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5月22日 周楠</b></p><p class="ql-block">前天，一帮“损友”一起喝酒，夏志彬问起林小宁的近况，怀疑他遇到了麻烦。虽然我否定了他，心里不免也有些打鼓。因为林小宁看上去确实更孤僻了，话比以前少了很多，常常是一个人蔫头耷脑地来到办公室往桌前一坐，木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老半天也不跟人交谈一句。夏志彬的话提醒了我，这年头工作压力太大，据说年轻人的抑郁症发病率直线上升。莫不是他真遇到什么麻烦了？尽管明知道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我还是越来越觉得他好像真有问题。毕竟是好哥们儿，关键时候应该拉扯一把，更何况还有妹妹周桐这档子事儿。我打算瞅个机会找他好好聊聊。</p><p class="ql-block">我估计夏志彬那小子又该说闲话了，他老认为我对林小宁太好、太关照，总摆出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拐弯抹角地讽刺我俩有不正当“男男关系”。可他哪里知道，我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p><p class="ql-block">妹妹周桐说话就要大学毕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的婚姻大事自然也就提上了全家的议事日程。你说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就算不能亲自为她找男朋友，起码也要给她把把关、提一些意见什么的。现在的社会实在太疯狂，男人一个个都成了糠心大萝卜，满肚子尽是花花肠子。像周桐这种不谙世事的漂亮女孩儿要是贸然钻进这堆人中，恐怕只有吃亏上当的份儿。</p><p class="ql-block">然而人家似乎早就胸有成竹了，压根儿不需要我多此一举。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她胸中的“竹子”竟然是林小宁！</p><p class="ql-block">因为林小宁是我哥们儿，经常随我一块儿来家里玩儿，一来二去便迷住了这个死丫头。等我有所察觉时，她已陷入自己挖好的“情坑”无法自拔。这也难怪，林小宁确实是位招人喜欢的帅哥。他外表阳光、深沉含蓄、举止得体，一双迷人的眼神仿佛总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伤感，早已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女孩子。</p><p class="ql-block">能有什么法子呢？哪个少年不善钟情，哪个少女不善怀春？到了她这个年龄，若是对男生没有丁点儿兴趣，那才真叫人头疼呢。可是……可是林小宁究竟怎么样我再清楚不过了，虽说人很优秀，但身上的毛病丝毫也不比优点少。不说别的，单凭他经常跟我一样出入色情场所，我就一百个不乐意。想到这么一个人竟会成为自己的妹夫，我甭提有多别扭了。可死丫头就认准他了，任凭我怎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都置若罔闻。最后我差不多等于是把自己也卖了，冒着极大风险，给她“详细”介绍了林小宁的重大问题。死丫头听罢只是“嘿嘿”一笑，竟然一点儿也没往心里去，反倒要我赶紧为她穿针引线，以免夜长梦多；甚至还威胁说要搬来父母做我的思想工作。搞得我真是黔驴技穷，狼狈不堪。我只好一边搪塞她，一边对林小宁封锁消息，祈求着能尽快找出一个万全之策。不过看到林小宁眼下这副德行，我仍旧忍不住想帮他一把。不然照目前的情形看，要是周桐知道了他这副样子，保不齐也会出状况的。唉，真是一对活宝！怎么全成了我的冤家？难道是我上辈子欠他们的？</p><p class="ql-block">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决定马上找林小宁谈一次。就在今天下班后，我看他没有别的安排，就叫住了他：</p><p class="ql-block">“晚上喝两杯？有日子没在一起坐坐了。”</p><p class="ql-block">“好啊，去哪儿？”</p><p class="ql-block">“老地方！咱们打车过去，这几天正查‘酒驾’，都别开车了。”</p><p class="ql-block">林小宁明白我说的老地方是指他们小区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那是周桐推荐给我的。我发现恋爱中的女人真是疯狂，几乎一夜之间就能变成手眼通天的超人。几个月来，她不光把林小宁的身世查了个底儿掉，而且还帮我们找到了这家餐馆。</p><p class="ql-block">餐馆规模不大，却很有特色，简单的设施干净利索，前厅后台一尘不染，毫无一般餐厅常见的局促和凌乱。尤其是炒菜的味道清爽可口、不腻不淡，很适合我们的胃口，而且还货真价实，很快便成了我和林小宁喝酒的据点。</p><p class="ql-block">餐馆的老板姓陈，同时兼做厨师，是一位50多岁的中年人，敦厚朴实，一看就是进城淘金的农村汉子。他有个漂亮女儿，被大家称作小丁，正在读大学，是周桐的同学加闺蜜。周桐就是通过她为我们找到这家餐馆的，但林小宁并不了解这些。小丁聪颖热情，常常利用课余时间前来餐馆帮忙，很讨顾客喜欢。由于经常光顾，我和林小宁也渐渐跟他们父女熟稔起来。可能是课程不太紧张，小丁刚好今天也在。见我俩一前一后地走进餐馆，她笑吟吟地迎了上来：</p><p class="ql-block">“哟，哥哥来了？随便坐吧！”小丁亲切地招呼我们，似乎我俩都是她哥。</p><p class="ql-block">我会心地笑了：“小丁也在啊，学校放假了？”</p><p class="ql-block">“没有，还早呢。下午的课不重要，就跷了呗，嘿嘿！”