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往事～刨药材

翰墨散人

细辛植株

细辛的花

采挖出来的鲜细辛

刨药材

文／中华

2022.07.03

 老家的山上有许多种中草药材，上小学高年级以后直到高中毕业前，每年都会同小伙伴儿们去采挖，一来可以换几个零花钱，二来部分草药也可以留为家用，解决个日常的小疾小患。

因多数的药材都是根茎或全草入药，使用的工具也多半是镐头，所以我们那里通常叫刨药材。

一、 我刨过的最贵的药材：细辛，龙胆草。

记得细辛的收购价是每市斤八元多，龙胆草是每市斤五元多。看着好像价不低，但这两种草药都很轻，且资源稀少，不用说刨上一斤，就是刨上一两都很不容易的，所以这两种草药我每年也就能卖个块八角钱，从来没有过大的收入。

细辛又名细参，为马兜铃科、细辛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其最大的特点是茎很短，叶片很大。采挖时只见其十几公分左右长的叶柄顶着手掌心大小的马蹄形叶片，间或能见到同样从根部长出的像烟袋锅一样的紫红色花朵。这也是寻找它时的最惹眼特征。细辛有较细密的须状根，全草入药，采挖时注意尽量别伤了根须。细辛还有个特点有点儿类似人参，就是它的根部一年会多生出一片叶，因此，一簇有几片叶就是几年生的。有一年我幸运的刨到了一株二十四片叶的，欣喜之余没舍得卖掉，而是把它栽到了屋后的阴凉处。那株细辛在园子里长了好多年，后来我外出求学，便不知道它的最后结果了。

细辛喜阴，多长在背阳面的山洼里、林阴浓密、但林下植物稀疏、且腐质土厚的地方。有时也长在山脚下缓坡阴面儿的沟膛里。由于它的生长条件苛刻，我们村的山上只有两三处能找到它的身影。

有一年为了能多刨些细辛，我同一个小伙伴儿翻山越岭去了邻近的山沟，走了十几个山洼、约二十里的山路也没刨到一棵。当时即没带吃的也没带水，走得是又饥又渴、难受极了。中途碰见一位老者，问他哪有细辛，他说那得上玻璃河套一带。听那意思这地方离我们不远，但也不近，那时候当然没条件到那里去挖药材。说实话，至今我都不知道玻璃河套在哪。药材挖不到，只好打道回府。走到下午两点钟左右，饥渴难耐之际遇见一位解放军战士挑着两桶水往工地送，于是我俩就同他商量讨点水喝，可他放下水桶，掀开盖子后我们俩却喝不了，因为那是开水。只好忍着饥渴继续赶路，好在离家不远了。到家后操起水瓢先是一阵象喝牛饮，之后马上掀锅盖，也不管是什么吃的，又是一阵风卷残云。这件事情虽然过去有五十年了，但那饥渴难耐的感觉一直刻在我的记忆里。

据资料记载：细辛味辛、温，有小毒；归心、肺、肾经，有解表散寒、袪风止痛、通窍、温肺化饮之功效；主治：风寒感冒、头痛、牙痛、风湿痹痛、鼻渊、肺寒咳嗽等症。不能与藜芦配伍使用（诸参辛勺叛藜芦）。我曾试嚼过一点点须根，舌尖立刻会麻麻地，所以觉得确实有一定的毒性，个人千万不可擅用。

龙胆草全草图

龙胆草的茎叶花

　　龙胆草是桔梗科、沙参属多年生草本植物，茎单生、紫红色，卵状叶、对生，圆锥花序、紫色或蓝紫色，多须根、长5～20厘米左右、肉质、淡黄色、有环纹；多生长于山岗、小漫坡、黄沙土的草丛或小灌木丛中，须根入药。资料记载：龙胆草味苦、性寒，归肝、胆经，有清热燥湿、泻肝胆火之功效，常用于湿热黄疸、肝火目赤、耳聋耳鸣、湿疹癣痒、胁痛口苦、惊风抽搐等症的治疗。刨回来的龙胆草须抖净泥土、理顺根须摆放晾晒，在其半干时再用线绳扎成小把，直到全干方可去卖。在我们村的地界里也只有一处能找到集中生长的龙胆草，别处只零星可见，由于逐年的采挖，资源也是越来越少了。记得在我还没有认识龙胆草之前，还曾经闹出来一次挖假龙胆草的事。那是一个下午，二姐听邻居的姐姐说东山上有龙胆草，于是便领着我、带上镐头和筐同邻居的姐姐还有一个哥哥一起去挖。按照那个哥哥的指点我们一下子就认识了＂龙胆草＂，而且是非常的多，于是我们便快速地挖了起来。这＂龙胆草＂就长在家边不远的山坡上，以前采山菜时会经常看到，圆卵形的叶子、长在直挺的茎上，有点儿像＂花曲柳＂树的嫩枝叶，一簇簇的很显眼。刨出来的根须为乳白色的，很浓密粗壮，一株往往有十几、二十几条须根，也很长，因为着急，有些根须会被刨断。经过一个多小时就刨了多半筐，看看附近没太有了，便带着将要发财的美梦，高高兴兴地回家了。经过几天的晾晒，草药渐渐干了，掂掂份量，估计没有二斤，也有一斤半，于是急忙拿到镇上去卖。谁知在土产门市部竟被收购员判定为假龙胆草而拒收。看到我们吃惊的样子，收购员拿出挂图让我们对照，并祥细解读真龙胆草的特征，同时还告诉我们说：你们刨的也是一种草药，叫白薇，但收购目录上没有，所以不能收，只能扔掉了，以后按这个真的图样去刨吧。虽然这件事让我们空欢喜了一场，但也认识了真的龙胆草，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越贵重的东西量越少，如收购目录上的贝母十八元一斤，我们那里连它的影子都见不到，就更不用说人参了，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吧。

