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川江词典》，走入历史长河——南滨时光公益读书会随想

悟道的熊

7月2日，盛夏入夜的重庆，滚滚热浪像顽皮的孩子闹腾着不愿离去。我行走在流光溢彩的南滨路上，却无心驻足欣赏，而是直奔下浩老街南滨路文化产业园，去赴一场读书的盛宴。 我的心情和这酷热的天气一样，激动、难以平静，因为今天读书分享嘉宾是我非常喜爱和崇敬的陶灵先生。陶灵先生生在川江、长在川江，他有很多头衔，工程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作家协会会员等等，但最让我崇敬的是川江人文专家。他深耕故土，脚踏实地、走遍川江，以亲历的川江生活，真实记录了川江人的吃穿住行，生老病死，展现他们的苦难与挣扎，豪迈与不屈。 陶灵先生所著的《川江词典》是我非常喜爱的一本书，书中的一些情节常常会引起我的共鸣。在看这本书时，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我把其中几篇文章的题目串起来，居然勾勒出一幅我平时生活的场景。 《歇凉》时我往江边走去，经过《渔坊》，路过《鱼泉》，看《江上风清》，耳边传来《川江号子》，岸边停着《江渝号》轮船，真想登船去凭悼消失的《滟滪堆》，去充当《好吃佬儿》品尝一下《盬子鸡》、《羊肉格格儿》和《小火锅》哟…… 当我行至下浩老街，抬头望见灯火阑珊的江岸，彩色高楼倒影在平静宽阔的江面，长江与这座城市紧紧融合在一起，组成了美丽的山城夜景。，我停下脚步，若有所思。浩瀚长江，亘古至今源远流长，她博大精深、丰富多姿。今天我将会听到她怎样的故事？又会有怎样的思索？ 赶到现场，陶灵先生已经准备就绪。我坐下后细细打量，先生皮肤黝黑，给人以沉稳质朴之感。19点30分，在重庆市文物保护志愿者总队吴元冰先生的引荐后，分享会拉开序幕。 一、听（一）长江与川江和三峡的概念要聊川江，首先要了解川江。先生打开一幅川江流域图，用清晰直观的图解形式，开始第一个主题的分享，“长江与川江和三峡的概念”。长江从神秘而遥远的雪域高原奔腾而来，一路流经许多城市，在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名字。长江上游进入四川盆地之前叫金沙江，金沙江在宜宾与岷江汇合后，万里长江才开始正名。长江从宜宾到湖北宜昌的河段，因大部分流经四川盆地，老辈人给她取了个地域性很强的名字——川江。长江从南京以下至入海口的河段，被称为扬子江。 原生态的川江水势又急又乱，汹涌的巨浪如锋利的宝剑，劈开巫山山脉，形成壮丽的三峡，然后气势磅礴地冲出夔门，奔流向海。 （二）川江生态雄伟的三峡大坝建成后，挡一江激流，高峡之上，是平湖清风。长江下游水量锐减，水势减缓，水情的变化会给生态造成什么影响，是人们一直以来牵挂和探讨的焦点。 陶灵先生用导读的方式带我们走进第二部分分享“川江生态”。先生重点导读了《腊子鱼》一文，从川江活化石白鲟和中华鲟入手，给我们上了一堂鲜活的生态文明课。 白鲟是川江中最古老的鱼类，体型很大，头部很长，如一把剑，也像大象鼻子，俗称剑鱼、象鱼。自古就有“千斤腊子，万斤象”的说法，这“象”指的就是白鲟。先生说，清末的时候，很多来川江的外国人记载，川江末端河段白鲟多，渔民大量捕捞，宜昌河街到处都在卖，价格便宜。有个英国人说，这鱼很大，几十上百斤，吃起来像牛肉一样粗糙。先生生长在川江边，打从记事起，至今没见过白鲟。白鲟生存时间大约是两亿五千万年，它们见证了恐龙时代的结束，历经磨难不断进化生存到现代。却在航运的发展、水体污染，以及水利设施、人为捕捞等多种因素的影响下，走向灭绝，可惜、可悲！ 当陶灵先生在屏幕上打出这样一条鱼的图片时，台下的听众激动地喊出“中华鲟”。看见中华鲟大家为何激动？我想有三个原因：一是对中华鲟的熟悉；二是对它的珍视；三是对它深深的愧疚。熟悉和珍视都能理解，为何要愧疚呢？带着疑问，我跟着陶灵先生的讲述慢慢走进中华鲟。 中华鲟来自遥远的亿万年前，是最古老的脊柱动物，被称为水中“大熊猫”。 亿万年的时光，中华鲟与母亲河川江结下了远古的情谊，它将爱情和生命都留在了川江。川江人给它取了个通俗亲切的名字腊子鱼。