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人远

雨南京

又到了去冰岛的时候，想起了去年。

今年的5月里，我有幸去了波浪谷，看到了至今只有不到22万人见过的、那奇异震撼的景色，还意外收获了许多欢笑时光，好一次快乐的旅途！但是旅途中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想起冰岛。

我会想起冰岛那些静谧雨雾、燕鸥翻飞的寂寞景色，那高耸的峡湾，细密的雨雾，强劲的山风，和风里孤独的废船；那寂寞的旷野，寂寞路边的羊妈妈和她的小羊，寂寞又满是活力的燕鸥的鸣叫，偶尔还会有几匹秀气的冰岛马，和难得一见的可爱的海鹦鹉……，寂寞青青北国，带着几许某个清晨黎明里江南的景色。

我想起我静静一人坐在Húsavík的海温泉边的草地里，风吹过齐膝高的黄黄的野花，一只小黑头鸥飞向天空①，凛然的峡峰矗立在海的两旁，空气里飘着岸边的鲁冰花的紫色，一艘游艇在无人的海里划过……，我看着远处的伙伴们观看着冰岛马和温泉边的海湾，在短短的时空里，我仿佛随意，又仿佛自觉地追随着一个召唤，失落在一个寂寞长廊的远方。峡湾和海在明媚的阳光里迷惘着，在暖风里发出幽色的冷光……

我想起傍着伙伴们一边静静一人的我，坐在离开Húsavík不远的公路边的路坎小坡上，一霎间只想这样恍恍惚惚地坐着，这样与世隔绝地坐着，在没有回声的天地里，看那远方沉静冰冷的海和峡的彼岸，看海风吹过一片片草甸、一个个浪尖，消失在很远的时光中飘来的邓丽君的歌声里：弯弯的小河，青青的山冈，依偎着小村庄……

寂寞……，迷人的寂寞，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寂寞过了，只有我的心在那缓缓地跳动着。

虽然，冰岛之行我也和波浪谷一样的看到了许多奇妙的风景，也有朋友们快乐相伴，一样地值得留恋，就在前几天，我们还在一起回味在冰岛的Stykkishólmur小镇上吃的英国小吃Fish & Chips，但冰岛最让我遐想的，是那些寂寞的景色。

雨遮云障的峡湾，燕鸥穿过神龛的长廊，刺破时光的雨雾，带我走向亲切岁月的起点，寂寞帘栊的尽头。

飞遍世界的北极燕鸥，大概只在这静谧的峡湾里才展现出这样的神力吧？这些身材修长、优美矫健的飞鸟，翼展可达75公分，好几次看到它们几十只聚在一起，鸣着叫着，你来我往穿梭翻飞（它们不齐飞），在幽静的原野上，编织出一道独一无二、有动感有声响的风景②。和这些燕鸥分享着这块土地的冰岛人把燕鸥印在了邮票上，尽管它们不是当地人的最爱，因为它们会很警觉很猛烈地护卫自己的窝巢，用尖嘴从上面和背后攻击所有靠近的生物，连北极熊都得望风而逃。但是我喜欢它们，我喜欢它们在我的眼前、在我们的车前车后、友好自在地掠过，我喜欢看它们在寂寞的天空里划岀一道道流光电闪，像一股股强健的长风，一支支优雅的画笔，在静谧渺远的天地里，写一首清丽欣欣的歌。

在这歌的深处，在这寂寞的深处，有我回望的童年，有无数道生命的过往，一条条小河逶迤地走过青青的原野，环绕着一座座童年的小村庄，“我时常时常地想念你，我愿意、我愿意回到你身旁……“

M.D. 2022-06-28，07-03

①小黑头鸥，Bonaparte's Gull，一种小体型的海鸥，它们只在繁殖季节才在头上戴上黑色

②北极燕鸥（arctic tern）在繁殖季节里，雌燕鸥会追逐相中了雄燕鸥，进行“高飞”的游戏。作为回应，雄燕鸥会给雌燕鸥献上小鱼。然后互相围绕着对方在空中绕着圈飞啊飞啊，庆祝结成终身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