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我国开始了举世瞩目的改革开放，小岗村18位农民的壮举为中国农村改革树立了榜样，包产到户在广大的中国农村徐徐地拉开了序幕，我的家乡也不例外地加入了这个行列，分田分地分牲畜。二哥是队里有名的车把式，生产队的骡马个个听他指挥。二哥和父亲商量，生产队分牲畜时我们决定要那匹枣红马。其实，队上的牲畜，牛就不提了，骡马除了二哥和老车把式，没几个人能使唤得了。我们如愿以偿，枣红马成了我家的一员。从此，除了地里的农活，给马割草就成了一家人的大事，当然，枣红马也为我们家立下了汗马功劳。</p><p class="ql-block">我的家人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知道土地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在热爱的土地上精耕细作，庄稼地里几乎杂草除得一根不剩。庄稼人只有下雨天才是休息的日子，雨后天刚放晴，父亲和二哥他们就要到地里和他们心爱的庄稼对话，看看他们是否喝饱，是否有倒伏、、、、真是视他们如亲人。记得我和妹妹在地里用锄头给玉米或花生松土时要是不小心伤了它们，我们一惊叫，父亲就会投来责备的目光，哥哥就会说：“小心小心，心疼死了，他们就像孩子一样！”说着就用手扶，看看有没有救活的可能。我们当时不理解，还偷偷的笑。由于有枣红马帮忙，我们家的农活干得又快又好，收成在村子里总是数一数二的。有了余粮，有了余钱，日子一天天的红火起来。</p><p class="ql-block">在当时村子里，我们是人口大户。有九口人：父亲母亲，二哥二嫂，我和妹妹，还有二哥二嫂的两个孩子，再加上大哥大嫂的一个孩子——我的大侄子当时也由我父母带着。这么大一家子，父亲身体不大好，家里实际是二哥撑着。为了不拖累二哥二嫂，父母亲商量决定分家，让二哥他们单过。二哥死活不愿意，父亲说：“村子里那么多都分开过了，你又不是第一个。再说，也不能委屈你媳妇，她凭什么为我们这么多人付出，这对她不公平，她应该像村子里其他小媳妇一样拥有自己的小日子，有自主支配经济的自由。你看村子里分开过的那些小媳妇多开心。好好过你的小日子，你们过好了，我们也高兴。”二哥说：“哪有和父母分家的，人家都是兄弟分家，爸你身体不好，我哥不在家，我不能这样，没法向我哥交待。再说了，两个妹妹还小，地里活帮不了你们多少，你们教我怎样做人！”他们的谈话不欢而散。</p><p class="ql-block">就说嘛，那天放学回家，觉得家里气氛不对，人人表情严肃，各自闷头干活。这怎么啦？我悄悄的问母亲后才知道了这件事。“这事定了吗？”我问母亲。母亲说：“准备叫你舅舅来说话，我和你爸主意已定。”</p><p class="ql-block">那一刻，我忍不住哭了，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一家人，为什么要有你有我之分，为什么要分开过。再说了，又不是缺吃少喝日子没法过，让各自找活路。日子是越来越好了，不愁吃不愁喝的。我想不通，也舍不得，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这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怎么就要分开呀！我找二哥，看见他独自一人暗暗掉泪。没等我开口，他说：“放心，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你好好上学吧！”</p><p class="ql-block">在舅舅的劝说下，双方做了妥协，不像别人家分的那么清楚：地是分了，但地里的重活还是二哥二嫂干，一家人以前该怎么现在还一样，只不过不在一个锅里吃饭，经济收入各自自主安排而已。说是这样，可我心里特别别扭，我想孝顺的二哥更是难受。那些天，我发现二哥瘦了好多，也不像以前那样爱说爱笑了。</p><p class="ql-block">我当时很不理解自己的父母，好好地日子不过，为什么这么不讲情面逼二哥，硬是要拆散这个家，还说要让孩子们高兴，真不知怎么想的。我甚至有点责怪他们了。</p><p class="ql-block">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阅历的丰富我渐渐明白了：当年包产到户后人人干劲十足，加上风调雨顺，连年都是好收成，忍饥挨饿的日子一去不复反了，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说饥饿时期人们思慕的是吃饱饭，那么吃饱饭后呢？我想，应该是经济上的独立和自主地支配自己的生活。之所以分家，我的父母是要给二哥二嫂自主支配生活的权利。这就是我智慧的父母，我为当时的责怪而羞愧。</p><p class="ql-block">为了给二哥他们减轻负担，上初中的我和妹妹总是想着多给家里干些活。记得秋收后玉米秆砍倒后放在地里顾不上搬运回家，我和妹妹下午放学后先到地里把一捆捆玉米秆抱到地头靠在树上，干到天黑后才背着书包赶回家。为的是二哥方便用马车拉回家，也为的是赶快腾出地来种小麦。二哥对母亲说：“两个妹妹太叫人心疼了！”农忙的时候，我和妹妹偷偷地承担起给马圈里运送干土垫圈的活，是用框子两个人抬着走。能做的我们都想法设法的去做。记得有一次我和妹妹趁二哥不在家，偷偷的用架子车给地里送粪，他知道后狠狠地训我们说：“这么小的会影响长身体的，以后不要这样了。”说的时候眼睛都湿润了。</p><p class="ql-block">如果说分家前我是个只知道吃喝而不操心的孩子，分家后我多了一份担当，我要为不年轻的父母分担，也要替二哥他们着想，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吧！</p><p class="ql-block">家是分了，但我们一家人更知道心疼对方了。平时二嫂要是做了好吃的总是不会忘记我们，赶集时总会给父母带点他们爱吃的东西回来。</p><p class="ql-block">家是分了，但我们的心走得更近了。</p><p class="ql-block">这就是我的家，一个有着相互体谅，相互关爱的家；这就是我那形分而神不分的家；这就是我勤劳朴实而可敬的家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年7月于启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