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信阳,这里是京广铁路的重要节点。</p><p class="ql-block"> 风尘仆仆,完成牵引任务的机车,把几十节列车丢在了老场或新场。摘钩后就朝着段上跑去。 </p><p class="ql-block"> 司机、副司机都松了一口气,把头伸向窗外,相互报送着信号动象。年轻的司炉站在驾驶室门前,两手抓着扶手,张望着闪过而熟悉地方。心中盘算着,收车前还要检车注油,他一手掂着列检锤,另一只手握着棉纱,等待停车的机会,还再把大轮和前后都要抹一遍。</p><p class="ql-block"> 也有弟兄两辆机车一起回厂的。</p><p class="ql-block"> 顺着材料厂边上的线路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那里就是三角线。机车折返调头的专线。它停在了一端,叫了三声,前面是道岔,它这是在要道。</p><p class="ql-block"> 哎!只能等到三角线上的车退出另一个方向走了,扳道员才给了个黄旗。司机拉开了汽阀,车头两旁喷出来了強大热气浪,发出惊耳的声音。看上去锅炉里的水很烫。也许能减少锅炉里的压力。太阳的照射下映出一道彩虹,不还挺漂亮!</p><p class="ql-block"> 它又叫了一声,打了个空转,急切切但又显得从容,开进了三角线,停在了这里两边都是炉渣的铁道尽头。</p><p class="ql-block"> 夏季炎热,负责捅炉渣的工人,拎着冰棒筒去冰棒房装满了刚回来,放在了休息室,丢掉手中烟头,小品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机车己经停在了铁道上,两个捅炉工才从那边的小房子里,并不着急地出来了。他们带着双帆布手套,举起铁把的铁揪,一人负责一边,对着司机室喊:“大车开下炉门”。 车底下烧过的炉碴撒在了道心。炉盖打开了,里面的炉碴堵的满满的,捅炉灰的用铁铁铲使劲往里捅,都要捅干净。</p><p class="ql-block"> 机车似乎喘了口气,在这段时间,三个乘务员也到地面,忙禄地做着交班前的勤务。车头喘着小气,乘务员们身着油污的工作服和帽子,因为是用煤烧火,水柜上的煤都己经用的所剩无几。每个人脸上、耳朵上也是黑的,只有牙显得白些,两只眼睛似乎讲着些什么。等到调整了车头方向,必须先去浴室洗个澡,再到食堂吃饭,罢了再用根筷子串着两个馒头,当时二分钱一个。就可以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很多人都把铁路上班当成饭碗。都兢兢业业,可家属大都没有工作。据说每个车头叫的笛声都不一样,每个火车司机的家属都很关心着跑车人的安全。她们能根据声音,判断出是不是自己当家的回来了。要是段上的位子拉响了,可能就有什么事故发生了。急切的赶快跑到段上探听实情。</p><p class="ql-block"> 我三、四岁的时候,就跟着在工务段上班的爷爷,他随时让我拿着小棍在地上写字。</p><p class="ql-block"> 我的家就挨着三角线的顶端。铁路勘测队在这里盖起了一排排平房,中间是大马路,下雨也是泥浅一脚,深一脚的。马路上按装了水管。大家都在那里接水,再挑回家倒在水缸里。也有妇女在水管那里洗衣服的。那时我们都在门前种了小菜园,再挖了口井。浇菜,洗衣服都方便多了。夏天吃凉面条也用它的水。 </p><p class="ql-block"> 家属区四周都是农村,大、小雁塘,小河沟,锅底塘都离得不远,白天天热,背着家里大人,都去塘里洗澡,摘菱角,摸镙丝,和钓鱼钓青蛙等。夜晚漆黑,公用厕所那里真有点背,小孩夜里都不敢去。</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十三岁。小学毕业放了署假,正准备读初中,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虽然开学的时候到了,似乎铁小也不要我们了,也不是铁中的学生。</p><p class="ql-block"> 我小学成绩是很优秀的,有位老师也想保送我上初中。有点耽误了,我只好在家买了本《新華字典》和《十万个为什么》自己学习。</p><p class="ql-block"> 我们上几届的初中生都在学校参加了红卫兵。那时你要想戴个主席纪念章,弄一本毛主席语录本也是让人挺羡慕的。很时麾!铁中大一点的孩子们都戴上了红卫兵袖章,很神气。后来他们还去串连,有到北京的,也有去韶山的。坐火车和住旅馆,只要是有红卫兵介绍信,都可以免费。也有顺着大路,扛着红旗,打起背包,地走去串联的。脚都磨出了泡,脸晒的很黑。</p><p class="ql-block"> 家里生活困难的,也有的去干一二五,做临时工的。