威灵仙的茎叶花

威灵仙全草图

玉竹的茎叶花

玉竹的药用根

山龙的植株和药用根

　　二、我刨过最多的药材：穿山龙、威灵仙、玉竹。

这几种草药都不贵，也就一两毛钱一斤，但资源较多，都是根部入药，且比较压秤，特别是第一种，因此喜欢刨的人也比较多。

穿山龙又叫山龙，俗称爬山虎，为多年生缠绕类草本植物。根茎横生、圆柱形、木质、多分枝，上有稀疏硬须毛，附薄皮、易搓掉；单叶互生，掌状心形，有明显的叶脉，茎喜缠绕，一般一两米长；一条匍匐根上会生出多条茎蔓。易生长于林缘、荒坡、沟边等土质较肥沃处。刨取时，往往可以顺着一条根茎挖出很长一段。爬山虎的根质地较密实，掰断后茬口上可见淀粉状白色物质。据资料记载：山龙性平，味苦，有活血舒筋、消食利水、袪痰截疟之功效；用于治疗风寒湿痹、慢性气管炎、消化不良、劳损扭伤、疟疾、痈肿等病症。民间常用其煮水泡洗治疗风湿寒凉引起的脚腿关节痛。

威灵仙俗称山辣椒秧，为多年生草本植物、缠绕茎、回羽状复叶、卵形或披针形，圆锥状聚伞花序、多花、腋生、白色，黑色须状根、较浓密、有韧性。其生长环境与穿山龙相近，资源较丰富，只是没有山龙的根压秤。有祛风湿、利尿、通经、镇痛等功效。

玉竹俗称小芦藜，为单子叶植物纲、玉竹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圆柱形根状茎，叶互生、椭圆形、卵状；花序腋生、多花、白色、钟形、倒挂成串；根横生、肉质、多交叉、同根多茎叶、多交织成片，味微甜、较软、不易晒干。玉竹一般多生长在朝阳或半朝阳的灌木丛中、地势相对平坦、土质较好的空地上。玉竹有养阴润燥、生津止渴之功效，常用于治疗肺胃阴伤、燥热咳嗽、咽干口渴、内热消渴等病症。

这三种草药在当地都是资源比较多的，因此会有许多人去刨，特别是山龙，有的人甚至一次能卖上一面袋子的成品，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桔梗花苞

桔梗的根

百合花及花苞

百合的鳞状茎

　　三、药食同源的药材：桔梗，百合。

桔梗的嫩茎叶也叫明叶菜，是春天里很受欢迎的一种野菜；其花朵叫和尚帽子花、也称和尚包袱、其花苞常被孩子们捏响玩儿；根茎被朝鲜族称作道拉吉，常被用来淹咸菜，也是深受欢迎的传统美食。桔梗多生于山地、林缘、草坡等处，其最显眼特征就是它的蓝色或蓝紫色的僧帽状花朵。资料记载：桔梗味苦、辛，性平，归肺经；有宣肺、利咽、祛痰、排脓之功效；常用于治疗咳嗽痰多、胸闷不畅、咽痛音哑、肺痈吐脓等病症。其作为蔬菜食用时应该也有类似功效。

野百合，俗称散拉花，其花朵也叫红花子，为双叶纲、蔷薇目、百合科多年生草本植物。茎高一米左右，披针叶、散生、长7～15厘米、宽1～2厘米、绿色；花单生、近伞状、喇叭形、红色，花瓣儿向外卷曲、上有不规则黑色斑点；鳞状茎（入药）、球形，直径2～4.5厘米、白色或乳白色、水嫩、脆、甜。多生长在山坡、灌木林下、路边、溪旁或石缝中。资料记载：百合味甘、淡，性平，归肺、肝、大肠经，有清热、利湿、解毒、消积之功效；用于痢疾、热淋、喘咳、风湿痹痛、疗疮疖肿等病症的治疗。

