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渭水自甘肃鸟鼠山奔流东来,流经高陵区马家湾泾渭堡时吸纳了同样来自甘肃的泾河清流继续向东,却在此地留下了一个自然奇景“泾渭分明”。混浊的渭水以其浩荡的冲力,切开高陵唯一的高地白莽塬那几丈高的土崖,在此形成了一个十平方公里左右的半岛,富庶、平坦。</p><p class="ql-block">沿着古河床西边的崖畔,东距泾渭分明三公里左右南北走向,南依渭河红崖头古渡口,北邻泾河和井王村隔河相望,来自湖北郧西一带的移民,沿着商於古道蹒跚而来,从红崖头渡口渡过渭河在此落脚,沿崖畔凿穴而居,最初只有三四姓十余户人家,因见这里地广人稀水草丰美,传知各自湖北的亲戚也来这里安家,遂形成一个一百余户的村落,因地得名“泾渭堡村”。</p> <p class="ql-block">湖广移民勤劳朴实,善于观察周围的一切,初到此地,一边给当地的人帮工糊口,一边在渭河滩开拓荒地,宜粮则种粮,宜豆则种豆,滩地潮湿且地下水丰富,下挖一米多即可见水用于灌溉,也因湖北移民惯于秦岭以南的水乡生活,竟将荒地改造成了稻田,使泾渭堡的稻田成了西安地区最北的水田。</p> <p class="ql-block">后来政府为了防止水土流失,沿渭河北岸栽植杨树形成了林带,靠近村子的地方还有二百多亩地的苹果树,还用土墙将苹果园围了起来,千亩树林也是高陵的唯一,到了秋季就是孩子们的乐园,用长杆去杨树林里捅马蜂窝,引着各色各样的土狗在林子里追赶野兔,用自制的长杆网兜抓知了,快天黑的时候沿着地上的小洞掏蝉蛹,他们叫“摸肉蛋”,饿了就匍匐着爬进杨树林边的瓜地偷瓜吃,有和我们身体一样轻重的花皮西瓜,也有瓜花那里长个小疙瘩的“白兔娃”梨瓜,因绿叶下的甜瓜妥妥的就是一个卧着的白兔而得名,是当地有名的品种,瓜田附近都会透着悠悠诱人的瓜香,林场的看瓜人再精明,也看不住这群偷瓜的孩子精。热了就钻出树林另一边,跳进渭河洗澡,临近河边的孩子大多早早就学会了游泳,对了,他们称之为“浮水”,浮过水的人不到天黑都不敢回家,渭河水夹带着泥沙,下了河的人上岸后,用指甲在身上轻轻一划,就会有一道明显的白印,免不了挨打。原因是每隔几年就会因下河游泳有小孩溺水身亡,家长打孩子时的喊声里,能听到大人们对河水的怕和恨。而那两米多高的土墙又怎能挡住我们这样的人精,在墙缝间掏洞,或是在拐角处掏脚窝爬墙而入,乐此不疲的祸害着从指甲盖到鸡蛋大小的苹果,林场里高过苹果树三四米的高脚木屋,也不过是孩子们和看果人躲猫猫的对象,真正能镇住他们的是家长,只要叫看林人认清了模样,到了晚上在村子里就能听到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即便这样隔不了几天,我们还是会故技重演,继续着我们唯一的快乐……</p> <p class="ql-block">再后来为了能快速发展,当地有人开始挖沙卖钱,泾河有石子,渭河有河沙,特有的资源如同一块肥肉,吸引外地各色人等都聚集在此,挖没了葱郁高大的杨树林,身带伤疤树冠如盖的苹果树,香甜可口的瓜果,只有漫天飞舞的扬尘,车辆压坏的道路和再也不平坦的滩地,真正挣了钱的大多是外来的和尚,本地人只能去在这样的过程里下苦力,鲜有当地人挣了大钱。至暗时刻在这两样东西都枯竭了才算过去,留给当地人的只有这些坑洼不平的滩地,这样的事也没难住他们,将起过沙子的地又改造成了鱼塘和藕田,“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莲蓬硕大、鲤鱼肥美,毕竟只有这样的生活才属于有水乡情节的人们。</p> <p class="ql-block">现在的荷花、池塘、锦鲤只是公园里给人们把玩观赏的一类,昔日人们赖以谋生的鱼塘、藕田在大城市大开放的作用下变成了城市公园,而那些操着湖广乡音的移民,也随着时光飞逝,被当地人同化,后裔们现时也都能讲一口标准的西安话和普通话,伴随着一幢幢高楼,彻夜不灭的灯火,街道车水马龙,也如同当年的湖北移民一样,有十几万之众迁徙到此,操着不同的口音,从东北到西南,少数民族、也有红发碧眼的外国人,和当年一样,我们称他们客户人,他们叫我们本地人,不一样的是新移民没有湖广移民的苦难来时路,没有湖广移民那般艰难的滩地谋生,但他们只能享受城市的现代生活,却难以意想那些田园乡趣,伴随即将通车的地铁,坐拥泾渭站的泾渭街道将有更大的幻化,风过泾渭,岁月不居,唯变化是永恒的,人、环境、社会相互作用,戏谑如常。</p> <p class="ql-block">写给我的——人世间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