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两只铁箱,一一追忆抗日爱国华侨张鹏高(上)张玉祥口述 老醋执笔

老醋

<p class="ql-block">  岁月静好之时,愈显记忆珍贵。</p> <p class="ql-block">  我心中最珍贵的记忆,源于我的父亲,我这一生从未谋面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  关于父亲的一切印象和记忆,都来自于母亲的娓娓道来和父亲留下的两个铁箱子,以及一本会议纪要(孤本)。</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就听母亲说,我的父亲原名张开善,曾在印尼泗水经商,当时用名张举轩,曾是当地享有盛名的爱国侨领。在参加抗日救亡运动后又名叫张鹏高。所以,在我们广东梅县老家,说起张开善这个名字老一辈人都知道,可如果说张举轩或张鹏高则几乎没有人知晓。以至解放后有关部门在寻找爱国侨领张鹏高的妻儿时,过程一波三折。</p> <p class="ql-block">  我的曾祖父和祖父都是文化人,祖父张庆丰在清朝桂林府做过主管教育的七品文官。离任后他带着一家老小回到广东梅县乡下老家,建了一座“笔花书屋”四合院,除了供一家老小居住外,还免费为村里的孩子们提供读书学习场所,在当地培养了不少读书人。</p> <p class="ql-block">  父亲就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熏陶下长大,加上他自幼聪颖,深得祖父的疼爱。</p> <p class="ql-block">  梅县是著名的侨乡,几乎村村户户都有亲人在海外经商。因此,父亲在桂林府中学堂(现在的桂林中学)毕业的那一年,祖父下定决心送他出国到印尼泗水闯荡。由于父亲有文化,脑子灵活,人缘又好,在泗水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据旅居在印尼大舅舅梁兴文说,父亲是华侨协会的会长,在当地华人圈里有一个“活观音”的雅号,父亲乐善好施的为人可见一斑,在华人中享有极高的威望。</p> <p class="ql-block">  1937年7月7日,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爆发,父亲怀着一腔热血,决定回国参加抗日救亡爱国运动。他毅然卖掉了泗水的全部商铺和房产,换成两铁箱的白银和一大皮包的港币回了梅县老家。</p> <p class="ql-block">  母亲说,她当时看见父亲带了那么多的白银和港币回来,简直是喜出望外,心想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父亲说:“这些钱是我在泗水经商多年的积蓄,其中包括卖掉了的房子和商铺,一个不能少全部捐献给国家抗日。”语毕父亲又补充了一句“没有国,哪有家!”</p> <p class="ql-block">  父亲说这话时严肃的表情和坚决的语气,让母亲深感震撼。沉默良久,父亲又说:“你别担心,祖宗还给我们留下有四亩水田,一个四合院,两棵百年龙眼树和三棵柚子树,还是可以维持基本生活的,实在不行,柴米油盐酱醋都可以在‘兴隆’什货店赊来用。”母亲闻言默然,不再为白银的事纠结。</p> <p class="ql-block">  父亲在村里和学校校长张炳祥,堂弟张益泉组织了一个十多人的抗日救亡宣传队,号召乡亲们捐款捐物支援抗日救亡运动,募捐到很多财物,据说有的老人连金戒指都捐了出来。</p> <p class="ql-block">  母亲说,一个多月后,父亲带着他那两铁箱白银和一皮包港币以及乡亲们的捐赠去了上海。</p> <p class="ql-block">  父亲遗留下来的会议记录本证实,父亲到上海后参加了“华侨团体抗敌联合会”,并担任和该联合会常委,分工负责募捐工作和文件档案资料保管工作。据《华侨团体抗敌联合会第二号记录薄》第七次常委会记载“张常委鹏高在抗战时期负责保管本会一切文件印信经费”,这是原始记录,十分珍贵。(见原始复印件)</p> <p class="ql-block">  1938年春节,父亲仍然带着两个铁箱子回到老家。但两铁箱的白银换成了两铁箱的会议记录簿和文件,同时还带回来十多幅字画,其中一幅是冯玉祥将军写给父亲的题词“抗日爱国华侨英雄张鹏高”。还有一张有孙科题字的孙中山照片。据母亲说,父亲曾很自豪地告诉她,在上海期间,他经常和宋庆玲、冯玉祥等密切来往。</p> <p class="ql-block">  母亲对父亲只带回来两铁箱文件很是纳闷,但父亲说:“这两铁箱文件是我们抗敌联合会的重要会议记录本,它比我的生命还重要。等抗日战争胜利了就是珍贵的文物,要交给国家纪念馆收藏的。”他当时叮嘱母亲“要像保护自己的生命一样把它保护好。”</p> <p class="ql-block">  母亲说,她按照父亲要求小心翼翼地把这两铁箱子放在自己卧室的阁楼上,每年的农历六月六日“洗晒节”,她都要拿出去晒太阳防虫蛀。</p> <p class="ql-block">  母亲是在父亲那次回来之后便怀上了我。但那个春节后一个月,父亲又接到电报催他紧急赴上海,于是他又匆匆离家北上。</p> <p class="ql-block">  没想到这一去,竟是父亲与我们这个家的永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