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的“精神价值”

吾谋

溽热的夏天，是美丽、娇柔而又清新脱俗的荷花（也叫莲花），在池塘、湖泊甚至泥沼里盛开的季节。 白莲花，本来是纯洁无瑕的意思，但现在的语境中，恐怕意思没那单纯🤗 不知为什么叫睡莲，也没见它睡觉。有人说睡莲和荷花不是一回事，查询了一下，好像在生物意义上是不一样，属于不同的科目。 　　作为一种植物，好看和于人类有益（荷花谢后，子实可以成为食物或药物），也就不错了。但在人的世界里，荷花还被赋予了其他植物很少有的精神价值，即欣赏的价值，喻人教化的价值和宗教意义上的价值（在这一层面上，把荷花和睡莲混为一谈，也不无不可）。这就不得了😀 这种粉妆玉琢般的模样，确实惹人怜爱。 如此洁白，很难想像它植根于污泥。 　　由于荷花属水生植物，根茎深植于水下和淤泥之中，所以不论是菡萏初露，还是莲瓣绽开，因为有充分的水分充盈、滋养，因此总是显得那么润泽、娇嫩，色泽柔和而不俗艳。 即使处于背阴之处，也藏不住迷人的风姿。 在翠绿的荷叶映衬下，虽然红得艳丽却没有一点儿俗味。 　　夏日艳阳高照，在成片荷叶的无边绿色中，一朵朵或红，或粉，或黄，或洁白的荷花点缀其间，色彩明亮跳脱，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美不胜收。 荷花花形还不同于其他的花，无论含苞待放，还是尽情绽开的时候，花瓣总是保持着含蓄的弧度，瓣尖翘起，边缘向内微微卷曲，像小船的模样。就是不肯直白恣意地伸张，阳光照来，花瓣不同部位透亮的程度不同，明暗有致，显得既娇俏明丽，又似乎羞怯内敛。 不论远近，由于色彩亮丽，花的身形总能大片的绿叶中跳脱出来。 含苞待放。 　　从远处望荷田，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象。如果正巧有一阵清风拂来，荷叶、荷花那淡淡的清香飘过，恰如“水殿风来珠翠香”......如果正巧下一场不大不小的雨，自然更为美妙，滴滴哒哒的雨点，落在荷叶上，节奏或急促，或明快，或舒缓，伴着暑气消散，也是一种耳边的雅趣。雨后，晶莹的水珠在荷叶上滚动，恰似珍珠落在碧玉盘中，且有清香袭来，“过雨荷花满院香”，让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迎风摇摆，却挺立不倒。 骤雨初歇，雨水像一颗颗晶莹的珠子缀满花朵，让低调的荷花平添了几分贵气。 　　荷花之美，既美在有明丽或淡雅的色，又美在有含蓄内敛的形。既美在远观时，因大片绿叶中俏色点缀的规模带来的视觉冲击，也美在单朵、独枝的清新傲然给人的愉悦。既可慨叹成片的绿意，也能欣赏朵朵的俏丽。 即使是夏末秋初，荷花凋谢，荷叶枯萎，它仍然有别样的美一一“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荷花这也是美了一辈子😊 这朵花虽然还没盛开，但似乎有一种慵懒的神态，真让人欲罢不能😀 国色般的正红，阳光下的通透，仪态万方，真不输于牡丹。 　　夏天是让人难受的季节，但若能流连湖畔池边，观赏荷花之美，是一件既风雅，也有益身心的事。 藏在如伞如盖的荷叶下面，这朵黄色的睡莲依然风姿绰约。 如古人所言，柳枝柳叶似“绿丝绦”，但条条垂下，如网如帘，仍挡不住远处的那一朵嫣红。 　　大概是因为荷花具有太多的美和好，于是古人在欣赏、喜欢之余，情不自禁地把它拔高、升华，赋予荷花高尚、雅洁、超凡脱俗的象征意义，以之喻人。自此，荷花是花而非花矣。 水面似镜，花朵如少女，对镜理云鬓。 　　古代文人用《诗经》中就开始使用的比、兴、赋等文学手法，加诸于荷花各种各样的美德，甚至还逐步把荷花往哲学、意识形态上拉，到了北宋理学家周敦颐那里，进一步形而上之，用文学的形式，表面上为荷花为造像，实则是描摹士人品格、精神气质的理想境界和状态，这就是千古名篇《爱莲说》。