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不记得在我的生涯中,有没有伤口被撒盐、雪上加霜的情况,可世上及其我们学校还是好人多,且还替我疗过伤痛,却是事实。</p> <p class="ql-block">(八四年照片,一排右一紧靠他爷爷的是我小儿子江浩。)</p> <p class="ql-block"> 我的儿子江浩聪明伶俐,喜欢作文,爱好运动。一九八七年“三.八”节,时已读高一的他,刚在《阿坝教育报》上发表了《鲜花献给女老师》一文,祝福我校女老师,感恩周鹰、谢静等老师的教导。一月后的“五.四”节,也还与两位同学在县梨花广场表演跳箱、自由体操,获观众席热烈喝彩、经久掌声。我为他的初成长感到欣慰。可才过端午节没几天,他却在白龙江游泳丧生。校长徐登安闻讯,立即组织教职工连续三天沿河寻找打捞,在下游乡镇张贴启事,我同大哥张富奎远近江边涉水寻找,都没结果。全家老小悲痛欲绝……</p><p class="ql-block"> 一周后,一位曾与我共过事的胥家林老师来我家,告知他在下游某浅滩上的发现,领我们迅速来到现场 ,确认就是儿子。我们按《启事》承诺, 向他交付谢意,他不但坚决拒收,还真诚安慰我们,使我和在场亲友很受感动。因发现很迟,不宜久停远运,决定就地安葬。我姨妹夫鈡兆祥即请人赶做葬材,内弟袁思明备好用品、工具,开车送教职工到场地。学校工友何德成提前从对岸步行到浅滩现场,在我和兄弟、表哥协同下,他收拾停当,由对岸人员甩来绳索绑定载人木板,从水上奋力拉到对岸。王德云老师会看风水,他爬至山腰在灌木荆棘中上下左右穿行观测,确定墓地、方位,汗流浃背。李嘉景、龚如君、魏军洪、王茂义、李正生、鞠蛟龙、陆昌勤、闵效辉、刘斌、车正军、唐义德、罗华、万昌华、何怀正、何文志、韩国贵等教职工披荆斩棘、开路抬人、挖坑下棺、填土垒石,直到傍晚做好才回。我妻的姐妹已为大家做好了晚餐,可多数人安慰了我们便告辞了,叫我很过意不去。次日,徐校长来我家安抚慰问,询问我有无困难,有何要求,我感谢关心,心领谢绝了。</p><p class="ql-block"> 祸不单行。不久,我妻所在企业解体,我一人微薄工资解决不了一家数口生计,老师们助我在生活区搭了个小棚,让我妻子卖点小吃,帮补家用,才勉强糊口。接着我又突然被提前退休(可查绝无违法犯罪),腰无分文,只好一千两千以至几百小额也借来筹集购房。工友李玉兰、杨路英夫妇见我家如此艰辛,借故要求买我小棚堆放杂物。我念自己将迁异地不再需用,就送他好了。可他们却强行付给我一千二百元,推脱不了。这个钱,在那九十年代初,可当我几个月工资哦!这在我正为买房发愁的关头,可是雪中送炭了!尤其这个钱,还是来自一个卖苦力的工人,同我一样生活困难的家庭啊!我,一个大男人,被感动得热泪夺眶而出……</p><p class="ql-block"> 这两件事,强烈震撼了我的内心世界,抚慰着我的丧子之痛和他伤,使我日渐趋愈。他们,都是极其普通的工人、教员、凡夫俗子,没有所谓“职责”、“带头”的领导者主观动机,而纯属个人晶莹剔透的自发行为,实在令人尊崇感佩;他们,都是我的同事,可不都是我的深交,但其真诚乐助行为却铁如深交朋友。他们不但参与其中,且付出更多 ,其心之善更修之不易。我不止一次换位扪心自问,要是别人的孩子遭遇同样事,我能象何德成师傅那样,不怕肮脏恶臭、病毒传染,站在污水里,为遇难多日的人体清洗、穿衣、裹布吗?我能象其他老师那样,一路荆棘载途,艰难地抬着人体木板,头脸手臂还时时触碰死者身体 ,与同伴轮换着上到山腰吗?我能在富裕或贫穷时,也象李玉兰夫妇那样慷慨解囊助人吗?即使我不白要他的小棚,我能不值地付给他千二百元之多吗?苍天在上,日月可鉴,我不能撒谎,而坦白地说,除非“激情燃烧的岁月”,否则,我一定做不到的。可他们,做到了!我,看到了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巨大差距……</p> <p class="ql-block"> 这两件事,颠覆了我的三观,改变了我对人、对己、对低层默默无闻者的认知。我很认可名言:“不要光赞美高耸的东西,平原和丘陵也一样不朽”,“大的灵魂常寓于平凡的躯体”。更重要的是,它让我懂得了为什么伟人毛主席要强调“群众是真正英雄” ,要制定“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路线,要规定“为人民服务”的立党宗旨,以至还带头高呼“人民万岁!”的口号——我,真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