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励志爱情乡土长篇小说》弯弯山道》连载第十九章 老槐树的见证A

清平乐山

第十九章 老槐树的见证

苍穹上猎户腰上连成一线的三颗星正高挂在南天，所以有句民谚说“三星高照，新年来到。”

春节的到来，告诉人们春天已迈着轻快的脚步正向你走来，人们新的一年的梦想，就像一冬天的白雪下的种子，等待春风的消息，积蓄萌发的力量。那晶莹纯洁的雪花是赠予春天的礼物，那盛开的红梅是给春姑娘佩戴的胸花，那四溢的清香是浪漫之春的前奏。

　　山乡的春节自有山乡的特色。家家大红对联盈门楣，祭祖问庙，敬天拜地，宾来客往，热闹非常。山里人的朴实真诚都融在纯美的酒里，写在涨红的饱经沧桑的脸上。他们除了在城里人看来是羞于启齿的小恩小惠和简单纯朴的本性满足之外，再也没有额外的奢求。

　　陆家山的人们每逢春节这一天都在老槐树下隆重举行祭拜仪式：摆上香案，供上乳猪、全羊、清酒、果品等，男女老幼跪在树下顶礼膜拜，在香烟缭绕中祈求祷告，这个传统已不知延续了多少年。在陆家山人们的心中，老槐树已不属于普通树木，她有血有肉，有子有孙，有灵有性，崇高伟岸，是陆家山人们心目中活着的祖先。因为，她和陆家山人共享一方水土，根植于陆家山人的心灵，流淌着和陆家山人相同的血脉；她是陆家山最忙碌的人，不但忙着接受人们的祝福，还要为生孩子的、有病有灾的、订婚祝寿的送去祝福。所以，她一年的时间里几乎香火不断。

　　欢度春节的日子里，亲朋好友欢聚一堂，除了展望未来，筹划新春大计之外，最活跃的要数村里的媒婆子。闯外打工的男女青年都回家团聚，各家的大人们趁此机会也张罗着为儿女早定终身。所以，媒婆就成了热年糕、香饽饽，东家请着，西家候着。

　　山乡一连热闹了几天，转眼到了初四。这一天，风轻日暖，到处放光耀眼，树上的积雪变松变软，在麻雀的游戏中一个劲地往下掉落，恰似飘落的梨花瓣瓣。屋顶上融化的雪水也在屋檐下沿着一排长长的、参差的冰琉璃柱子凝聚滴落，“吧嗒，吧嗒”奏着轻音乐，仿佛是日日临近的春天的脚步声。

虎啸山脚下的弯弯山道上，一辆独轮木车正迎着朝阳向陆家山姗姗前进。车子左边坐着修饰一新的乔媒婆。她今天特地把女儿的雪花膏涂在苍老的脸上，看上去就像青石板上下了一层霜。而处在右腮耳垂和嘴角连线中点上的那块荞麦皮般的黑痣，立骨鲜楞的，在时而波涛汹涌，时而风平浪静的脸盘子上，恰似一座孤岛，格外抢眼。这块黑痣是乔媒婆耳听八面、嘴吃四方的象征。花白的头上扣着一顶马海毛阿尔巴尼亚扣香色挽帽，耳朵锤上重新戴上了擦拭一新的陪嫁时的银耳环，右手中指上的铁顶针子，已被闪闪发光的银戒指所取代。车子右边排着猪肉十斤，鲤鱼两条，山公鸡一对，那又仿佛预示着他们天长地久的好日子年年有余。老酒一坛，浓缩情谊，饱含祝福，醉得老丈人睁不开眼。两包喜糖，象征生活甜蜜爱情绵长，未来的岳母盼着早叫亲娘。还有馒头一篮，香烟点心若干。每一样物品虽不高档，但都寓意深远，都是山里人纯朴厚道的体现。另外，乔媒婆怀里还揣着一千块钱。这是个很有讲究的数目，加一块就是一千零一，寓意莲心是千里挑一的好姑娘；而减一块就是九百九十九，寓意他们俩人天长地久，九九长有。新郎乔明本后边推着，他今天是主角，从头到脚都是新的，打扮得整整齐齐，“短平快”的脑袋透着青春的朝气。伴郎福山前面拉着，也拾掇得小生一般。后面跟着明本的挎着大红牡丹包袱的大嫂子，正好凑齐双数，图个好事成双之意。

“人是衣裳马靠鞍”这山里人一拾掇，也跟城里人似的有模有样。这是他们去莲心家送定亲聘礼，连心和明本今天就在老槐树下举行定亲大礼。“依依呀呀”、“吱吱悠悠”，弯弯山道上演唱着另一首爱的情歌。

