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峎山脚下（二）

Amanda

爱在峎山脚下（二） 许秋萍 一眨眼，我已来崀山脚下的新宁县义务支教一年多了。 今年寒假后，我没有返校，而是去了“充电”。我知道，要教好学生，必须增加自己的知识储备，提高自身的能力。虽然学校里的领导有点不舍，但还是尊重我的选择。 四月的一天中午，我收到学校教导处邓主任给我的微信留言：许老师，我们学校有个英语老师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请你回来帮助我们，我们需要你！ 我心头一热，决定暂停我的学习，准备返校，继续我的义务支教。 说实话，我人虽然离开了学校，但心却留在了那里。孩子们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容，时常会浮现在我的眼前。他们的一颦一笑，他们的古怪精灵，都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 你看，那个扎着高高马尾，有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女孩，一看就惹人喜欢。她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来，特别可爱。她就是伍昕妤。刚教她读英语时，她要么不出声，要么声音比蚊子还小。我急得不行了，大声问：“她平时是这么小声说话的吗？”“不是。”孩子们齐声回复我。课间的时候，我耐着性子要她大声跟我读：大声点，再大声点，再大声一点。终于有一天，她放开了，大声读了，而且读得很流畅。班级英语朗诵比赛获得第二名的好成绩。 那个虎头虎脑、胖墩墩的小男孩叫刘睿轩。开始的时候，要他读英语，他怎么也不肯开口。实在被我逼急了，他也只是微微张张嘴，露出一丝缝隙，给人留下一种欲说还羞的感觉。后来，他是他们那个组，英语读得最好的一个，每次抢着回答问题的也是他。有一次，我开玩笑对他说：“以后你把生意做到美国去了，可别忘了我啊！”他羞红着脸笑了。 陈丽雯，一个上天的宠儿，智慧与美貌并存，她的英语作业总是那么让人赏心悦目，她英语读得总是那么好听。她是个乖巧的小女孩，也是我的得力小助手。还有……课间休息时，我常常问这些孩子们：“你们长大了想干什么？”话音刚落，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 “我想当军人，驾驶战斗机在天空中。如果祖国需要我，我会第一个报名参军。”这是一张英俊帅气的脸，他说话总是那么的自信，那么的坚定，又是那么的骄傲。他叫李晴，有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 “我想当医生，医生可以帮助很多的病人。每个人都会生病，每个人都需要医生。”这是一张充满爱心的面孔。她叫陈姝林，一个干净甜美的小女生。 “我想当老师！和你一样，让留守儿童都来我这里学习。我也不收他们一分钱。”这是一张热情奔放的脸，他叫周楠景，一个舍得把自己的零食分享给大家的小男孩。 “我想当科学家，研究病毒。让大家不再受病毒的侵犯。”这是一张沉稳的面孔。他叫江浩源，一个戴蓝色框边眼镜的，爱提问的小男孩。…… 多么可爱的孩子们啊！他们虽然在山里长大，但他们从小就有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有着一颗纯朴善良，忧国忧民的心。 思念总在离别后。在我离开崀山的日子里，学生们有的会用微信给我留言：许老师，我们想您了。您去哪儿啦？怎么不来教我们呀？有的会通过微信把作业发给我看；有的还会告诉我学业上取得的进步。 有一次，一个学生家长打电话告诉我：一天，他的小儿子在家门口等了我两个多小时。她告诉儿子：许老师今天不会来的，要等到下个学期她才会来。他这才闷闷不乐地回屋了。我听了很感动。 说到这小男孩，瞬间让我鼻子发酸。那是2021年9月的一天上午。第二节课后，有半个小时的大课间活动，我看见一个小男孩在校内大门口附近的一个角落里抹眼泪。我走上前摸着小男孩的头问： “你怎么啦，有人欺负你吗？”男孩断断续续地边哭边说： “呜……呜……我妈妈答应来接我的，呜……呜……她又不来了。昨天她也答应来接我的，也没来来。呜……呜……” 我听了心里很难受。看他的模样是一年级的新生，对妈妈特别依恋。我小的时候也特别恋我的妈妈，我也像他这样哭着想妈妈。我能理解孩子此刻的心情。但我必须引导他坚强面对。 “我们学校现在还没有放学呢，放学了你妈妈就回来接你的。”我小心地安慰着他。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小男孩哭得更伤心了。我蹲下来，拉着他的小手问： “你很爱你妈妈，对吗？” “嗯，我爱妈妈！”男孩点点头，抹了一下眼泪说。 “你希望你妈妈高兴吗？” 我看着小男孩的眼睛问。 “我希望我妈妈高兴。”小男孩停止了哭泣，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说。 “你知道怎样让你妈妈高兴吗？”我抬头看着小男孩问。 “不知道。”小男孩摇摇头说。 “你在学校里快快乐乐的，好好读书。这就是你妈妈最高兴的。”我微笑着，拍了拍小男孩。 男孩点了点头。 “你妈妈高兴了就会变得很漂亮，也会更喜欢你。” 男孩又一次瞪大了眼睛望着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你现在回教室和大家一起玩，好吗？” 我边说边站起身 “好。” “你真是个好孩子。你有你妈妈的电话号码吗？