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螺韵事，——疫间“重游北京”摄影随笔之三十九

戴占军

　　“南有灵隐寺，北有红螺寺。”

论历史或在佛教界的地位，红螺寺绝对名列前茅，所以才有“京北巨刹”之谓。只是，北京的名禅古院太多，而红螺寺离北京城区又比较远，所以经常被人们忽视。

　　红螺寺始建于东晋咸康四年（公元338年），原名“大明寺”。明正统年间，改名为“护国资福禅寺”。距今已有1600多年历史，是中国北方佛教的发祥地。

　　红螺寺的开山鼻祖，据说是来自西域的高僧佛图澄，他是以“神异”著称的第一个僧人。

据南朝梁《高僧传》记载，佛图澄精通咒术，了悟禅机，神通广大，活了117岁。西晋末年，他因感梦来中原寻找佛教圣地。东晋咸康四年，他随军后赵北征，来到渔阳城，即现在的怀柔，发现红螺山地形地貌与自己的梦境契合，于是在此兴建“大明寺”，弘扬佛法。

　　从开山起始，大明寺就与东晋后赵政权关系密切。之后历朝历代，无论政权如何更迭，大明寺都与统治者过往甚密。

比如，唐太宗李世民曾拨专款扩建该寺；元代时立为皇家寺院；明朝的英宗皇帝亲笔赐“护国资福禅寺”寺名；大清慈禧太后也曾来此参拜，等等。

由此可见，无论僧俗，但凡要想安身立命出人头地，攀上权贵尤其是跟皇家绑在一块儿很重要！

至于大明寺或护国资福禅寺，如何变成红螺寺？这与一个有些香艳的“美丽传说”有关。

　　说玉皇大帝，有两个女儿，长成天仙里的天仙，二八佳人，开始怀春。

但天上没有适龄男子，而且天条不允许恋爱结婚，所以姐俩很是苦恼，决定偷偷下凡到人间寻找自己的幸福。

这事让我从小听故事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法律不许恋爱结婚？那他玉皇大帝哪儿来的女儿？！

　　皇上的事儿不能多问，天上玉皇大帝生孩子的事儿，就更不能深究了。所以我们只听故事，不问原委。

话说玉皇的这俩疯丫头，下到人间寻找幸福快乐。其追求真爱的过程和细节，被讲故事的人大大省略。总之谈来谈去，就没碰上合适的。有钱的不敢接，没钱的娶不起，高不成低不就，结果下凡五年，变成了“剩女”。

故事听到这儿我就想，我出生得太晚了！她俩下凡的时候，我咋就没有及时托生在世呢？

　　闲话休提。后来，姐俩流落到北京市怀柔区山间。见大明寺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佛气缭绕，香火旺盛，突然大彻大悟，看破了红尘。咱姐俩别到处乱跑寻找真爱了，就在这踏踏实实住下，了却余生吧。

于是，她俩化身红螺，藏身湖水中，白天随和尚诵经礼佛，夜晚就躲进螺壳里启动法术，发出万丈光芒，把怀柔这片山水，照得红艳妖娆，美丽而神奇。

她俩不仅能表演“螺仙”灯光秀，还为寺庙和当地百姓做了许许多多好事，听着很像那个时代的雷锋。

　　故事听到这儿，我突然明白了在北京佛教信徒中，为什么有“男雍和，女红螺”一说了。

关于“男雍和”，以后我们介绍雍和宫时再细说；这“女红螺”，指的是女子去红螺寺进香参拜，事半功倍，效果特别好，尤其是求姻缘、求生孩子，极其灵验。

早前有人这么说，我是将信将疑；后来听了红螺仙女的故事，我觉得“女红螺”是有历史文化逻辑和心理依据的。

你想啊，这是追求真爱的红螺仙女的道场，女性来此许愿，相当于回娘家，别说求老公、求子嗣，求什么能不答应啊？

　　不过再仔细想想，我对女孩们去红螺寺求姻缘，又有些疑惑甚至不以为然。

身为玉皇大帝的闺女，这俩红螺仙女绝对属于超级“白富美”，可连她俩都遁入空门当了“活雷锋”，你说你跟她俩讨要老公，怎么能够获得呢？要有合适的，她俩自己还留着呢！

　　当然，我的上述分析，不可能挡住“女红螺”的热情。来红螺寺求姻缘的女子，依然很多。她们是保持红螺寺香火旺盛的主要群体。

不过，女性进红螺寺烧香许愿，或是到寺内参拜，是有许多禁忌的。一些女孩烧了香许了愿，却没把老公抓到手，或许与犯了禁忌有关。

　　这些禁忌包括——不能穿鲜艳或太“简单”的衣服入寺，当然丝儿溜片儿炒、低胸露脐的，就更不适合了；不能浓妆艳抹，或者香气袭人，甭说佛爷受不了，和尚也受不了；来月事的时候，不宜进寺上香；戴手套、帽子、面罩，不宜拜佛，等等。

