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早就听说西江千户苗寨。</p><p class="ql-block"> 一轮秋日,一座苗寨门楼。秋日撒着新辉,门楼散着古韵。高高的木质门楼上,“西江千户苗寨”的大字赫然入目。</p><p class="ql-block">门楼一侧的沟里,流水潺潺。门楼对面的山脚,缀着几个吊脚楼。</p><p class="ql-block"> 千户苗寨隐藏在哪里?门楼的后面,山的那边。</p><p class="ql-block"> 石板街</p><p class="ql-block"> 山那边的山脚下,有一条石板街。</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逛古韵悠悠的石板街。如果石板街的石板,一块挤着一块,连缀成一条长长的曲折的街道,街道是窄窄的,更有韵味。那一块块的石板,被脚步磨得光溜溜的,不止可以触摸到一个个古人的脚印,也可以看见古人一张张刻着名字的脸,还可以听到古人撒落的咯咯笑声。</p><p class="ql-block"> 而这里的古街,街面是新的石板,中间间以石子拼成的简单图案,一看就知道是新砌的。朗朗秋日,青青石板。石板净得一尘不染。街道不窄,两边的店铺也不旧。脚步敲打着石板,声音似有若无。新石板也罢,透过它的坚硬,依然可以了解它的往昔。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件件尘封的事情,曾经滴落在这里的点点雨滴,曾经蹒跚在这里的牛马脚步,曾经留存在这里的头戴红花的苗家女的影子,曾经渗透在这里的米酒香气,都被默默压在新铺的石板下面。</p><p class="ql-block"> 石板的上面,演绎着当今苗家人精彩的生活故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山寨</p><p class="ql-block"> 山寨是一色的吊脚楼。</p><p class="ql-block"> 驻足街头,仰望山坡,层层叠叠的吊脚楼叠成陡峭的山坡。粗看,青瓦叠着青瓦,屋顶叠着屋顶,层层叠叠,鱼鳞般绵延而上,一直与蓝天相接。细看,露出的片片屋壁现出暗暗的棕色,不知是陈旧,还是色浓;那瓦片,已不是嫩嫩的青色,已被时间染成暗暗的青色。望着一片青色的山坡,一片青色的吊脚楼,惊叹这雄壮的青色。这片青色,似悬浮在蓝天的一片墨云,不知悬浮了多久,还要悬浮多久。也许,只有蓝天才知道。</p><p class="ql-block"> 钻入一条小巷,探访山寨的内里。进入小巷几步便是山坡,山坡上被吊脚楼紧紧夹着的小路,窄窄的,曲曲折折,向山上蜿蜒爬去。坡上的个个吊脚楼,一边扎根山体,一边悬在半壁,像一个个鸟巢悬挂在陡立的岩壁上。雄哉!壮哉!让人惊奇,苗族先民怎么会想出如此绝技,怎么会钟情于如此陡立的山坡?</p><p class="ql-block"> 站在山寨对面的半山腰俯瞰山寨,山寨顿失先前的雄壮,一下子蜷缩起来,龟缩在那山的山脚。原来,山寨的上面并不是蓝天,而是半截伸向蓝天的大山。那山有多高?如果把它裁为三截,一截是山寨,一截是山,一截是蓝天。山寨分布在两面山坡上,像蓝天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抛下的影子,永远定格在山脚。</p><p class="ql-block"> 纵目四周,都是高不可测的苍山。此山彼山,山山相连;这山那山,那山还比这山高。山上少土少树少地。大山像铁壁,严严实实包裹着山寨。山寨像大山襁褓中一个熟睡的婴儿,睡得那么安稳沉静,一睡千百年。年年岁岁,微微的晚风为她唱着催眠曲,啁啾的鸟鸣引她进入甜蜜的梦乡,一片片翠绿的山叶为她编织梦中长达千年的故事。来这里的游人,谁不想听听这故事呢!</p><p class="ql-block"> 山寨的后边,是层层梯田,一直延伸到半山腰,稻子正泛着淡淡的黄色。</p><p class="ql-block"> 夜晚,仍旧站在山寨对面的山腰,看到是另一番景致。天幕笼盖着群山,群山笼盖着山寨,山寨笼盖着吊脚楼。电灯灯火点缀着山寨,如天空闪烁的星星。灯火是山寨的眼睛,仰望着黑色的天幕,仰望着黑色的大山。其实,灯火也是大山的眼睛,夜的眼睛。黑夜让山寨沉睡,灯光却让山寨醒着。数着山寨的点点灯光,仿佛穿行在山寨的小巷,迷宫一般。山寨斑斑驳驳,如天幕深处的琼楼仙阁。白天就很安静的山寨,夜晚更是安静,你听不到他一声微微的喘息。是熟睡,他睁着眼睛;是清醒,他卷曲着身子。那吊脚楼里的苗人,在看电视?在夜话?在轻歌?那点点灯光是他们的守夜人。</p><p class="ql-block"> 山寨回响着宁静的旋律。</p><p class="ql-block"> 歌舞</p><p class="ql-block"> 宁静的山寨随时可以看见寥落的游人,很少看见游荡的寨民,只有在街边的小亭里,可以看见几位髭须冉冉的老者,青衣鹤发,手里捏着一条条陈旧的长方形纸牌,静静地打牌。