腊子鱼的生活习性文中是这样描述的：腊子鱼生活在近海，每年从长江口洄游到川江与金沙江交汇一带产卵，第二年再带着幼鱼顺江而下，到海里生活。公鱼长到八年左右，母鱼一般十四年后，性成熟了，便洄游到故乡产卵。正是由于这种千里寻根、对故乡怀着眷念之情的习性，鱼类学家伍献文先生深情给它们取名‘中华鲟’。20世纪80年代初，葛洲坝截流后好几年，坝下面经常可以看到中华鲟的尸体，都是为了去上游产卵而撞上大坝致死的。 中华鲟千里寻根之路，困难重重。既要忍饥、耐劳、识途，又要与川江汹涌的波涛勇敢拼搏，所以它们把骨板锻炼得又大又硬，肌肉结实有力。中华鲟千里寻根之路，危机重重。渔网、螺旋桨、水电站，甚至江中一颗废弃电池，都有可能让它们的寻根之旅变成绝命之旅。有人把中华鲟的洄游称为鱼儿们的“春运”。同为川江儿女，中华鲟跟人类一样，不论走多远，无论道路多坎坷，到了回家的时候，一定义无反顾。 陶灵先生本是沉稳之人，但在讲述到这一段时情绪难以抑制地激动。做为川江的儿子，先生与中华鲟心心相惜。他敬佩中华鲟对故土的深爱与眷念，敬佩它们对中华的不离不弃。先生成名后依旧扎根川江，将研究、记录、传播、保护川江视为毕生的事业和追求，这正是他对故土的热爱与回报。 正当我还在为中华鲟感动时，陶灵先生接下来讲述了人类捕杀中华鲟的往事，让我心情沉重。“那一年我还在上小学，有一天中午上学路上，听说有人捕了一条大鱼，有几米长，在菜市街的国营东风旅馆里剖，我跑去看稀奇，坝子里围了许多人，大鱼就躺在地上，三个人正忙着从它的头和背上剖开。一个人掌开手（斧头），一个人用二锤一下一下地捶打。费了很大劲才破开，满满一肚子鱼子。这个剖鱼的场面至今留在他脑子里，几十年挥之不去”。“中华鲟产卵一带，过去每年寒露至霜降时节，有渔民用滚钩专门捕捞腊子鱼。我实在不忍心说“中华鲟”这个名字”…… 这一段段往事触目惊心，令人悲愤。人类为了一己私欲，肆意掠杀野生动物，造成生态失衡。人类在经历了大自然一次次惩罚后，才明白生态环境的重要性，才学会敬畏自然、敬畏生命。面对濒临灭绝的中华鲟，人们开始忏悔，开始采取保护行动。1981年四川政府开始严禁沿江各县市捕捞中华鲟、白鲟，可是却再难见到它们的身影了。 中华鲟和白鲟一样，熬过了生存环境恶劣的恐龙时代，却濒临灭绝在科技发达的现代文明里。随着人类对生态环保意识的加强，大家越来越珍视中华鲟，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保护中华鲟的行列。中华鲟，我们希望你王者归来，再开启穿越远古和现代的对话。 （三）川江人文关怀随着陶灵先生讲述的层次推进，分享进入了高潮。第三部来到浓墨重彩的“川江人文关怀”。 先生重点导读了《川江号子》、《打屌胯》和《水打棒》等几篇文章，从不同视觉展现了川江船夫（桡胡子）的艰辛与苦难，顽强与不屈。我对《川江号子》记忆深刻。 陶灵先生首先在屏幕上打出了两幅图片，问在座的听众对图片有什么看法？这两幅图片近几年在网络上非常火，拍摄的是一群赤身裸体、皮肤光滑的纤夫在乱石滩上匍匐前进，在悬崖上飞檐走壁。 上世纪80年代，随着机动船逐渐替代木船，纤夫这个职业也随之消失。在座的听众，对纤夫的印象与认知多是来源于这些图片，所以大家并未看出什么问题。正当我们对这些图片信以为真的时候，陶灵先生揭开了事情的真相 先生用“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这幅世界名画来给我们举例。画中的纤夫衣衫褴褛、步履沉重，在酷日下精疲力竭的向前挣扎。这幅画真实地反映了纤夫的艰辛与无奈，切实深入到纤夫的心灵深处，所以流传百年。先生说：纤夫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劳动人民，不管日晒雨淋、严寒酷暑，他们都是风里来浪里去，所以皮肤粗糙黝黑。他们吃不好穿不暖，干的又是拼了命的下力活，拉纤时的状态不是精神饱满，而是像“伏尔加河上的纤夫”那样疲惫不堪。屏幕上图片中的“纤夫”皮肤光亮，身材健硕、精神饱满，而且还在悬崖上飞檐走壁，试问这力气怎么使得出来，一看就是摆拍。 随后，陶灵先生又打出了一幅民国时期真实的纤夫图片。图片上的纤夫们身形精瘦、皮肤黝黑，可能是顺水行船，他们懒散地靠在船杆上休息，已没有多的力气来谈笑风生了。