总之，如果你不了解佛家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冒然就去许愿求偶，害得佛家不高兴，怎么能够心想事成？

　　自然这些禁忌，并没写进法律法规，好像也没明确地写进教义寺规，但你绝对不能因此而不当回事。

其实在俗界亦是如此，一些约定俗成或大家都奉为圭臬的东西，你不跟风随流，把它作为“根本遵循”，八成就会出事儿！

当然，寺庙里的规矩，也不是都有道理。比如“不能给佛像拍照片”，就是其中之一。

　　中国的许多佛教寺庙，特别是买票进园的寺庙，几乎都不允许在殿堂里拍照，主要理由是：对佛不敬，佛不高兴。

这事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这个理由成立，那寺庙或佛教宣传品中的佛像照片，是怎么来的呢？难道不是使用拍照器材“不敬”之后的产物？

但你没有办法与真僧人或假僧人说理，只能遵守规矩不拍，或者像我采用盲拍。比如我在红螺寺的室内照，几乎都是盲拍的成果。

心怀敬意，虔诚礼佛，拍摄佛的伟大形象用以传播弘扬佛法，佛应该不会反感吧？

　　红螺寺的古庙区后山上，铺设了“观音路”，迤逦通往山腰间的观音寺。沿途修造了几十尊观音化身雕像，虽然刻工粗糙，但神态各异，姿形曼妙，名目繁多，还是让人大开眼界。

看来山上的观音，是主司怀孕投胎。从山口到山门，挂满了锦旗，让我想起派出所做好事后收到的那种。

从小，跟着老人，我对烧香拜佛还是有点了解的。那时候还愿，以送钱送吃的为主，新时代怎么流行起送锦旗了？如果锦旗能让佛喜欢，为什么只给山上主管生孩子的观音送，而不给山下主管找老公的三世佛送呢？

这个真搞不懂，又怕想多了犯什么忌讳，只能沉默不语，满腹狐疑地顺着新修的台阶往上爬。

　　山上的观音殿、塑像、法器等等，锃光瓦亮，新的没个庙的样子。一问，说是今年才建成的。

新建的寺庙都能火成满山锦旗，赢得善男信女的广泛拥戴，足见红螺寺是块风水宝地，无愧于红螺仙女下凡安身之所。

　　山上的建筑乏善可陈，好在风景不错，可以俯瞰怀柔的山山水水，让人觉得这趟颇费脚力的登山之旅，还是值得的。

实际上，登高看远，是红螺寺一大优势。尤其是近年来，怀柔着力打造绿色环保会展旅游特色项目，如今已见出成效，城如花园，山青水碧，大气能见度甚佳，极目天舒不在话下。

那个著名的会议中心，也成了一大景观，下图第一张即登高望向会议中心所见。关于这个中心，我也去拍了，以后有时间再专题介绍。

　　下山的路，有东西两条线。这是东线沿途山色，林木中偶有黄栌、红枫等，艳艳地擎出红来， 让我想起那红螺仙女作法放射红光，便是这等样儿了吧。

　　下到红螺山前山，便是千亩古松林，因而有“碧波藏古刹”的美誉。不过，这片茂密的松树林，看上去没有说的那么古老，或是近年新栽的吧？

听听算了，很多事情，不能深究。如果你能接受玉皇大帝女儿下凡成就红螺寺的故事，你就把这片山林当成“千亩古松林”，也没甚不可。反正这是一个需要想象力的“造梦时代”！

　　比起“古松林”，山门里的“御竹林”，听着就更邪乎了。号称已有700年历史，是中国北方最早移植成功的竹子，为元代“云山禅师”亲手栽培。

后来，清康熙皇帝驾幸红螺寺，对这片竹林情有独钟，于是，“云山竹”摇身一变成了“御竹林”，身价陡增。

　　我这次能够游历红螺寺，是朋友招的。怀柔的朋友给戴太来信儿说：红螺寺正好有菊花展，快叫戴老师来拍吧。这才有了我的红螺寺之旅。

说来有些奇怪，我与红螺寺屡屡失之交臂，很多次想去，也从它门口经过多次，但此前竟未成行。这次要不是有菊花展牵扯，怕是也没得红螺之游的。

所以，为了感谢“花为媒”，我还是忙忙地钻进暖棚里，拍了几张菊花。不过，我真的不太喜欢菊花，虽然它是所谓梅兰竹菊四君子之一。我还是比较喜欢自然、单纯的事物，而菊花，主要是指人为特意培植的菊花，长得太拧巴、太繁杂、太夸张了。

　　至于两位红螺仙女的结局，还是要在最后做个交代，以免有人“惦记”。

据未经证实的消息，这姐俩在红螺寺嗨到元朝年间，终于被玉皇大帝发现了行迹，被召回天山责罚。但究竟是被打入冷宫还是贬为奴婢，便再无下文了。这与现今的“烂尾新闻”，是一个意思。

我想这玉皇老儿真真可恨，对自己闺女都下狠手，是一点儿自由都不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