静静流淌的沙溪河

伏龙

<p class="ql-block">  沙溪河像一条碧绿的绸带由西向东穿三明城而过,将城市南北隔开,河水一路向东汇入闽江。</p><p class="ql-block"> 黎明前,母亲挑着土箕轻轻地带上门,在我的酣睡中,到沙溪河畔挑砂赚钱去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厦门人,出生于1931年。外祖父是个码头搬运工,由于外祖父比较勤快,家境还不错,母亲的童年时代,可以说是比较“幸福”的,而且读了几年书。50年代初,经人介绍,与我的父亲结婚。父亲是南下干部,六十年代初,为了支援山区工业建设,父亲调动到三明建委工作,母亲为了能照顾父亲,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辞去厦门烟草的工作,带着我两个姐姐从厦门来到三明,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p> <p class="ql-block">  1964年3月19日,我出生了。当年5月,三明涨大水,据说那是百年一遇的洪水。在瓢泼的大雨中,我家的平房被河水淹了。父亲背上背着大姐,怀里抱着二姐,在雨中趟水前行。母亲则把我放在大木桶里,一手撑伞罩着我,一手拖着漂浮的木桶,小心翼翼跟随着父亲,将我们带到安全的地方。也许,我的名字与那次洪水有关,母亲希望我长大以后能像蛟龙一样“一飞冲天”,所以,我的小名叫“蛟龙”。</p> <p class="ql-block">  文革时期,因家庭成份是地主,父亲多次被批斗,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让父亲英年早逝,当时我才七岁。文革结束后,父亲平反了,补发了几年工资。没几年,补发工资就很快用于家庭消费开支完了。外祖父病重,母亲得往厦门寄钱,家庭重担都落在母亲的身上。那时,母亲还俏丽多姿,别人劝我母亲再找一个,好有依靠。母亲总是摇头,怕给孩子找到不好的继父,让孩子受气。</p><p class="ql-block"> 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姐弟三个艰难地生活着,她用她柔弱的肩膀挑起了家庭的大梁。为了能赚更多的钱,母亲选择计件工资,去沙溪河的捞砂船上挑砂到砂场。挑一担砂能赚几分钱,一天挑200至300担,能赚几元钱。母亲就用挑砂赚来的钱,含辛茹苦地养育我们。</p><p class="ql-block"> 夏季,为了避开中午太阳,母亲每天趁天未亮,就起来煮我们的早饭,她自己吃一些,便“出工”了,直到上年11点钟左右,才回家来。下午4点钟左右,乘凉快些,她又去河边挑砂或者坐船到河里捞砂,直到天色完全黑了,才回家。冬季,天气严寒,母亲出门比较迟些,她带上午餐,中午就在砂场吃饭和休息,下午又继续挑砂作业,也是到暮色时光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p> <p class="ql-block">  母亲总是不让我们去河边看她挑砂,说河边不安全。小时我顽皮,有那么一回,我偷偷跑去河边游泳,被母亲发现,回到家里,母亲没有打我,只是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小圈,叫我站在圈里,叫二姐监督我,不准我出来。我站的时间长了,站不住,哭喊叫妈妈,下次我再也不敢了,母亲这才饶了我。</p> <p class="ql-block">  还有一次,我撒娇,两手用力抓住母亲的肩膀想让母亲背我。只听母亲对我说,孩子轻点!我赶忙把手缩了回来。母亲掀开了肩膀衣服一角,裸露带血丝红肿的肩膀,眼中含着泪花。母亲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拿着药膏抹着。</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母亲肩膀的伤,是挑砂造成的。“妈妈,你疼吗?”我用自己的小嘴,对着母亲红肿的肩膀不断吹气,希望自己吹出“凉气”能给母亲减轻疼痛。母亲乐了,她的辛酸苦辣此刻都化作微笑,她用长满老茧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又亲了亲我说,不疼!</p> <p class="ql-block">  母亲因长期浸泡在水中捞砂,得了风湿病和其它病,便在家休养了。那时两个姐姐都有工作,我还在外地读书。养病期间,还照看孙女,直至病逝,母亲也没能摆脱风湿病的疼痛。</p> <p class="ql-block">  童年无私母爱,教我读懂做人真谛。学校毕业以后,我分配永安火电厂工作。每当我回到三明,看着静静流淌的沙溪河,见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一座座跨越沙溪河的大桥,我的眼前就浮现一群挑砂、捞砂的女工,我依稀见到了母亲的身影,怎么也抹不去。</p> <p class="ql-block">(图片来源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