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上的疯汉”读评

李加坤

影子探戈诗人，撰“桥头上的疯汉”一首。拜读之余，析评于下。 一•诗人原作： 每天把自己濃縮成一滴水融入城市的河流隨波逐流或推波助瀾被鳴笛紅綠燈所裹挾在尾氣塵埃追逐中沉浮道路愈寬闊靈魂愈迷茫日日匆忙的两点一线生命似乎重複成祭奠的仪式 每次路过南門桥头我的目光被一種聲音牽引匆忙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放慢一个似曾相識的瘋漢比我早比我准时在烈日在寒暑站在橋頭他身着绿军装腰系武装带头戴长长尾翎的京剧行头脸涂胭脂表演那个年代的样板戏他字正腔圆一板一眼旁若无人沉浸在他的戏台无人理睬停下無人鼓掌喝彩 他似乎要抵抗这城市的喧嚣拉回我们渐行渐远的记忆面对阵阵的喇叭杂乱的铃声时而扬起的尘埃尾气他沙哑的喉咙不时的停下脖子青筋暴突汗水流淌他黑黑的脸上胭脂斑駁成花臉的小丑 为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 又被一种精神所蛊惑他是一个时代遺忘的明星《落日大道》異化的中國版在一個沒有觀眾的舞台 他是坚守底线的剧中人 他拿出当年的绝活吸引路人他摇晃羽翎如鹰翺翔又猛然一个鹞子翻身如蛟龙入海他嘴里锣鼓齐鸣得得锵锵偶尔有人駐足會有不耐烦喇叭响起我不敢直视他明亮的目光匆匆一瞥作了亏心事般溜走 他是谁来自哪里家中还有亲人吗他似曾相识如我思念的兄长我们有多少年不见面停课鬧革命上山下乡高考进工厂我們是風吹浪打的浮萍各自东西來不及回眸为搭上误点的列车奔忙 我吃过他摘的桑树枣发紫的嘴唇吓了妈妈一跳他带我下河摸鱼虾让我挨了父亲第一次打他教我打乒乓球用自创的木板在水泥台上乒乒乓乓 后来那个炎热的夏天学校来了工宣队军代表在烦躁不安的蝉鸣中我们不再为做不完的作业苦恼他和我写大字报他领我去游行喊口号他成为威風凜凜的小头头我成了不能加入组织的狗崽子整天在球场大街小巷乱逛 每次他演样板戏我都悄悄追着去看矮小的我徘徊在黑压压的人群后面更多只是远远的听每次听到他唱郭建光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我就不停的鼓掌情不自禁地流泪 如今我悠闲漫步城市的大街小巷偶尔路过那座大桥桥上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只是不见那个唱戏的疯汉有时我在ktv包厢酒宴间静静地欣賞偶尔礼貌的鼓掌看酒足饭饱之后的土豪暴发户卸下面具的官员精英对着麦克风各有特色的表演我会想起那个风雨无阻阳光下边流汗边歌唱的疯汉 他是我們身邊熟悉的陌生人我們拋棄了他他拋棄了我們再不會回到一起哭笑的那個年代如果再次相逢我們南轅北轍的人生還剩多少共通的語言我们这些亲历者幸存者见证者 如何訴說那蒼白的青春瘋狂的追求那些噩梦里迷失的忘归人我們还有機會问一声陌生的大哥橋頭上雕像般的歌者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二•笔者读评： 探戈诗人的这篇长诗，虽题为“桥头上的疯汉”，但其中又实际涉及到三位人物。这三位人物分别是：一者，是“桥头上的疯汉”；二者，虚拟中的“兄长”；三者，诗中的“我”。 “桥头上的疯汉”，是诗中的第一号主人翁。须知：文题，就是“桥头上的疯汉”。诗中的主要着笔点，当在于那“桥头上的疯汉”。 虚拟中的“兄长”，则是继疯汉后，所出现的第二号主人翁。由虚拟中的“兄长”，衬托了“桥头上的疯汉”、推升了对主题的完整表达。 而诗中的“我”，也起到整合诗中部分内容的作用。 　　桥头上那老汉，表现出疯态。 “他身着绿军装，腰系武装带”，“头戴长长尾翎的京剧行头，脸涂胭脂”。 “他摇晃羽翎，如鹰翺翔”，“又猛然一个鹞子翻身”，“如蛟龙入海”；“他嘴里锣鼓齐鸣，得得锵锵”。 “面对阵阵的喇叭杂乱的铃声”、“时而扬起的尘埃尾气”，“他沙哑的喉咙不时的停下”，“脖子青筋暴突、汗水流淌”；“他黑黑的脸上，胭脂斑駁成花臉的小丑”。 疯了，那桥头上的老汉。 确实疯了，那桥头上的老汉。 从他的装扮、到他的举止，都说明了这一点。 　　诗中，采取先议后叙的特殊行文方式。 起首谓：“每天把自己濃縮成一滴水，融入城市的河流，隨波逐流或推波助瀾”，“被鳴笛紅綠燈所裹挾、在尾氣塵埃追逐中沉浮”，“道路愈寬闊靈魂愈迷茫，日日匆忙的两点一线，生命似乎重複成祭奠的仪式”。 这，就是对那疯汉的一段议论。在这段议论后，诗中说：“每次路过南門桥头，我的目光被一種聲音牽引，匆忙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放慢”。 这，则是对先议后叙行文方式的过渡。 接着，就是那段对疯汉的描述。 当然，在那段议论中，也有着对后继描述内容的抽象概括。从而，俾先议后叙的文法完全不显得唐突。 　　疯了，确实疯了，那桥头上的老汉。 他，“灵魂迷茫”。他，已经失却了原本的清纯的灵魂。 他的生命的存在，只是对原本的清纯灵魂的“祭奠”。当然，由他的生命的存在，又可以回溯原本的清纯灵魂。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经过了特殊年代的老汉。 “绿军装”、“武装带”、“京剧行头”，都说明了这一点。而且，他表演的主要是“那个年代的样板戏”，还“字正腔圆、一板一眼”。 他，是经过了那个特殊年代后的实际上的报废品。因为，他真的疯了。也有可能，他还是那个特殊年代的彻底的牺牲品。 