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野夫</p><p class="ql-block"> 整日宅在书房不是看书,就是敲击键盘,偶有外出,也只是在滨河路上遛弯。遛弯,可能算是每天最大的运动了。除此之外,这副略显肥胖的身躯,我想再没有活动的份了。</p><p class="ql-block"> 七一前夜聚餐,驴友提议去永和摘木瓜。尽管酷暑难耐,但出于“童趣所向”,就应允“劳其筋骨”一番。</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昨夜风淡,室内沉闷,一夜难眠。清晨随驴友驱车,出东门,左拐一路向北塬挺进。七扭八拐的县道,让随行的人顿感困乏,驾车者自然难逃,手扶方向竟然眯起了眼,好在驴友敏捷,及时叫停,有惊无险。两人换座后,车继续在沟涧行进,绕过桑壁路牌,偏离县道,左拐爬向西塬护国村。“护国村”这村名好神秘。想必村中有过护国大将军?或者护国寺庙?众人猜疑,但都没有放在心上。倒是两旁灌木丛中闪现出的一树树金黄色的山杏,吸引了眼球,树下时有农民在捡拾山杏,出于好奇,随口询问山杏核的价钱,农民低沉着头回话:“每斤大概二元五角钱吧。”农民一边回话,一边弯身捡拾起山杏,似乎山杏核寄托着全家的希翼。赤裸的上背,皮肤黝黑锃亮,条条肋骨突显,这就是儿时记忆里的农民。</p><p class="ql-block"> 车停稳,农民也直起了腰身,沧桑的双手竟然被山杏染的发黄,手指干枯的更显苍老,老农羞涩地交错着双手,口中嘟囔着说:“天旱的要死,玉米苗叶子也卷缩了,地里实在没有啥做弄的,看山杏落得满地跑,捡拾一些,也算是补贴家的营生吧。</p><p class="ql-block"> 老农裤腿卷缩在膝盖,稀疏花白的发丝,长条脸,满脸皱褶,浓眉底下一对深陷的眼窝,且眼睛很慈善。老农用一只手背揉揉眼窝,大概是汗渍侵入眼睛的缘故,随后笑盈盈地说:“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即使在家,他们也看不上这行当,眼高着哪。”说着,老农把另一只手里的山杏扔进袋子,两只手用力,把袋子向上提了提,小腿随着用力,经脉如同藤蔓爬满肌肤,鞋帮深深扎在泥土里,看上去很有力。</p><p class="ql-block"> 一天能捡拾多少杏核?</p><p class="ql-block"> 捡不了多少,这一袋子山杏去皮后,杏核,也就十来斤。唉! 农民苦呀!不顶你们城里人。</p><p class="ql-block"> 也是,山区农民祖祖辈辈逃脱不了靠天吃饭的命运,殷年多收,歉年少收,甚至绝收。但农民始终不离不弃土地,始终眷恋着这片热土,春种秋收从不间断。这就是我们可亲可爱的农民呀!</p><p class="ql-block"> 上车继续前行,大家猜测,农民一天能采摘杏核200斤,收入大概在400元左右。这样的副业也挺乐观。转过一道弯,到达木瓜湾,路中间却被两块残破的木板阻挡着,下车移开木板,车停在背阴处,西面高高的土坡上,山杏树,木瓜树,藤蔓布满其间,熟透的山杏在斜坡上滑落在路面的草丛间,有的晒干发黑,有的杏核已经脱落,更多的是金黄色的山杏躺在路面。让人不容下脚,生怕踩烂。抬头,绿茵茵的枝叶间颗颗木瓜,随处可见。友人用长长的镰刀采摘木瓜,木瓜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也许是动静过大,看山的农民从山顶发出闷声:“你们是哪里的?来这里干吗?”</p><p class="ql-block"> 听声音,不是很友善,也就随口回敬,吃木瓜。</p><p class="ql-block"> 这片山,你承包的?农民说:“是。”</p><p class="ql-block"> 路上不是有木板挡着吗?你们进来把木板堵好了吗?好了。农民心中有鬼,有些不悦,但也没有发难,走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捡拾起木瓜掰开,果实有点发红,木瓜老了。去皮露出果仁,果仁白里透着一丝淡绿,形如胚胎,嚼在嘴里有点涩。驴友叹息,有点迟了。有人提议,要不捡山杏吧,总不能空手而归。