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评《欲借芸笺言世事，美人命运有谁知？》

李毅梅

欲借芸笺言世事，美人命运有谁知？——读向响七律组诗《沉鱼落雁空山寂，闭花羞月千古愁》文/李毅梅 西施、王昭君、貂蝉、杨贵妃是我国古代“四大美人”，是众多史家与文人墨客千百年来笔下研究和书写的特别话题。近日，湖南诗友向响先生发表一组吟哦“四大美人”的七律《沉鱼落雁空山寂，闭花羞月千古愁》，全诗以独到视角、诗意的文笔描写出对“四大美人”的理解，对女性的理解，让人耳目一新。 一.“沉鱼”西施 情感是诗词的生命线，“四大美人”无疑成为了诗家挥毫泼墨的理由，且看向响如何挥笔？西施溪畔砧声正浣纱，沉鱼倩影映流霞。复仇勾践晨挑剑，贪色夫差夜醉花。廿载风云归故里，一朝烟雨走天涯。身随范蠡兰舟远，煮酒躬耕任鬓华。 这首七律言浅情浓，表达很见艺术性。起承叙事，诗人以“溪畔砧声正浣纱，沉鱼倩影映流霞”开篇。苎罗山下临浣纱溪，江中有浣纱石，传说西施常在此浣纱，清澈的河水映照她俊俏的身影，使她显得更加美丽，鱼儿看见她的倒影，忘记了游水，渐渐地沉到河底。首联把西施天生丽质，禀赋绝伦细细道来，使读者初识西施。 转句“复仇勾践晨挑剑，贪色夫差夜醉花。”据悉，公元前494年，越伐吴，败，被迫向吴求和请降，为表臣服，越王勾践携范蠡至吴为奴。在吴国，勾践表面唯诺，实乃韬光养晦,遂渐赢吴王夫差信任。三年后，夫差赦免勾践，回国勾践卧薪尝胆，闻鸡起舞，立志报仇雪耻。范蠡替勾践出谋划策，献美女西施于吴，夫差悦之，终日沉溺酒色。寥寥颔联，情透纸背，引出故事。 公元前473年，越破吴，实现复仇之目的。范蠡立大功被封为上将军，但他却急流勇退，毅然离开越国，带着恋人西施泛舟江湖。颈联“廿载风云归故里，一朝烟雨走天涯”把典故高度浓缩。据《越绝书》记载：“吴亡后，西施复归范蠡，同泛五湖而去。”这是说范蠡与西施，离开了越国，来到了理想的乐土，过上了美满的生活。 至此结句，余味悠长。作者以景渲情的手法实则高妙，让人沉浸于诗中营造的情境而难以自拔。难能可贵的是，诗人功底雄厚，即使描写的是历史人物，仍然对仗工整，顺畅自然。 二.“落雁”王昭君 昭君出塞的故事闻名遐迩，海棠般娇羞的容颜，菊花般孤高的风骨，柳絮般飘飞的思念，桃花般红消香断的泪痕，都在茫茫大漠中消隐。她的聪慧痴迷着多少汉赋唐诗的韵律？诗人向响笔下赋予昭君又是怎样的才情？王昭君落雁消魂万里程，风吹塞草起胡声。丹青不画兰椒质，诗赋常吟芷蕙情。大汉和亲恩泽沐，匈奴勿扰箭戈平。牛羊布野蓝天碧，清晏边关马啸行。 不能不说向响先生诗思敏捷，他非常重视用词的甄选，这首七律从昭君“落雁” 之名开笔，描写王昭君告别故土，启程北嫁，“落雁”“万里程”“塞草”“胡声”，这些描写北去路上的情景，营造悠远、苍茫的意境，以此铺垫，转结落笔昭君的美貌“丹青不画兰椒质，诗赋常吟芷蕙情”，此联用“丹青不画”“诗赋常吟”，突出了昭君的绝世容貌和才情。这个令人佩服的汉朝女子，如若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不是“谁说女子不如男”！她的“兰椒质” “芷蕙情”向世人缓缓展开一个动人的画卷：昭君出塞后，“牛羊布野蓝天碧，清晏边关马啸行。”汉匈两族团结和睦，国泰民安，“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忘干戈之役”，展现出欣欣向荣的和平景象。 向响先生的这首诗，起承转合自然顺畅，环环相扣，干脆利落。全诗意在言外，内涵丰蕴。对王昭君出塞换来了和平共处四十年的描写，已上升成一种精神，她不但是古代的巾帼英雄，也是时代的英雄，于今有着现实意义，手法堪赞！ 