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千年沉寂到，“孤篇横绝”

晨星

提到唐诗，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是一首际遇不凡的诗，它的经历可以称得上是天上人间！ 不可思议的是这首今天公认的好诗自唐初问世以来竟然历经千年而没有得到人们的足够重视！ 　　远的就不说了，就清乾隆二十九年(1764)清代蘅塘退士选编的那本在民间影响很大的，人称“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的《唐诗三百首》，其中竟然也没有收录此诗。 要知道该书选了75位唐代诗人及2位无名氏的诗作共310首啊！ 　　直到清末一位学者王闿运（1833—1916）慧眼独具，在《湘绮楼说诗》中给了张若虚其人其诗一个前所未有的好评。 他说：“......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用西洲格调，孤篇横绝，竟为大家。李贺、商隐艳其鲜润，宋词、元诗盖其支流，宫体之巨澜也。” 西洲格调指的是南朝的民歌风格；宫体是指南朝宫庭诗。概括地说，这段话意思是说作者用旧瓶子装新酒，竟然仅凭这一首诗就横空出世，成了一个诗歌大家，还对唐代诗人，以至宋、元的诗词作家都产生了巨大影响！ 　　到了民国，闻一多先生在《宫体诗的自赎》中对张若虚《春江花月夜》又有了更为具体的分析评赞，其中有这样的评语：“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 应该说两位先生的高评都是各有道理的。谁知后来有人就借着上述两位先生的评论，推演出他们评价这首诗是“孤篇压全唐”的说法，既曲解了他们的愿意，又引起了很多人的置疑！<h1> </h1> 　　但无论如何《春江花月夜》这首诗是唐诗中的一首佳作是没有争议的。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历史沉浮呢？我们先来看看张若虚其人。 张若虚初唐诗人，与贺知章、张旭、包融并称“吴中四士”，可见当时也是有相当名气的。他只有两首诗流传于世，《春江花月夜》就是其中之一。<h1> 作为初唐诗人，此诗沿用乐府旧题，脱胎于南朝宫体诗和南朝西洲民歌风格，但摒弃了宫体诗的词藻靡丽之风，在思想内容和艺术表现上也都作了全面创新。</h1> 　　下面我们就来重温一下这首不寻常的诗吧！ 全诗共36句，前半首18句完全写景，对春江夜色有极其细致形象的描写。其中月亮是重点，面对江上明月，诗人浮想联翩，甚至发出类似古希腊哲人的思考和追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在中国古代诗歌中堪称独树一帜。 这前半首诗的末两句“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使人愁。”非常巧妙地从描写江月夜景转而叙述人间的离情别意了。 　　果然，后半首开头两句“今夜谁家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就转为描写一种在古代官宦、商贾人家常见的女子独守空房的寂寞闺情。 作者是在看到江上往来的船和游子，然后联想到在家苦苦等待和思念他们的妻子们的心情。纵观全诗，游子思妇间的感天动地的苦恋才是作者这首诗的主题！ 　　从这首诗的结构看，我猜想这首好诗之所以长期以来被人忽略的一个重要原因大概是进入主题太慢。 前半首写景，花了那么多篇幅虽然很精彩，但和要表达的离人闺情缺乏直接联系，倒是对月亮的遐想很精彩，似乎已形成了主题。<h1> 直到后半首笔锋一转看到扁舟游子，才进入离人相思、闺房远怀这个主题。前面的写景实为后面的相思作铺垫，所谓情景交融。但确实需要多读几遍方能领会作者的匠心。</h1> 　　现在再来看看为什么闻一多先生会对此诗如此赞赏。先生对此诗的赞语中，有这样两点，说此诗有“强烈的宇宙意识”和“纯洁的爱情”。笔者认为这就是闻一多先生如此看重这首诗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闻一多先生1912年考入清华大学留美预备学校。1925年3月在美国留学。 1932年回到母校清华大学任中文系教授。 显然作为一位有着深厚中国文化学养和西方留学经历的现代诗人和学者，他除了对这首诗的艺术性高度欣赏外，还对这首诗所发出的对人生、宇宙哲理性的追问以及对坚贞纯洁爱情的歌颂特别赞赏就不奇怪了！ <h1>　　和继承了古希腊哲科思维和对宇宙探索精神的西方文化不同，这两点即使就在民国我们也是缺乏的，或说是不完全相同的。</h1><h1> 和继承了古希腊哲科思维和对宇宙探索精神的西方文化不同，“宇宙意识”对于中国人不但在诗歌就是在思想领域也是相对缺乏的。</h1><h1> 而和西方近代推崇的双方都专一的“纯洁爱情”不同，直至民国我国仍然是一夫多妻制。中国人历来的爱情观念主要是要求女性专一贞洁。这一点在张若虚的这首诗中我们也能体会到，诗中所歌颂的主要也是女性对丈夫的思念和忠贞。</h1> 但我们不能用现代人的爱情观去苛求一千多年前的古人。这一点相信先生也完全明白。 　　最后让我们一起再来欣赏一下这首诗的朗诵。有兴趣的中老年朋友可以尝试背诵一下这首孤篇横绝、诗中顶峰的名作，顺便锻练一下自己的记忆力。 总之，张若虚这首《春江花月夜》确实是一首不可多得的好诗，它一改宫体诗词藻靡丽之风，通篇融诗情、画意、哲理为一体，意境空明，想象奇特，语言自然隽永。它能在近代得到两位先贤的赏识和大家的喜爱也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