在理学家眼中，高洁之士恰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两朵荷花，虽一高一低，却很难不让人产生超凡脱俗的印象。 俏丽之色藏不住。 　　荷花虽然从泥沼中生长出来，但它“出淤泥而不染”，洁身自好；荷花挺直的茎秆，正是“中通内直，不蔓不枝”，身姿挺拔，自矜自持；荷花幽幽的清香，更是“香远益清”般地高洁......总之，荷花的形象就是凛凛然正气一身，“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谁也无法无视的美好。 　　其实，这里寄托了往圣先贤们的理想，用“格物致知”的功夫，作“存天理，去人欲”的努力，虽“贩夫走卒”皆可为高洁之士，人人都有成为圣人的机会。当然，这既是人们的自我期许，又何尝不是以此给这个污浊的人世投射一束理想之光呢。 这朵荷花拍于乌鲁木齐红山公园，当时就有些不解：形态大不同于其他地方的荷花，莫非也有橘枳之变？ 　　如此这般，荷花（莲花）早就超越生物学意义的存在，身上背负了“不能承受之重”。但是，荷花的精神价值和使命，人们对荷花寄托的期望还远不止于此。 “中通外直”、“亭亭净植”此其所谓也。 　　在佛教的世界观里，荷花（也就是莲花）与佛教存在“殊胜之因缘”。不但是佛教艺术中常见的象征物，还是佛教圣迹、佛经故事、经变故事里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传说佛祖释迦牟尼的母亲净饭王妃就像荷花一样美丽端庄，佛祖一出生便站在荷花上，接受九条龙喷出的净水沐浴，是为“九龙浴太子”。佛祖觉悟得道后，起身离座，向北绕树而行，也是“步步生莲”。而当佛祖传教说法时，两脚交叠，足心向上趺坐的姿势，也被称为“莲花坐姿”。 重瓣的荷花，似乎有更复杂的美学解读。 　　《佛经》中说，“故十方诸佛，同生于淤泥之浊，三身证觉，俱坐于莲台之上”。私自猜测：佛教起源于南亚次大陆，那里纬度低，气候湿热，而生于水中的莲花（荷花）有让人忘却湿热、摆脱烦恼的作用。于是，莲花（荷花）便有了修行觉悟帮助之功，与佛家结缘殊深。 　　正因为如此，无论是汉地佛教、藏传佛教还是南传佛教的寺庙里，都少不了荷花的身影，或植之于池塘、瓷缸中，或描摹于壁画、唐卡之上，抑或造型于坛城、酥油花之中，不一而足。当然，更多的莲瓣则在佛祖、观音的宝座上呈现，还有的连枝荷花会被观音菩萨拈在手上...... 佛祖结说法印教谕众生，圣洁的荷花供奉佛前。 　　荷花从一种供人观赏的植物逐渐被人格化，成为“人间楷模”。进而经宗教的加持被神格化，成为解脱人间烦恼，精神飞升的象征物。这个过程其实也是人类师法自然，向自然界汲取精神力量的过程。 花瓣落尽，只剩下莲蓬和寂寞了。 　　荷花真是不可多得的好花，不但可以让人在炎炎夏日里，养眼，娱心，凝神静气。甚至还能因此了悟世间道理，澄澈心灵，有缘者或许还能证觉三身，实在难得。 不过，人们把多重的精神价值加诸于荷花，大概没问过它们愿不愿意。若荷花有灵，也如仓央嘉措情诗一样：见与不见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荷花其实就是一种自在🙏 　　既然如此，夏季观荷应该是最好的消闲养心之举，错过一季，得等一年。 原来以为，许巍歌里的蓝莲花只是艺术的存在，后来，在泰国清迈的庙里看见，才知道确有其花。 附记：这些荷花是近年来陆续在各地拍摄的，分别是重庆华岩寺、重庆大学西永校区天鹅湖、天津南开大学马蹄湖、河北承德避暑山庄、山东枣庄运河湿地景区、江苏徐州小南湖公园、新疆乌鲁木齐红山公园及泰国清迈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