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牛

海阔天空

<p class="ql-block">《役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农业社时期,我们村上凡有老人挤堆处,总不免要提及一头老黄牛。牠,拽力没得说,乖还通人性。 解放前,我们家里也多亏从赵家买了牠。 </p><p class="ql-block"> 牠健壮,毛色油光捋顺,一副粗大匀称的筋骨,挨得住压不弯累不垮的脊梁,又口涝不挑食水,以及"经套"和不发毛的品性。最让主人和乡亲喜爱的是牠的"灵醒"!这也成了老辈谝"那会"时的老生常谈! </p><p class="ql-block"> 那是上世纪的四十年代初,家里的日子慢慢地好起来了,老家人(我婆)就有了置个头牯的想法。经老弟兄几个多处多次地"踏摸",最终相中了赵家将要出手的一头大犍牛娃子。数钱递绳,牠好像找到了亲人似地一一一仰头,温顺地瞅着新主人,哞哞轻唤,喜喜地抖摆尾巴,显示着牠的乖顺和亲热。这举动使牠的主人都诧异起来,连声道"给你世下的呀一一一给你世下的呀。。。"! 牠到了我们张家后的一些行为,更令人们称奇! 在相当落后的农业社时期,每个堡子都有十数八头牲口,碾场犁地耙耱全依赖着牠们。小的时候伯父看见或者使用头牯当儿就不由自主的唠叨:”哎!这都是些啥头牯嘛!咱乃头牯,咱乃头牯没啥说的,既听话又通人性,再难遇上那么好的头牯了!” 记得小时候我就最爱听伯父讲牠。每当说开他那头牛,伯父就显得很陶醉很兴奋也很自豪。现在想起那津津乐道的情绪,简直不亚于今时人买了辆V6!可想伯父对那头牛的感情! </p><p class="ql-block"> 入社前,家里共有土地八十五亩,一头骡子一头牛,1950年冬把骡子病死了,光剩下这头牛了。犁地碾场拽磑子那样都少不了牠,天没亮下地,天黑(哈)了才拖着沉重的蹄子拽着犁回家,干活中,牛被累得嘴角涎水直流;人都撑不住可想牛了! 真的是把牛"给扎了",用"日塌"咧。经常是轭头不下脖子,压得"领根子"脱了毛露出白皮,厚厚地趼子时不时的渗出血教人心疼。但是不套不行呀,时令不等人啊! 尽管这么地不"歇套",犁地时儿到了地头,还不等"吆犁人"吁吁一一喂喂一一嘚嘞地喊,牠便自动地调头,拐弯,顺着犁过的犁沟弓起腰迈开蹄子开步了。牠真像个很乖很聪明又很勤苦的学生,与主人一起认认真真地耕写着田野。一道道端直端直悠长悠长的犁沟,一茬茬绿绿黄黄在牠蹄下演绎着一曲曲土地的神曲。 更神奇的是,这头牯拽磑子还不用戴牛"笼嘴",不"按眼",只是个转呀转,牠仿佛知道那东西不是牠应该吃的;也不必招致那皮鞭与喝斥! 碾场时拽着碌碡能自然地收放着碾。上路拉车知道避开车辙,轻轻松松地赶路。而且还像能逮吆车人话。譬如一次俩伯父躺在车上闲聊”咱俩今夜就歇在ⅩX店吧!”,谁知当他俩迷糊中见车停下时,却发现这牛竟将车端直地拉进他俩路上说的店门了!</p><p class="ql-block"> 那年月,跑脚子(拉运)揽一些活儿挣些钱为了改善生活,常常是来往于高陵与咸阳拉送货。大冷天过泾河得淌水,大老远的人就得把棉裤脱了,为的是先把腿冻麻木下水时就没有刺骨的疼了。那牛一见人脱棉裤就急了,竟然奔跑起来。下了水,那干瘪的阴囊向上一揪一揪地,不歇气儿的一个劲儿地往前拽,一口气就拽上了岸。</p><p class="ql-block"> 有次过渭河当儿,看着那好多的牲畜拉着货物都不情愿上那独木桥,在河滩上驴嘶马叫的和主人纠缠着,眼看暮色降临,这时候我们的牛很听话地以向前冲刺的架势就上了那搭建的一辙之路的便桥,在场拉脚子的人都投去了羡慕的眼神。</p><p class="ql-block"> 当年去北山拉碳,每次都得经过一段让人心惊胆战惶恐不安的路段,人会相互提醒说,得多留点儿神,因这段路径经常会有偷匪出没拦路抢劫,牛也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那牛蹄子人明显的能感觉到是带着劲的。</p><p class="ql-block">这真是</p><p class="ql-block">牛通人性也着急,</p><p class="ql-block">不用扬鞭自奋啼。</p><p class="ql-block">憨厚敦实无索取,</p><p class="ql-block">力竭精尽死方息。</p><p class="ql-block"> 1954年刚开正,入社就剩下我们一户人家了,伯父就是蹭蹭磨磨地不大愿意入社!究其原因,一是伯父穷怕了,总想着哪天把土地也置办得多多的,做个堂堂正正的土地的主人,舍不得吃的舍不得穿,硬抠掐细发勒紧裤带地去积攒,加上不通dang的土地政策,人家便宜出售,自己还认为占了便宜。所以,前两年刚投资了大量的资金新置了二三十亩地。二就是舍不得他的老伙计一一一那头黄毛大犍牛!三是舍不得他才打造不久的这卦子新车呀! 就在短暂纠结的那些日子里,伯父睡不着觉了,不知多少回起身来到牛棚,跟牛说话:“老伙计,我咋都舍不得让你走呀!”伯父他抚摸着牛的头,那牛也好像全听懂了人话似的,用牠的嘴和伯父蹭脸!而这神牛,竟也泪眼汪汪地。。。 </p><p class="ql-block">伯父说"唉,才入社没两年,牠就死了!永远地见不着了……</p><p class="ql-block">@海阔天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张军海:网名@海阔天空,农民,榆楚村人,文化程度高中,热爱生活,喜欢读书写字,失去土地后热衷于乡村文化的挖掘,现为高陵区文史资料撰稿员,区文学协会成员,有作品曾在省市级电台播出,作品多次在省区县获奖,西安日报曾有介绍,有《印痕》一部已由区文化馆出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