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嘟嘟的老爹</p><p class="ql-block">插图/嘟嘟的老爹</p><p class="ql-block">配乐/亲兄弟</p> <p class="ql-block">病退回来之后,我被分配到建材公司一家下属单位当装卸工。装卸班里总共10个人,其中有4个人是从兵团回来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们有7个人越走越近,形成一个小圈子,虽然不是拜把子兄弟,关系也非同寻常,谁家里有点事都出手相助,那是自不必说的。装卸工在队里的地位最低,但没人敢欺负我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休息日经常聚在一块喝顿小酒,来我们家的次数最多。那时我们一家三口跟父母挤在一起住,我住的那间小西屋不足6平方米,一张双人床和一个当书桌用的大木箱子占去了多一半空间,再支起一张折叠饭桌,连屋门都关不上,但他们不嫌挤,照样来。来了也没啥好酒好菜,我的爱人就拎着暖水瓶去买散啤,再弄几盘凉菜热菜,说说笑笑闹腾到挺晚才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这伙人里我是唯一有家室的,岁数也最大。李宝成最小,比我整小10岁,他在京郊插过两年队,我俩的关系最铁。别瞧他岁数小,却是性格豪爽,仗义疏财,人缘比我好。但他始终尊我为老大,张嘴大哥闭嘴大哥的,那些人也乐得跟着他这么称呼我,我的大哥地位得以日益巩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年春节,受李宝成之邀,我们哥几个都要去他家聚一次。每次去,李叔都亲自下厨,给我们整满满一桌子的丰盛菜肴。李叔好酒量,我们这帮晚辈有一个算一个,包括那三个从兵团回来的,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不喝趴下两三个绝过不了关。用他的话讲,要把五一和十一的酒提前喝了才能放你们走。</p> <p class="ql-block">宝成结婚后有了自己的小巢,我们最后叼扰了李叔一回,就转移阵地了。但是,有三个人逢年过节还要去找李叔喝酒,打电话告诉宝成,宝成本来那天没有回家的打算,那也得提前回去准备准备。儿子的朋友来家,年近8旬的李叔强撑着也得热情招待。宝成心疼老爹,开始有想法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们再来电话,宝成就推说有事脱不开身,意思是你们就别去了。他们好像真没听懂,照样去,去也行,倒是给李叔进点孝敬啊,哪怕是一斤茶叶两瓶酒呢,能值几个钱?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每次都空着手去,吃饱喝足抹抹嘴抬屁股走人。最后把宝成惹不高兴了,直接拒绝他们再去“看望”李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多年前,宝成的弟弟开了一家小店,从南方进了一批鞋。宝成非拉着我过去看看。弟弟给我挑了一双皮鞋,临走我给他撂下二百块钱,够不够本儿就是它了。宝成和他弟弟推来挡去的坚决不收,我把鞋盒子往地上一撂,不收钱鞋我也不要了,朋友归朋友,买卖归买卖,两码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这伙人里就有人分不清这是两码事了,到了店里拿了鞋就走,自己占便宜也就算了,有一位竟然还领着自己的朋友去拿鞋。看在哥哥朋友的面子上,宝成弟弟也不便说什么。宝成可不乐意了,这叫怎么一档子事啊,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们这么干让当哥哥的多栽面儿啊。</p> <p class="ql-block">一天晚上11点多钟了,那个占便宜拿鞋的哥们儿给宝成打电话,说是弄了几箱进口红酒,给宝成留了两瓶,顺口报出多少钱一瓶。宝成寻思,大老晚上的给我来电话,还告诉我价钱,明摆着是让我帮他搞推销,你带着外人去我弟弟那拿鞋的时候怎么不问问多少钱一双啊。于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不想要,对方说,不要拉倒,明天我把酒送我们队长。把宝成气的一楞一楞的,过去多少日子跟我提起这事还气愤愤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些事我都是过后才听说的。我们在装卸班相处的日子并不长,也就半年左右。我先调到车队当了吊车起重工,宝成和另5个人先后去了塔吊班,不久我又调到工会,两年后调到公司,再加上哥几个相继结婚成家,不像当单身汉时那么自由了,我和大伙见面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宝成始终和我走的近,他结婚后住的地方离我家不太远,隔三差五叫我去他家坐坐。