即使千户人家的山寨,也很少听见人声。偶尔听到几声鸡鸣,倒越显得山寨宁静了。</p><p class="ql-block"> 山下有条河,河上有座桥,桥上有几个人。河水平平的,是将水蓄起来的缘故。河上的桥高高的,是座苗式桥楼。桥上的几个苗家女人,每人头戴一朵大红花,默默地坐着刺绣、纳鞋垫。一个小女孩一耸一耸地从桥楼的柱子爬到桥楼上面的横木,膝盖上铺着作业本,手里捏着铅笔,悠然地做着作业。桥下有几个顽童在戏水,有两个跑上桥楼,纵身飞下三四米高的桥楼,扎入水中,水面激起两朵生动的水花。秋气从容穿过桥楼,桥楼里凉凉的。</p><p class="ql-block"> 夕阳西斜,披着霞光的寨民歌舞,打破了山寨的宁静。寨民载歌载舞,为游客做一天一次的表演。据说,这里的苗人是传说中蚩尤的后裔,他们崇拜蝴蝶,他们有自己的图腾。歌舞表演的广场上竖着一根长木杆,上面悬挂着一颗硕大的牛头,一只木条做成的木鼓。歌舞表演正是在这样的命意下旋转飘舞。苗家歌舞,本是祭祀时才表演的,现在公开表演了。苗家人的舞蹈,简单、拙朴,也不乏欢快,大概是苗家人劳动动作的艺术化。苗家人的歌,旋律舒缓,声调悠长哀婉。特别是几位长者的合唱,深邃绵长,意味隽永,将你带到遥远的古代和苍茫的宇宙。</p><p class="ql-block"> 短暂的热闹后,山寨依然宁静。</p><p class="ql-block"> 吊脚楼</p><p class="ql-block"> 初秋之夜,苗寨外面还有点热意,但吊脚楼里却凉凉爽爽。我住的吊脚楼是三层,是一色的杉木楼。底层主人住,二层和三层是客房。每层客房都分东西房,中间是过道。二层的中间是客厅,我住在客厅旁的房间里。吊脚楼是新的,墙上和地板上的杉木板崭新崭新的,透着米黄色。楼房里,弥漫着幽幽的杉木香气,十分宜人。住惯了冰冷的水泥楼房,突然来到吊脚楼,我被楼里的温馨融化了,心里不禁萌发出一个念头:自己有一座木楼多好。</p><p class="ql-block"> 吊脚楼的主人是位中年男子,他悠闲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说,这座楼是专门为接待客人修建的。他住了几十年的木楼,也羡慕城里的洋楼,但是不愿意破坏寨子里的习惯,因为吊脚楼可以吸引客人,可以给寨子里和自己增加收入。再说,千户古寨也是苗人的骄傲。</p><p class="ql-block">其实,吊脚楼的结构非常简单。几根竖木几根横梁结构在一起,构成一个大的框架,然后在四周搭上木板,楼顶上再摆上青瓦,就是一座吊脚楼。整座楼不用一滴泥,不用一颗钉。吊脚楼既简单轻巧,又结实耐久。据说,寨子里有至今居住了二百年的吊脚楼。最简单的东西,有时是最好的东西。吊脚楼凝聚了苗人的智慧。智慧源自哪里?不就是这里的大山,这里的溪水,这里的贫瘠吗?贫则生慧。我感慨都市里钢筋水泥建筑物的脆弱。</p><p class="ql-block"> 毕竟是山里,客厅里渐渐变凉了。客厅没有窗户,三面是木板墙,一面是敞开的,有栏杆,可以坐靠,仿佛一面巨大的窗户,可以直接呼吸山里的清新空气。楼下的小水渠,传出潺潺的流水声。流水源自山上高处的泉水。白天看到的寨子后面山坡上一直延伸到半山的梯田,原来有高处的泉水灌溉。楼下的流水声是仅有的天籁,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哪怕是蟋蟀声、风声。大山里的世界,是万籁俱寂的世界。倾听着寂静,寂静让人忘却自己,忘却世界。寂静净化着人的心灵。</p><p class="ql-block"> 苗族的先人,为什么会选择这里的大山居住?我猜不透。</p><p class="ql-block"> 劝酒歌</p><p class="ql-block"> 在苗家人的饭店里吃辞别饭很有趣。几十人吃饭,没有圆桌,没有椅子,只有一个个矮矮的木凳,和木凳围着的一条十米长的木板,木板上摆满了各式苗家菜。送别的饭菜不特别,和平时差不多。餐席的尾声是餐席的高潮。客人快吃完的时候,餐席上出现了两个苗家女和一个小伙子。苗家女头上各戴一朵硕大的红花,一个手里拿着酒壶,一个手里端着酒杯,逐个向客人敬酒。酒是苗家人自酿的米酒,酒味醇香。苗家女一边唱着劝酒歌,一边把酒杯递在客人手里。殷殷盛情,那怕是滴酒不沾的人,也会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餐厅里,弥漫着菜香,酒香,缭绕着苗家女绵绵的歌声。一旁站着的苗家小伙子,用一根竹竿挑着两串红色丝线吊着的粉色东西,等每位客人饮完酒,小伙子将粉色东西送给客人。会是什么礼物?细看,不是别的,而是用丝线套着的一颗粉色鸡蛋。多富有情趣的礼物!那不是一颗粉色鸡蛋,而是一个粉色的梦。</p><p class="ql-block"> 我带着粉色的梦,挥手寨门。</p><p class="ql-block">西江苗寨图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