</p><p class="ql-block"> 站在斜坡,用力摇摆着杏树,山杏顺着斜坡滚落一地,三五个驴友,两人一组,开始捡拾山杏,刚开始,还怕染了手指,一个一个捡拾,到后来双手齐上,干脆捏起杏核,熟透的山杏,两只手随便一捏,杏核就在手上,但由于粘性较大,很快两只手就如路遇见的老农。</p><p class="ql-block"> 一轮滚烫的火球悬在头顶,弯曲着身子,面朝黄土,那真是上面火球烧烤,下面地面蒸烤,汗水顺着脸颊流淌,胸前、腋窝的汗水如丝丝流动的清泉,背心早已黏在身上,裤腰犹如水洗过,眼角的汗渍侵入眼帘,两手沾满杏泥,不能擦拭,只能强忍。两手黄色的杏泥,干了又湿了,裤子黏在身上,一起一落,裤腰已退到屁股蛋上,好在荒郊野外无人经过,也有内裤强撑,才不至于太尴尬,不过,看见驴友狼狈的样子,我知道大家也都很滑稽。确实,这样捏杏核有点慢,于是开始捡拾,一边捡,一边回忆童年的岁月。我说:“今天当了一次农民。”驴友说:“十六岁我早就当农民了。那时我已经熟练掌握犁地、耙地、磨地的技能,一大早起床,开始耕作,弟弟年幼,太阳高悬灼烤,常常哭着回家。”大家听着,发着感叹,农民不易,农民真辛苦!劳作一年,能过个殷实日子,那是老天的恩赐,说不定,一年到头血本无归。</p> <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觉,火球已经悬在头顶了。隐隐听见一声闷雷响,抬头望去,东面天空湛蓝如洗,西面乌云翻卷着向东侵袭而来,原来闷雷从西边传来。大家一看表,已经过了中午,纷纷收拾袋子上车,一上午也就捡拾不到五袋山杏,原路返回。路过石桥处,见一汪清泉在桥下潺潺流过,大家提议,在沟涧洗洗手,补充饮食。车停稳,大家将装有山杏的袋子拖到沟渠边上,清洗手上的黄泥,开始饮食。吃的快的,已经开始用脚踩踏袋子,并将踩踏过的山杏,放入泉水中捡拾清洗。摘核,看似轻便的劳作,其实一点不轻松。腰背弯曲,腿时而腿时而弯曲,时而伸展,时间久了,腰不是腰,腿不是腿,好像腰腿长在别人身上,坚硬、麻木、酸困难以驾控。农民不好当。也感觉到农民说的是实话。天,阴沉着,不时落点细雨。快要结束了,有人提议,能捡多少算多少?身子酸困的实在吃不消了。可面对一颗一颗捡拾的山杏,谁也不忍心扔掉。一辆摩托车停在桥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中年农民说着:“看你们不是吃这碗饭的,竟然也做起这一行当。”</p><p class="ql-block"> 我们笑着回话:“就是地道的农民,搞个副业。”</p><p class="ql-block"> 农民笑着说:“看你们的穿戴,不像。”</p><p class="ql-block"> 我故意岔开话询问:“这是什么沟?”</p><p class="ql-block"> 他说:“桑壁沟”。</p><p class="ql-block"> 护国村有何来历。农民讲:“相传在五代后唐时期,有位姓侯的将军战功显赫,官至太尉一职,为保家卫国作出了贡献,家乡人为纪念他,修建了护国寺,并将村庄更名为“护国村”。说完农民提醒,要下雨了,赶紧回吧!我们固执,没有听信农民的忠告,一会儿大雨倾盆,浇了个落汤鸡。</p><p class="ql-block"> 钻进车棚,靠体温烘干的衣服这下浇个全湿。用毛巾擦拭完身体,这才感觉到浑身散了架似的。</p><p class="ql-block"> 农民难,农民真的不好当。</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个人简介</p><p class="ql-block"> 张志强,笔名野夫,男,1967年7月生,山西大宁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山西作协会员,大宁县作协主席。《昕水文艺》主编。著有散文集《亲情树》《梧桐树》。散文、小说多次获国家级奖项。</p><p class="ql-block"> 手机号:13753729863,地址:山西省大宁县文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