三.“闭月”貂蝉 三国故事家喻户晓，其中貂蝉的故事也让人牵怀。民间传说中，貂蝉为东汉末年司徒王允家的义女，为拯救汉朝，由王允授意施行连环计，使董卓、吕布两人反目成仇，最终借吕布之手除掉了恶贼董卓。无论是小说，还是戏剧，文人的渲染与演绎使貂蝉越来越不可捉摸。由于这些故事或多或少与史实有关，真真假假，更为难辨，而向响诗中是如何描写这位传奇人物的？貂蝉义父筹谋用计频，情移两处叹犹新。奉先府上成佳偶，董卓门中作妾人。窈窕蛮腰羞玉月，蛾眉香袖映波粼。浊尘不买千金笑，自古红颜祸水身。 俗话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诗也一样，每个人的审美观点不一样，写诗的角度不同，就会有不一样的看法。作者构思巧妙，以“先抑后扬”之手法，前两联描写貂蝉与义父“用计”“情移两处”“成佳偶”“作妾人”等，把“连环美人计”表现得淋漓尽致，突出其鄙俗之形象，尤为贴切。 于是，向响先生笔锋一转，颈联“窈窕蛮腰羞玉月，蛾眉香袖映波粼。”把一个绝色女子展现在大家面前：《三国演义》说她善歌舞，色伎俱佳。貂蝉的美，素有“闭月”之称，向响先生用“窈窕蛮腰”“羞玉月”“蛾眉”“香袖”，由形而神，自然过渡，铺垫有序。结句“浊尘不买千金笑，自古红颜祸水身”。宕开一笔，把这位倾倒众多英雄豪杰的美人的胆识、出色表演一一呈现，这种写作手法，更能突出“闭月”之魅力——不用干戈不用兵，三战凯歌奏凤亭。 四 .“羞花”杨贵妃 写历史人物，切忌面面俱到，应以主题相扣的内容为要。作者深谙这一点，在起承直接交代杨贵妃最重要的特点。杨玉环天生丽质，体态丰盈，素有“羞花”之称。她善歌舞，极工音律！杨贵妃美艳羞花蕊黯然，芙蓉出水澹香烟。万般娇宠金莼味，旷世奢华玉锦眠。安史逼宫时变故，马嵬殒命景堪怜。一人得道升鸡犬，岂料黄梁断梦年。 向响先生全诗布局合理，裁剪有方，顺畅自然。开篇用“羞花”“蕊黯然”“芙蓉出水”来突出杨玉环的美丽。接着用“万般娇宠”“旷世奢华”来描写封杨玉环为贵妃以后，不光统领后宫，而且权倾朝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其奢靡、娇宠、骄纵不可一世！ 颈联“安史逼宫时变故，马嵬殒命景堪怜。”说明了“安史之乱”不仅是历史的转折点，亦是唐玄宗、杨贵妃的爱情悲剧的高潮，“君王有泪救不得”的那种无奈，那种伤痛，在此情节里表现得淋漓尽致。“逼宫”“殒命”突出唐玄宗和杨贵妃遭受的劫难。安史之乱暴发时，唐明皇弃后宫于不顾，只眷携杨贵妃一人逃难，至马嵬坡，引起群臣众将逼宫。还有什么比“景堪怜”的结局更凄惨的呢？唐•白居易在《长恨歌》结尾中写道：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就此“黄梁断梦”，可谓是唐玄宗、杨贵妃的爱情绝唱。 此律笔法娴熟，张弛有度，疏密相间，感慨深沉。对历史人物心里描写的拿捏更是准确无比，全诗以悲痛之情贯穿始终，诗人自然生出人生慨叹，寄情于景，感人心怀。 　读完四首七律，心情难以平静，故事能触动读者的心弦，足见诗作的情感魅力。“四大美人”有着倾国倾城之貌，在历史的大事件中她们曲折动人的传奇故事，在古代民间广为流传。 向响先生情感分明，写作技巧娴熟，对历史人物的把握准确，诗歌的起承转合自然流畅、诗歌的取象唯美精准、诗歌的语言干净而富有张力。思想的高度、情感的浓度，也决定了这组诗的境界之高，反复品读，敬佩之情亦在心中涌起…… 此评发表于《中国诗词》2021年第一期，《东崂诗词》2021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