小丁笑着回答，目光却投向了林小宁，就像一堆铁砂遇到了一块强力磁铁。</p><p class="ql-block">我的笑意更浓了：“我说呢！几次来都没见着你的影子，还以为你们的功课有多紧呢。”我说着，走到一张餐桌前坐下来。林小宁也大剌剌地坐在了我身旁。</p><p class="ql-block">“紧什么呀？就那点儿东西。”小丁跟着来到桌前，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根铅笔和一沓便签，“说吧，想吃什么？我这就让我爸给你们做去！”</p><p class="ql-block">我看看她，又扫一眼林小宁，说：“不用记了，还是老样子。先来三个凉菜，两扎啤酒。什么菜都成，让你爸看着做吧。”</p><p class="ql-block">小丁答应一声，转身离去。</p><p class="ql-block">看到林小宁一直若有所思地望着小丁的背影，我急忙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说：“想什么呢？”</p><p class="ql-block">林小宁被打断思绪，有些慌乱：“没……没想什么。”</p><p class="ql-block">“那你盯着人家看什么？我警告你，你小子可不能对小丁有什么企图！”我直言不讳地警告他。</p><p class="ql-block">“为什么？”他朝我翻了一个白眼。</p><p class="ql-block">“不为什么，但你最好照我说的去做！”我现在不能跟他说太多，他以后会慢慢明白的。</p><p class="ql-block">林小宁一头雾水地瞅我半天，才眉头一展，恍然说道：“哦，我明白了！八成是你小子对人家有意思了。嘻嘻，早说嘛！‘君子不夺人之美’，放心吧，只要说句话，哥们儿决不含糊。”</p><p class="ql-block">“切，随你怎么想吧！”我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就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丢给他，自己也叼了一颗，说道：“别瞎扯了，还是说点正事儿吧！”</p><p class="ql-block">林小宁接过烟，掏出打火机“吧嗒”一下打着火，先凑过来给我点了，随后一边给自己点烟，一边含糊地问：“什么正事儿？”</p><p class="ql-block">“哥们儿发现你最近老是心事重重的，说说吧，怎么回事儿？”我单刀直入，注视着他的眼睛。</p><p class="ql-block">“没有啊？一切正常。”</p><p class="ql-block">“正常？那哥们儿几次叫你出去活动，怎么都拒绝了？别再拿那些陈词滥调糊弄我了，一听就是烂借口，有本事整点儿新鲜的。”</p><p class="ql-block">“你是说这个啊？”林小宁吃吃一笑，又优雅地将烟卷送到嘴上嘬了一下，等一条长长的烟柱完全从口中喷出，才接着说，“我吧……是觉得咱们老那样活动实在没意思，不想再浪费时间了。”</p><p class="ql-block">“没意思？你小子原先可不这样想，自从上次出差回来，我发现你整个都变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跟哥们儿说说呗。”</p><p class="ql-block">“别瞎猜了，真的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到那些‘小姐’也怪不容易的。咱们将心比心，以后还是甭去那些场所了，谁都有妹妹嘛！”他灵巧地捏着烟卷在烟缸上弹了弹烟灰，埋头说道。</p><p class="ql-block">“嘻嘻，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你林小宁怎么一下子就修成大圣人了？不过要当心呐，可别走火入魔，圣人没修好，倒修成了一个‘圣人蛋’，哈哈！”我夸张地大笑起来，惹得餐馆里的人纷纷侧目。</p><p class="ql-block">林小宁脖子一拧，又喷出一团烟雾：“你丫爱信不信，反正我以后再也不参加你们那些活动了！”</p><p class="ql-block">一切都很自然，看不出他精神方面有什么问题。</p><p class="ql-block">我琢磨片刻，接过了他的话茬：“行，算你有志气。你是有为青年，行了吧？可你想过吗？你去找‘小姐’其实是在帮她们，做‘小姐’是她们的工作，是为了赚你的钱。”</p><p class="ql-block">“瞎扯！要是大家都不去那样的场所，难道她们就会饿死？别给自己找借口了。”林小宁鼓起眼珠子瞪着我。他的话很有条理，表明他心智健全、思维正常。</p><p class="ql-block">“你以为你是上帝？能拯救整个人类？别幼稚了，靠你靠我靠哥儿几个救不了她们。‘与其无法改变，不如顺乎其然’，这好像是哪个名人说的。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吧。”我是在有意地刺激他，想看看他的反应。</p><p class="ql-block">“我没想拯救谁，就是觉得她们也是人，应该得到尊重，因为大家都有姐妹。‘与其改变世界，不如改变自己’。我改变不了别人，改变自己还不行吗？”</p><p class="ql-block">“好、好、好，我抬不过你这个杠精，我认输。可能最近有什么事儿触到了你的神经，不奇怪，我也遇到过。但我敢打赌，要不多久你就会恢复以前的样子。”虽然没能挖掘到他的思想根源，却看到他没什么反常，我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p><p class="ql-block">“菜来了！”小丁一声吆喝，端着菜肴、啤酒来到我们面前。</p><p class="ql-block">“嘻嘻，还是别赌了，你肯定会输的！”林小宁把剩下的半截烟往烟缸里一杵，笑着抄起了筷子。</p><p class="ql-block">（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