当然，经过了那个特殊年代后的实际上的报废品，又未必就疯；抑或成为那个特殊年代的彻底的牺牲品，也未必会疯。 而他，却真的疯了。尽管，对于到达疯的地步的原因，是一个再讨论、再认识的问题。 　　在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中，这样说：“历史已经判明，‘文化大革命’是一场由领导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 在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中，又这样说：“一九七六年十月粉碎江青反革命集团的胜利，从危难中挽救了党，挽救了革命，使我们的国家进入了新的历史发展时期”。 显然，那是一场“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显然，那是一场“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的内乱。 在江青反革命集团的蛊惑下，一些人被洗脑了，就如同那位疯汉。 他，虽然疯了。但是，他“他似乎要抵抗这城市的喧嚣，拉回我们渐行渐远的记忆”。可见，他被毒化之深重、被洗脑之彻底。 　　在见到疯汉的那些行为后，诗中的“我”，“匆忙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放慢”。诗中的“我”，产生一种直觉：“一个似曾相識的瘋漢” 。 由此，引出了虚拟中的“兄长”： “他似曾相识，如我思念的兄长，我们有多少年不见面”。 至此，诗中的三位主人翁都出现了。 诗中的“我”，回忆了在那个特殊年代，与虚拟中的“兄长”相处的日子：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停课鬧革命、上山下乡”；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和我写大字报”；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领我去游行喊口号”；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成为威風凜凜的小头头”；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我成了不能加入组织的狗崽子”。 　　可见，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这三位青少们的经历，既有同、又有异。 虽然，对于那位“兄长”的刻下，没有明确的交待。但是，又总不至于落到疯汉的地步吧？至少，在“有多少年不见面”的情况下，还不能做出如此的肯定的推断。或许，还会有一个较良好的现今状态。 疯汉，则“被一种精神所蛊惑”，成了“一个时代遺忘的明星”；他，“在一個沒有觀眾的舞台”，成了“坚守底线的剧中人”。 然而，即便是这个现在的疯汉，原本也当是一个天真清纯的孩童。 对此，由诗中的“我”与诗中的虚拟“兄长”间的那些事儿，可以联想。从而，也就当可见一斑。 诗中谓： “我吃过他摘的桑树枣”，“发紫的嘴唇，吓了妈妈一跳”； “他带我下河摸鱼虾”，“让我挨了父亲第一次打”； “他教我打乒乓球，用自创的木板，在水泥台上乒乒乓乓”。 但是，那原本不疯的汉，却已经彻底地毁了。这，与那个特殊的年代之间，难道没有关系吗？或者说：这与那个特殊的年代，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关系吗？ 　　那个特殊的年代，已经过去。 虽然，有着不堪回首的实际。 但是，四人帮的滔天罪孽，已经被清算。 这段史实，已经有了定论。 现在，我们处在一个崭新的时代；现在，我们在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努力奋斗。 龙的传人，万众一心，携手共进，昂首阔步，奔向未来。 华夏大地，莺歌燕舞、万象更新、锦上添花、欣欣向荣。 而那个疯汉，则成了“噩梦里迷失的忘归人”。 有谁会信他的鼓噪呢？ 没有。 以至于，“无人理睬停下，無人鼓掌喝彩”； 以至于，“會有不耐烦喇叭响起”。 　　那桥头上的疯汉，成了完全的“噩梦里迷失的忘归人”。 如他者，又必然是极少数。绝大多数的同龄人，同步了新时代的步伐。虽然，他们又确实丢失了人生十年的黄金段。 他们，如饥似渴地学习；他们，积极勤奋地工作；他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努力做出成绩。他们，现今都已在夕阳之下。显然，如果没有这人生十年黄金段的丢失，他们的人生轨迹又是另外一个模样；显然，如果没有这人生十年黄金段的丢失，他们又会有着更加突出的业绩。 那桥头上的疯汉、那“噩梦里迷失的忘归人”、那位曾经的清纯的青少人，有否值得同情的地方呢？毫无疑问，对此当予肯定。 他，除外医学上的、生理病理上的问题，还有在“四人帮”蛊惑下造成的“噩梦里迷失的忘归”、还有与新时代同步的失能。 所以，诗中的终末，有了这样的文句： “噩梦里迷失的忘归人，” “我們还有機會问一声？” “陌生的大哥、橋頭上雕像般的歌者：” “你在哪里？” “你还好吗？” （备注：本文置图来自网络。侵删。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