除我之外,宝成跟大军的关系也不错,他俩认识的时候我还在东北没回来呢。所以我们三个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一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果我们这些人还待在一起的话,我这个当大哥的肯定会出面调解宝成和他们之间以及他们几个人之间的矛盾。几个开塔吊的不在一个机组,相互之间相处的也不融洽,成天价他奖金多,我奖金少的,见面就聊奖金。宝成最讨厌他们说这些,我也一样,什么时候学会钻钱眼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跟宝成商量,由我做东请弟兄们喝顿酒,有日子设聚了。宝成不干,他说现在就咱们俩挣的最少,他们手里都有你的电话,谁也没主动请大哥吃顿饭喝口酒啊,那时候还少去你家吃你喝你的了?再说了,一见面就听他们吵吵奖金那点破事,哪还有半点哥们儿义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对他说,这事要怪也怪我这个当老大的,平时对弟兄们照顾的不周。宝成反驳我,大哥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他们结婚,你哪个少拿钱了?他们有事找你,你哪个没帮过?你要是请他们我反正不参加。我提过两次建议都被他否决了,聚会的事就这么撂下了。</p> <p class="ql-block">和我走的最近的宝成和大军老早就下岗了,每次喝酒都是我埋单。我对宝成说,等你什么时候开始领退休金了再让你结账。这一等就是10年,再吃饭时我还是抢着结账,我说,等你什么时候和我的退休金一样多的时候再让你结账。这回宝成坚决不答应了,退休金这辈子也赶上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军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是哥几个里第一个调到塔吊班的,临去之前他请我一个人在青海餐厅吃了顿饭,喝的扎啤。他在结婚前夕请我和宝成在松蜀餐厅小聚,点的是那里的招牌菜松鼠桂鱼,还有清蒸甲鱼。那天的酒可没少喝。大军说,结婚以后就不自由了,这可能是我请你们吃的最后一顿饭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打那以后,我和宝成甭管是谁做东请客,一准都叫着大军。有好长一段时间,大军早上出去溜弯儿,常去找宝成,俩人一块找个地方吃早点,自然是保成出钱。宝成下岗后又找了份维修电梯的活,大军比他惨,买断工龄单位才给了2万块钱,还得自己交三险一金。儿子一天比一天大,结婚得买房。他也找了份工作,夜里看存车棚,一个月才开500块钱。我和宝成都很同情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曾想,他们两个人后来也闹僵了。</p><p class="ql-block">李叔病重住院了,大军闻讯前去探望,和他同去的还有他的一个朋友,这个叫祥子的人跟宝成也相当熟。祥子就跟大军商量,去医院看望李叔买点什么东西,大军说不用买。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想的。这话传到宝成耳朵里了,你说他心里能不别扭吗。自此保成就不爱搭理他了。我听说了这件事,一直想找个机会给他俩撮合撮合,几十年的交情,不能说掰就掰。</p> <p class="ql-block">我和宝成分别是这伙人里的老大和小弟,至今仍往来密切。前些年每到我的生日他总会提前去新侨饭店的三乐宝给我预定一个大蛋糕。从70岁那年开始我就不让他订了,也不让他给我张罗过生日了,过一次老一岁,等到80岁时再说吧。我留着一瓶年份酒,到时候还像哥俩年轻时一样,对半撅。他听我的话不买蛋糕了,改送别的礼物了。疫情期间,生日头一天我收到他发来的微信:祝大哥生日快乐。第二天他还得给我来个电话,问候一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宝成逢人就讲,大哥家的好酒我一样没落全喝过。这话不假。我也不怕那哥几个埋怨我待人有薄有厚。连着好几年了,春节之前,宝成总是提前把他亲手做的酱牛肉、炖牛肉、四喜丸子等给我送过来。前年我就告诉过他别送了,也是60多岁的人了,连买带做太费劲太累人了,90岁的李嬸要靠他照顾,还有个刚上小学的孙子也得让他分心。他说,等干不动的时候再说。这不,今年春节照样给我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拉拉杂杂说了这些,挂一漏万。只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一些本来不当事的事,一些不该发生的事,发酵后成了催化剂,当初一帮要好的哥们儿走着走着就散了,差不多都是插过队的,不应该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