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燕居谦

栀子花开（hrf）

（大舅燕居谦和女儿在校对县志文稿）

　　1991年5月电视剧《好人燕居谦》在全国播出，该剧获飞天奖二等奖，五个一工程奖。当时有记者问编剧石零为什么剧名叫《好人燕居谦》呢？他回答，在交城县一提到燕居谦，老百姓们都会发自内心地称赞，“老燕是个好人呐！”这就是老百姓给燕居谦的最高奖赏。

一

　　大舅燕居谦是我婆婆的弟弟，也是我进入婆婆家认识的第一个亲戚。那时他经常来家里，每次都是坐一阵，聊一阵，高兴之余还要唱一阵，无拘无束，没有一点儿架子，我们全家人都喜欢他。

　　大舅1933年2月出生于山西省交城县城，1948年初中毕业后，年仅15岁的他担任了小学教员。1951年调入县文化馆工作，编辑《文锋周报》、《交城小报》，195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中共交城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宣传部副部长，县志编纂办公室主任、县政协名誉副主席。

　　婆婆生前常给我们讲大舅儿时的故事，说他自幼聪明好学，3岁就开始就跟着外祖父读书写字、打算盘，7岁时己熟背《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治家格言》等。上学后还攻读《论语》、《孟子》、《三国志》。大舅学习时专心刻苦，只要学过的东西，都要熟背，铭记于心。

大舅一生博览群书，古今中外，风土人情，无不知晓。他在50多岁时，记忆力仍不减当年。记得 1986年的夏天，小姑子一家人从美国回来探亲。一天他们从晋祠游览回来，正巧大舅也来了，他仔细地向小姑子一家讲起了晋祠的“三绝”，从距今3000多年的周柏，到圣母殿雕塑精美的43尊宋代彩塑，还有难老泉的美丽传说，甚至把圣母殿的楹联匾额都一字不落地背给他们听。如此详尽地讲述，让在华盛顿大学任亚洲史教授的妹夫惊叹不已，连连向大舅请教探讨。事后妹夫向我们说，大舅的学识远远超过了他。

（大舅燕居谦在文昌宫对照石碑资料）

二

　　大舅待人真诚，乐观开朗，任劳任怨，是一个以助人为乐而忘我的人。

　　大舅的家庭比较特殊，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舅母有病难以料理家务，多年以来家里的衣食住行，一日三餐都离不开大舅，他事事亲躬，拉煤买菜，洗衣做饭，缝衣缝被。可他从来没有抱怨过，里里外外一把手。

　　l980年，大舅14岁的女儿不幸患上了白血病，在太原儿童医院住院治疗，这期间大舅既是女儿的护理员，又是其他病人的陪侍人。他每天主动清扫病房，整理室内用品，帮病人打开水。一次我们去看表妹时，看到同病房的8个小患者正在听大舅讲故事。小患者的家长说，大舅乐观向上的性格感染了他们，使原本沉闷的病房充满了欢乐，忘掉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增强了与疾病作斗争的信心。

　　1988年春节前，我和同事去交城出差办事，顺便去看望了大舅和舅母。看到我们的到来，大舅特别高兴，沏茶倒水，嘘寒问暖，还端上他自己腌制的酒枣让我们吃。看到放在炕桌上的一叠叠剪好的窗花，我好奇的问大舅，怎么剪了这么多的窗花？大舅告诉我，这都是帮单位同事，街坊邻居剪的，过年贴窗花喜庆吉祥，有节日气氛。临走时还让我和同事带了酒枣和几副“家和万事兴”图案的窗花。

（我的婆婆和大舅、二舅、二姨在文昌宫合影）

三

　　大舅一生对党忠诚，忘我工作，无私奉献，是对“生命诚可贵，事业价更高”最好的践行者。

　　1984年大舅接手了修定《交城县志》的这项艰巨任务，《交城县志》最后一个版本是清代光绪八年的，之后没有一点资料了，距1984年已空了100年。大舅和县志办的同事做了大量的采访收集，考察考证，整理撰写，默默耕耘，默默奉献，付出了许多心血和汗水，超负荷的工作让大舅积劳成疾。