　　此时，乔家山莲心家里也热闹非常：有来品茶吃酒等着看新郎官的左邻右舍，更多的是来祝贺莲心的姑娘小伙子，还有远道来送彩礼的亲戚朋友，连同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顽童。人们承载着新年的喜气，来参加孙媒婆女儿的定亲大礼，一个个眉笑颜开，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陆妈妈玉娇娘俩和孙媒婆的妹子也就是莲心的二姨妈，莲心的嫂子等早在客厅等侯迎亲。孙媒婆尽管成就了多少好姻缘，但自己的女儿的婚事也免不了自己的同行陆媒婆的帮衬。陆媒婆不愧是孙媒婆的得意门生，有着孙媒婆的泼辣和幽默，村里小门小户人家的儿娶女嫁非她莫属，自然就减轻了孙媒婆的许多劳苦。厨师们在用秫秸、芦苇搭起的简易棚子里施展才艺，“烹炸煎炒，蒸煮熘焖”，把年关置办的年货统统亮出来，做成六六三十六道大菜，让贵客们好一醉方休。整个院子熙熙攘攘，热气腾腾，香雾缭绕。

　　一下车子，陆媒婆和玉娇等就迎上去把客人接进客厅用茶。福山陪着明本拜见了未来的岳父岳母，行完了大礼，众人安辈分坐好，吃茶、抽烟、嗑瓜子、说笑、拉闲呱。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两个媒婆一见面就像黄河遇上长江，顿时波翻浪涌起来：一个直夸新郎官才貌百里挑一，一个盛赞新娘子是七仙女下凡倾国倾城，直把双方的亲眷们的心里说的甜滋滋蜜丝丝的。两个媒婆你方唱罢她登场，根本没有别人插嘴的机会。

　　如花似玉的莲心和魁伟敦实的明本，在众人面前装得羞羞答答、腼腼腆腆，像两个小姑娘似的。玉娇和福山俩人也装作不认识，此情此景，两人各怀心事，心里滋味不一般。玉娇天生丽质，像雪花一样洁白，浑身散发着梅花般的清香。福山一改往日操劳过度的横秋老气，今日也格外打扮一番，显得精神抖擞帅气十足，活像莲心家墙上贴的年画里的明星帅哥跳下来似的。他特别穿上玉娇给他织的那件棕色牦牛鸡心领毛衣，蓝花白底格子衬衣领子露在外面，更是让玉娇感慨万千。玉娇心想：还是莲心有福啊，还是头脑简单好，要爱就爱，要恨就恨，没有那么多是是非非牵牵挂挂。还是家乡好啊，纯净如金子，质朴如老酒，没有城里人那么多拐拐弯弯花花肠子。我虽然去了城里，看似比山野高了一等，比莲心高了一截，可有谁知道我心中的忧愁呢？莲心真是有福之人，老天真公道，让每一个人精神和物质的总量都一样多，和宇宙连成一体也遵守守恒定律。什么时候我也跟莲心妹妹一样，早把白马王子定下来。唉！人还不如一棵树呢！你看山上的松树，年复一年无牵无挂，静静默默生长着，没有人的爱恨情愁，没有人间的恩恩怨怨多好呀。我还不如化作了一棵树算了，让福山和周兴看着这漫山遍野的松树，分辨不出哪一棵是我的真身，那样我们都清净了。她用只有福山能理解的复杂的眼神看了福山一眼，正好与福山的目光碰了个正着，都避开了，又都不放心，又禁不住看了对方一眼。福山连忙把目光移向明本，心想：明本这小子真是烧了高香，和莲心一见钟情，就像张生遇见崔莺莺，看来什么年龄干什么事是一定的，否则，就会受到惩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们往往只记得这前半句而忽略了后半句“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岂不知，此时玉娇和福山都被这后半句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要死的心都有。

玉娇近来的表现，让福山感觉到了残冬的阵阵寒意。她要么是遇到了家庭的阻力，正如先前大嫂子的断言；要么是周兴这小子利用什么诡计迷住了玉娇的双眼，这个挨千刀的！我要有孙悟空的本领多好，钻到玉娇的肚子里看看她究竟怎么想的，看看她的心变了没有。但他又转眼一想，半年的社会摔打，让他明白了许多道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自然的逻辑，玉娇又有什么错呢？自己毫无优势可言，无法和周兴相比，光有满腔热情又有什么用呢？与其这样耗着、熬着、痛着，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但五六年的感情又让他割舍不断，他为这段情付出了太多太多，甚至连高考这样的人生大事都被分了心！毕竟他们从上初中就开始传递小纸条呀！