作为蔬菜百合也是很受欢迎的，最有名一道恐怕是西芹百合莫属了吧？看起来白绿相间，吃起来清脆爽口；百合洁白如玉，西芹碧绿如翡；百合微微的甜似有似无，西芹淡淡的香如梦如幻，真乃蔬中绝配。不过这都是现代人的口福了，我们小时候可没有用它作菜的条件，刨多了还指望其换几个书本钱呢，只有偶尔随别的药材挖出一两棵时才会当零食吃掉的。我们是用灶堂里的灰火把它烧熟了吃，香甜软面、别有风味。这个吃法恐怕是许多现代人没享受过的。百合不仅鳞茎可食，其花朵也可以吃，我们一般是用它炸红花酱，拿来拌凉菜或面条鲜香无比。

草乌的茎叶花

紫草的茎叶花

鲜嫩的马勃

成熟的马勃

　　四、 独具特色的药材：草乌，紫草，马勃。

草乌为毛莨科、乌头属多年生草本植物。高50厘米左右、叶片五角形、三全裂、小叶片披针形；总状花序、窄长、常分枝、具9～22朵、乳白色或蓝紫色；根为不规则圆锥形、黑褐色、2～3厘米左右、上有少数须根。资料载：草乌有祛风湿、温经止痛、化痰、消肿之功效，常用于治疗中风瘫痪、破伤风、头风、喉痹等病症。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草乌有大毒，不能擅用，也不能与半夏、瓜蒌、贝母、白蔹、白芨配伍使用（半蒌贝蔹芨攻乌）。但它有三个特别之处：一是花朵特别像过去东北人冬天穿的靰鞡，二是其块根很像一只蟋蟀，三是其一根两药，其主根叫草乌或者乌头，其赘生根叫附子，药性有差别，并不通用。

在刨其它草材时偶尔还能碰到几株紫草，因资源太少，一般不会专门挖取卖线，而是顺便挖出来，把它紫红色的根茎放到煤油灯里，使灯油变红，用来装点一下家中的气氛，也觉得很惬意。 

至于马勃就更有意思了，它本来不属于植物，而是真菌类（类似于蘑菇），但却是一种上好的止血药材。马勃（俗称马粪包）一般生在夏秋之交的山坡荒草甸上或撂荒地里，初生时为洁白的圆球状，乒乓球般大小，里面也是洁白的海棉状实体（此时可食），三五日后长成网球大小，表皮变成黄褐色，再长则色又加深，且顶皮开裂，里面呈暗褐色，海棉体更松软，并冒出缕缕黄烟（向空中散发孢子粉）。如果用脚一踏，则随着扑的一声响，实体瞬时瘪了下去，而一股紫雾黄烟升腾而起，煞是有趣。对马勃村里人也是很少采它卖钱的，鲜嫩时也没有当蔬菜食用过，到了成熟时遇到它，除了被孩子们踏着玩儿之外，也会采几只回来以备不时之需。一旦刀伤流血，撕一块儿贴上，再包扎一下，一会儿就止住血了，过几天伤口就会好的，功效真的很神奇。

还有一些草药虽然不是主要的采挖对象，但如果遇到了也总会顺手弄一些回来，采多了可能去卖几个钱，采少了一般就留为家用，像防风、五味子等。

防风的茎叶、花朵和根都很像胡萝卜，只是根没有那么硬脆和好看好吃。防风多长在山脚下的荒坡草甸子上，七八月份采挖比较适宜，如果是连雨天，土质松软可以直接用手拔出来，平常得用镐创二三十厘米深，根须往往还会被刨断。刨回来的防风洗去泥土晾干就可以卖钱了，其收购价大概六七毛线一斤。如果挖得少便可留为家用，一般用来治风寒咳嗽效果最好。民间的方法是取半棵或一棵防风，用灰火埋烧成炭状，用瓶子擀粹，用小米粥米汤冲服，也可以加点儿红糖，一般一到两次就好了。

五味子我们那里叫山花椒籽，是一种木本滕科植物的种子，成熟时像成串的红色小葡萄。由于资源有限，因此也是很少被采来卖钱的。但人们对它的滕蔓却是情有独钟，碰到了总会割一些回来备用。山花椒的滕蔓有很浓郁的花椒味儿，在没有花椒用的时候可以取一段放入炖菜的锅里，效果也蛮好的。除此之外，人们多半用它来煮水泡洗风疹、湿疹类的皮肤病，效果也很明显。

除了以上说到的各种草药外，不同阶段我还先后采挖过柴胡、远志、白芨、茵陈、苍耳子、大力籽等药材，以及收购目录上没有，但民间偏方、验方上常用的草药。也有一些虽然没有采挖过，但也认识它们的身形，了解它的属性，遇到了往往会生出几分亲近感。

回想当年采挖药材的经历，不仅仅是简单的收入几个零花钱，更多的是了解了环境、亲近了自然、增长了知识、丰富了情感，因此虽然已经过去半个世纪了，但毎每想起，内心依然会觉得有意义，也会不由得生发出几许满足和欣慰。

谨以此文记录下那段虽然贫穷，但却不乏成长快乐的少年时光。

五味子果实

防风的花朵

防风全草图片

白薇的茎叶花

柴胡植株

白头翁籽实体

苍耳子

贝母的花朵

贝母的药用块根

白头翁的花朵～耗子花

土大黄全草（俗称洋铁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