1988年大舅在体检时查出了胃癌，在县领导和同事们的一再劝说下，他来太原做了胃切除手术后，在婆婆极力挽留下，他带着县志稿在婆婆家休养了3个月。休养期间，他每天早上6点前起床，扫院，学习，查阅资料，伏案修志直至深夜。3个月他编写完了20万字的初稿，完成了常人所不能完成的工作。

　　1990年6月，大舅又经历了一次无情的打击，他出现吃东西吞咽困难的症状，经医院诊断为食道癌晚期。县委领导立即派人陪同大舅去北京治疗，北京肿瘤医院的医生说病情严重，建议先放化疗再进行手术。大舅权衡之后，执意做出决定，不住院，不手术。他说，我的病一来治不好，二来浪费国家钱财，不如把县志写完，了却我最后的心愿。

大舅回到交城后立即向县领导提出住进文昌宫，宿庙修志。他忍着病痛的折磨，夜以继日，奋笔疾书，以惊人的毅力，无私无畏的精神，只用了80多天的时间，就完成了30卷140万字的《交城县志》的总纂任务，实现了他向国庆41周年献礼的誓言，创造了奇迹。

（1990年在北京看病期间在八达岭长城留影）

四

　　县志修定完后，我们和婆婆一道去看望大舅，刚踏进山门，他便笑呵呵地出门迎接，宽敞的庭院，院子里的核桃树叶繁茂葱绿，粗粗的树杆显得那么强壮。大舅拉着我们来到了他住的东屋里，兴致勃勃地让我们看他的新作《卦山游记》，一边滔滔不绝地背诵给我们听。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宏亮，面容是那样的慈祥，哪里像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呢！

婆婆安慰他，修县工作完成了，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可大舅却说，还要争取完成《话说文昌宫》三篇文史资料。

（大舅燕居谦在县医院住院时的工照）

五

　　1990年10月19日，大舅被吕梁地委授予“人民公仆”的荣誉称号、11月26日吕梁地委、吕梁行政公署又授予“当代吕梁英雄”的称号。《山西日报》11月22日刊登了《共产党员的好榜样——燕居谦》，大舅的事迹受到了山西省委宣传部的高度重视，组织了巡回报告团，赴党政机关，各大高校做事迹报告。

一次他在山西大学做报告后住在省公安厅招待所，我和丈夫前去看望他，当时他的身体很消瘦，体重从原来的160斤降至了120斤，他已经好久不能进食了，连喝水都十分困难了。那时大舅是多么渴望能好好吃顿饭啊！

那天大舅津津有味的回忆着在太原吃过的美食，他说：“50年代第一次来太原在认一力饺子馆吃的羊肉馅饺子，真是香啊！60年代在清和园饭店吃过头脑和烧麦，真好吃呀！70年代在晋阳饭店吃的过油肉，真是爽口啊！80年代在鸿宾楼吃过烤鸭，真是美味呀！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喝上碗小米粥，吃点老咸菜就心满意足了。”听着听着泪水模糊了我们的双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到我们泪眼婆娑的，大舅立刻话锋一转，兴奋地说：“领导考虑我的身体，让把做报告时间控制在50分钟，我每次都会卡着表一分不差地讲完。还有呢，我平时喝一点儿水都难以下咽，但每次做报告时，中间都要喝上几大口水，居然能很顺畅地咽下去，还不难受，真是一件神奇的事。”

　　最后一次见到大舅是1991年1月19日，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了我们他想坐起来，但身不由已。大舅瘦的已是皮包骨了，我们心里十分难过。大舅握着婆婆的手说：“姐姐，我快要见马克思去了，我一切都准备好了。”听到他的话，我们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再也止不住了。

　　大舅于1991年1月22日离开了我们，享年58岁。大舅过早地走了，走的那么无私，那么坦然。30年过去了，往事依然历历在目，他的音容笑貌，他的高尚品德永远留在了我们的心中。

（ 1991年电视剧《好人燕居谦》剧照，上海人艺国家一级著名演员魏宗万饰燕居谦。图为在文昌宫修志场景）

2022年7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