我的心房里你是永久的主人，是你永久的驿站，你的心房里我是匆匆过客吗？能停留多久呢？我的诺言是虎啸山的青石头，你的诺言难道是仙潭水的冰吗？这些日子，自己独守“玉福客栈”，又何曾不辗转反侧冥思苦想！他曾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即便俩人从此了断，他也盼望玉娇幸福，只要玉娇不结婚，自己也不结婚，哪怕自己削了六根做了和尚！

　　忽然，乔媒婆一声高喊打断了两人的遐想，终止了两人相识相恋的千万个往来穿梭于脑海的影像。

　　“陆家山的人们都听好了，我这回可是把乔家山的彩头都领来了，大家看看怎样？乔家山虽然落后些，可小伙子们长得先进些，不服气你们就把你们村的小伙子拿出来比试比试。我这次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给福山也找个陆家山的巧媳妇。哈哈哈……看看谁家的姑娘有福，快上我这儿点卯画押，要不机会就飞了。”她右手端着茶杯，左手摘下帽子一挥，黄铜镯子在手腕子上转圈子，闪着金灿灿的光，两个银色耳环子也悠荡着，一齐像是给陆家山下战书似的，那发髻在脑后颤动着，得意洋洋，也像给她助威壮胆，眼角的皱纹像一捆箭，一齐射向昏黄的快速转动的眼珠子。

　　“哎呀呀，乔家山的，您也敢在我们这里张扬？我们村里落下几个也够你们忙活一阵子的，先看看我们村里的普普通通的两个姑娘，您就知道灶王爷有几只手了。”陆媒婆听了乔媒婆的话也不甘示弱，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指着莲心和玉娇吹嘘道。

　　两个老相识此时就像麻将桌上的两个对手彼此吆喝着：

　　“我们有老将军——乔天宝——北风那个吹！”

　　“我们有穆桂英——陆小凤——雪花那个飘！”

　　“我们有乔老爷上轿乱点鸳鸯谱——红中！”

　　“我们有陆天师误放一百零八妖——白板！”

　　“我们有篮球明星——乔丹——九筒！”

　　“我们有大诗人——陆游——六饼！”

　　……

　　众人被她俩的特殊麻将和滑稽表演逗得前仰后合，闪腰岔气，一阵阵笑声传遍了大半个村子。

　　“我们有白面小生——乔明本——八发——”乔媒婆说着把明本推到前面。

　　“我们有千金小姐——陆莲心——一索——”陆媒婆一看急了也把莲心拉到跟前。

　　“我们有青色一条龙——乔福山——”乔媒婆冷不防把伴郎福山推到大家面前。

　　“我们有海底捞月——万绿一点红——陆玉娇——”陆媒婆有点急，顺势就把伴娘玉娇拉到自己面前。

　　“哈哈哈——大家看到了，这可是天设地造的一双啊！”乔媒婆大笑道。

　　陆媒婆比起莲心的妈妈还差一截，怎么是乔媒婆的对手，她一看中了计，忙说：“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想得美！”

　　“我们是九天雄鹰，你这天鹅肉我们算是吃定了！哈哈哈——胡了！”

　　闹够了，大家哈哈一笑谁也没当回事，权当是逢场作戏而已。但福山和玉娇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福山的脸庞红红的，未饮先醉，好像今天是为他定亲似的。而玉娇倒没看出什么，还是一心一意当她的伴娘。

　　散发着乡土气息、夹杂着古老神秘的传统订婚礼节行完，喜酒喝罢之后，莲心和明本的终身大事就算定下来。定者，定也，不可悔改之意也。这习俗比到民政局领结婚证还要隆重神圣的多，尽管没有法律的效力，但在这偏远荒村山野，大家的口碑胜过那《婚姻法》上的白纸黑字。

　　“走啊，到槐树底下磕头去，让老槐树给你们做主降福。”陆媒婆吆喝道。

　　“那是应该的，听听老槐树的真言，看看你们的缘分有多深。”乔媒婆回答道。

　　莲心和明本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老槐树下履行最后一道订婚程序。他们二人的生辰八字早写在红丝带上，先放在香案上供奉一个时辰，然后由福山和玉娇给系在老槐树上，征得老槐树的认可，祈求老槐树的保佑。如果红丝带能挂九九八十一天，就预示着老槐树同意他们的百年好合，他们的婚姻就能天长地久。（未完精彩待续）

感谢新老美友光临赐教🙏🙏敬请留下您的宝贵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