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

徐文卫

　　当初买房，一定与有走廊有关。

走廊长十一米，宽一点五米，算起来将近十七平了，这实在有点奢侈。

吸引我的不是走廊本身，而是站在走廊上能看到的风景。

走廊前有一片杂树林。站在走廊上可以俯瞰这片杂树林。

杂树林中央有几棵樟树簇拥在一起。由于生长过密，为了争夺空间，它们只顾着往上生长，所以棵棵长得又高又细。起风的时候，左右摇摆，摆幅很大，我很担心它们的细腰会折断。

林子的右边有一棵梧桐树，非常高大敦实，像一座宝塔。

我们称之为梧桐或法国梧桐的其实是二铃悬铃木，是一种引进树种。我不明白当初引进来的时候怎么会把它与梧桐相混淆，它们之间的区别是很明显的。

梧桐是我国的本土树种，又叫青桐，是制古琴的绝佳材料。古人说梧桐可引凤凰栖息，遂博得古代文人的崇拜。

而现在人们只知道这个悬铃木的梧桐，却不知道青桐的梧桐，这实在是一种欺世盗名的典范。

悬铃木春天扬花，又加上年的果实开裂，种子有果毛，土黄色的花粉和种子随风到处飘。走廊上每天都要打扫。

林子的左边有一大丛竹子，苍翠挺拔，秀色诱人。站在走廊可以看竹叶的翠色，听风过竹林的哗哗声，雨打竹林的窸窸窣窣声。竹林俨然成了我的后花园了。

中国人都喜欢竹子，中国文化从来不曾离开过竹子，中国人的生活也从不曾离开过竹子。古代的文人墨客争相描画它，赞美它，以竹子来自喻，以竹子来自勉。“水能性淡是吾友，竹解心虚即吾师”。

杂树林里还有水杉、构树、枫杨等等，它们各有各的风姿。

林里有一块菜地，有一位老婆婆经常佝偻着腰在这里劳作，那慢悠悠的动作，让我感受到时间的消失。那时候，我就想，等我老了，是不是应该也需要这样的一块地。

杂树林能隐约看到几座闲置的红砖黒瓦的房子。经常有野猫和狗在房子边悄无声息地走动。

杂树林也是鸟的天堂。

每天早上，有成群的燕子在树林的空地上飞，忽急忽缓，忽上忽下；有长尾蓝翎的喜鹊在树丛之间滑行，那姿势甚是优美；有各种鸟儿的叫声从树丛里滴落。

有四根黑色的电线从树丛里穿过，而松鼠会沿着电线从一个树丛跳到另一个树丛，树丛仿佛是它们的城堡。有一次我看到电线上站着两只鸟，挡住了松鼠的去路，松鼠却不敢上前，只耐心等着，等到鸟儿飞走才敢过去。那时候我知道了，松鼠是怕鸟的。

　　杂树林边有一座湖，湖上有一座高架桥，可通往沿江公路。

湖水很清，有时候我能看到游鱼在水里暗色的脊背。

有一种白羽的鸟经常贴着水面滑行，一定是在捕鱼吧。早晨的阳光照着水面，就会看到鸟儿与影子、倒影三鸟同行的画面。湖与水塘之间有一条小埂，埂上生长的树丛很茂密，野草也很茂盛。水塘里生长着芦苇，水面像一面镜子。

从水塘望过去，就是鹊江了，江面上有停靠的货船，装满货的船静静地驶离鹊江。和悦洲上到处都是一簇一簇的树丛，满眼的绿，就像一座绿色的宝库。

傍晚，太阳在西边燃烧起来，鹊江的水面，树丛远山和天上的云都燃烧起来。还没等太阳落下，长江大桥的灯火就亮了，与天边的云霞交相辉映。

　　夜幕降临的时候，鸟儿的叫声消失了，而湖和池塘的蛙声虫鸣四起。这时只能看到和悦洲幽暗的轮廓和江面上星星点点的船上灯火。长江大桥就像一条晶莹剔透的长龙横跨在江上。

此时，我在走廊上，思考或者不思考都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