一会儿我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一放学就来接你。” 小男孩在他左手上戴的智能手表里，找出了他妈妈的电话号码给我看，然后往教室方向跑去。 说来真巧，这个小男孩的哥哥就是我班上的学生。后来，我和小男孩也成了好朋友。 回忆总是让人幸福和牵挂。 校园里，那两颗高大的玉兰树不知道开出了大朵的白花没有？那几棵石榴树是否被橙黄色的小花儿压满枝头？莲花池里那些粉红的莲花是否正含苞待放？那些五彩斑斓的小金鱼是否还在莲花池里快乐地游来游去？可爱的孩子们是否正在操场上快乐地玩耍？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深深地吸引着我，牵动着我每一丝心绪和每一缕神经。我真想立即飞过去，和孩子们一起到夫夷江边放生，到摩诃岭上观赏植物，到果园采摘。说到采摘又让我想起了去年秋天和孩子们在崀山采摘脐橙的往事。 那是一个周末的上午，天很高，很蓝；云很美，很白。温暖的阳光照在大地上。也照在我和孩子们身上。我们一手挎着竹篮，一手拿着摘脐橙用的果剪，走在崀山脐橙园基地的山间小道上。孩子们一路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快乐无比。身边不时飞过几只小鸟，“唧唧”几声，似乎是在和我们打着招呼。路边的野花有些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有些开得正艳。 此时此刻，我们已无心关注这一岁一枯荣的花花草草。满山的脐橙已让我们目不暇接，看看这树，瞧瞧那树。“好漂亮的脐橙啊！”我们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只见一个个橙子像椭圆的小灯笼，挂满枝头。面对这满山的橙红灯笼，我们竟无从下手，都不忍心去破坏这般美景。果园主人见我们愣在那里，微笑着对我们说：“别耽搁时间了，赶紧摘吧。” 于是大家开始分头行动了。 活泼可爱的李晴同学边摘边数着个儿，一个、二个、三个……“老师，快来帮忙，这个太高了，我够不着。”我看见他那瘦小的身子一蹦一蹦，想摘那高过他头顶上的脐橙。他伸长了手臂，扬起头，用力一跳，手指尖刚刚触碰到橙子，树枝又被反弹回去了，他又垫起脚尖用力一跳，脐橙又躲走了，好像故意逗他取乐似的。他如此反复做着这个动作，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我忍不住笑了，走到他身边，把树枝拉下来。很快，高过他头顶的脐橙一个不剩全在篮子里了。 那边那个古怪精灵的管高德同学站在树丛里，把里面的脐橙一扫而光，他带着他的战利品出来了，白白胖胖的小手上多了几道浅浅的划痕，他一边用手来回搓着那几道划痕，一边用眼睛紧紧盯着。我摸摸那些划痕，又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别担心，过一两天就好了，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他望着我，扮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跑到另一棵橙子树边去了…… 5月28日，一路风尘，我又回到了崀山脚下的解放小学。 学校安排我教五年级的英语。我心里忐忑，听说五年级的孩子非常调皮，不好管教。我教的班级还有几个很“特别”的孩子。上课用红领巾蒙住眼睛，做出各种怪异的动作，惹得全班同学疯笑。有的孩子上课喜欢说话、做小动作；有的不完成作业，养成了拖沓的习惯。我该怎么办？唉，既然答应了，就不能打退堂鼓。我是自愿来义务支教的老师，我要用我的爱心来感动他们。目标明确了，我调整好心态愉快地投入工作。 一周下来，发现课堂上并没有我之前听到的那么糟糕，有些孩子还让我很感动。就在上周四，我上完上午第二节课，正收拾讲台上的教案和书，准备回办公室。一个有着大脑门的男孩，笑着朝我走来：“许老师，这个脐橙送给你吃，你给我们上课，辛苦啦！”我心里一顿热乎，赶紧说：“不用不用，这是你妈妈给你准备的，你自己留着中午吃吧。” “不行，你必须收下。”男孩红着脸坚持着，机灵的两只大眼睛一闪一闪看着我说。其他的孩子也纷纷拿出自己的零食，围在我的讲台旁。瞬间，讲台上摆满了各种零食：脐橙、香蕉、酸奶、饼干、麻辣条等等。 “零食你们自己留着吃，我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你们答应我好好学习，我就很高兴了。” 我心存感激地对大家说。 “不行，你吃了我们的东西，我们就好好学习。”一个体格健壮的男孩，拿着一瓶酸奶往我手里塞。我望着孩子们一张张真诚的脸，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们马上就要进入下一堂课，我们不能这样僵持下去。于是，我收下了一个橙子和一杯酸奶快速走出教室。 回到办公室，我坐在椅子上，回想刚才发生的感人一幕，看着桌子上的脐橙和酸奶，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双眼。 抗日战争时期，艾青先生曾在新宁县任教过，在这里，他写下了著名的《我爱这土地》一诗，诗里有这么一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现在，为什么我的眼里也包含泪水，是孩子们的善良和天真无邪的爱，感动了我。崀山脚下的孩子们，我记住你们了！今天能和你们在一起，是我一生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