陶灵先生有理有据，用新旧图片对比的方式，还原了纤夫真实的状态，批评了一些为博眼球，不切实际的摆拍者。这种严谨的态度是对劳动人民的尊重，是对川江历史的尊重。 说到纤夫，就不得不提“川江号子”。拉纤不仅要拼体力，更重要的是团队协作，队伍里每一个人都很关键，乱不得。为鼓舞士气、减轻疲劳、协调动作、播报路况，拉纤时需要一人领唱，众人合唱喊出一声声高亢、豪迈的川江号子。 为增强导读的趣味性和代入感，分享会邀请了三位川外播音系的同学来配合讲述内容诵读文章。可能是被陶灵先生的真诚所打动，可能是被桡胡子对命运抗争的精神所鼓舞，三位同学在诵读《川江号子》时，精神倍增，用普通话和方言喊起了号子。 “外公在拉纤队伍旁跑来跑去，或趴在地上，或弯下腰，手舞足蹈，喉咙里吼出的“抓抓号子”声明显带着嘶哑。纤工的脚步已不在合拍，但应答任然合声，并且雄壮、高亢，久久地回荡在江岸：“水汉英雄！”“喳！”“南北哥弟！”“喳！”……“使力的是我老子！”“吆哦嘿嘿！”“不使力的是儿子！”“吆哦嘿嘿！”此起彼伏的号子声在现场高亢响起，听众们报以了热烈的掌声。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久久回荡，这是在为陶灵先生精彩的讲解喝彩，在为川江纤夫们呐喊，这就是传播文化，传承文明！ 因为时间关系，陶灵先生分享的内容我就不一一转述了，更多精彩内容大家可以翻开《川江词典》，细细品读。 二、思听完陶灵先生南滨时光公益读书分享会后，我的思绪久久不能平复。当我再次来到南滨路，面对这波涛滚滚的江水，亲切、热爱、崇敬之心油然而生。 川江之长，不仅在长度，也在她的历史；川江之大，不仅在水量，更在她的力量、胸怀与气势。川江在这个世界上已生活了千千万万个百年，我们每个人只不过是她沧海一粟的一个个小波浪。川江是我们的母亲河，培育了中华文明、养育了中华儿女，千回百转地流淌到今天，需要我们以敬畏之心来端详。 以前听一前辈说，老重庆人把川江叫大河，嘉陵江叫小河。河与活、和、合近音，是因为川江是中华儿女的母亲河，人类应该与她和谐共生、融合发展。因为有了川江川江，我们的历史变得厚重；因为有了川江，我们的生活变得多姿；因为有了川江，人类才可以繁衍生息。 1890年，川江作为打通西南经济的大动脉，见证了重庆开埠。随着英国商人立德乐第一个驾驶轮船，冲破三峡天险，开抵朝天门码头，川江航道逐渐被外国侵略者占领。不屈的川江用激流冲醒了沉睡的国人，使他们走上了工业强国、实业救国的道路。 1938年10月，川江航道上的一次惊天大运输，震惊世界，载入史册。抗日战争爆发后，上海、南京、武汉相继失手，国民政府迁都重庆。大批滞留的人员、国宝和工业物资在宜昌码头堆积如山，急需转运重庆。川江航道是当时唯一的运输通道，要转运必须穿越三峡天险。爱国企业家卢作孚挺身而出，捐献民生公司所有船只，亲率员工，不顾敌机密集轰炸，搏斗川江凶险激流，终于在川江枯水期到来之前的40天内，完成了举世瞩目的宜昌大转运，保存了中华民族的血脉。 川江资源丰富、水量丰沛，不仅孕育了中华儿女，也为中华民族的科技和先进文化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1919年，孙中山提出修建三峡工程设想，到七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审议通过兴建工程的决议，再到1994年12月14日工程开工，直至2020年完成整体竣工验收……中国人追寻百年的三峡工程之梦终于实现。三峡工程建成后，加快了长江中上游水电资源的开发和有效利用，为三峡库区经济发展和生态环境建设，提供了坚强保障。 川江，从远古走来，历经沉浮。如今，它依然咆哮奔腾向海。《川江词典》讲述的是川江儿女平凡、真实的人文故事，每一个川江人都是故事里的主角，都是川江文明的组成部分。 川江是我们的母亲河，她用甘甜的乳汁哺育了世世代代的川江儿女。每一个川江儿女都有责任保护好我们的母亲，有责任讲好川江故事，抒写川江新的文明。期望陶灵先生写出更多更好的川江词典，与大家一起分享，一起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