</p><p class="ql-block"> 我是什么也干不了,也还干不动。只有到机务段的三角线去拾碳泡。一个破洗脸盆,还有那个铁丝做的翻煤灰的耙子。在机车卸下的炉灰里翻捡。这样家里做饭就有烧的啦。</p><p class="ql-block"> 两个腿都蹲麻了,手的食指磨出来了血肉,可是一双手套用不一会就破了。有的机车卸出的炉灰碳泡多,有的就少。</p><p class="ql-block"> 机车走后,还要先抢到刚卸的热炉渣,捡煤的人太多了。机车开动时也有碰到人的危险。那两个捅炉灰的工人,有的比较和气点,让我们把抢来的炉碴先放在远处。有的坏,把道心的炉碴故意撒向远方,让你捡不成。极个别的还用大铁锨,搓起热炉灰向捡煤的孩子们撒去,头发、脸上脖子里落得都是。我有一次被炉渣就迷了眼。</p><p class="ql-block"> 那一天,我捡了一夜的煤,两个眼睛实在太困了,黎明时段是最难熬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糊过去了,车头己来把我惊醒,打了个冷颤。</p><p class="ql-block"> 实际上我家就在这边,每辆机车来时都照在那排青砖红瓦房子的屋山头。然后又隔着栅栏,照在我家里的窗户上,妈妈说夜里不用开灯,屋里就很明。那是机车上的大灯晃动的亮光。</p><p class="ql-block"> 那年屋山头刷上了白灰,红油漆写上了“用毛泽东思想统帅一切”的囗号。</p><p class="ql-block"> 站在通向机务段的路上,回头向东老远就看见俱乐部门头上,毛主席和林副主席穿着绿军衣的画像,被灯光照得很是醒目。铁路医院临街的砖墙上也贴满了大字报和宣传画。羊山街也改成了反帝街,二七街。这段人生黄金时段,学也没上成,心里总还是随时等待上学的消息。</p><p class="ql-block"> 捡煤的人越来越多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机车的友好型也变成了反修型,每个水柜上都画上了红旗和领袖头像。</p><p class="ql-block"> 整个铁路地区分成数片,座着房屋。成排的砖瓦房,改善着工人家属的居住条件。但茅草房泥巴路也皆是。郊野微微的凉风吹来,路灯也都不太亮,只有三角线门四棵电线杆的灯光还照着。</p><p class="ql-block"> 机务段门口也很昏暗,不远处的小塘里面的青蛙,呼啦呼啦地叫着。只有杨家湾闪着微弱的灯光,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到了半夜肚子有点饿,也没有吃的。</p><p class="ql-block"> 忽然,走来了一群家属,吱哎喳喳。脸上也抹的黑灰,肩扛着大揪,像是在段上卸完车皮(煤〉,去回家。她们五七连队,也是不分时候,随叫随到去干活。那时火车司机也很有特权,北线在漯河的粉条红薯大白菜,成麻包地在三角线卸了下来,一解粮食不足。我父母就不会找人买,粮食不夠吃,只能到天桥那边去买些高价大米。</p><p class="ql-block">三角线煤碴慢慢成了小山,呼呼啦啦,铁道上来了辆抓煤机,把小山装进一节空车匹。据说可以卖钱给日本人,不知真假。</p><p class="ql-block"> 六八年那年召兵,因为想减轻家里负担,我也去报名试试,真赢到了接兵部队好感。眼看就准备发军衣,要走了,谁知道信阳基地的一负责人想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部队,他去市里告了我一状,说我慌报了年领。其实那一年是云南兵。哎!命运真会戏弄人,又一年我成了总后的兵。却少了两年工领。</p><p class="ql-block"> 一至两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中央发出了复课闹革命的号召。我们小学毕业在外的两届学生同时迈进了信阳铁中的大门。工宣队也进驻了学校。信阳机务段接管了铁中,线务段接管了铁小。</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一届编为机务段十连。铁小又毕业了一届,也没有升学考试,也与我们一起进入了铁中的校门。她们编为十一连。大约一年后,又入中学了一届,编为十二连。后来同学们还经常到段上参加劳动锻炼。段上给每个排都分有工代表。同学们都很祟拜和尊重他们。</p><p class="ql-block"> 机务段的造反派,二七和河造总逐渐言和。那时还真有封建迷信的。说是白求恩从信阳路过,在铁板桥北边的一口大塘里,为百姓洒下了治病的水。很神,都传说是神水。很远很远的信徒们掂壶拿杯,去挖水回来。人山人海,人们把硬币扔入草塘里,作揖祈祷!</p><p class="ql-block"> 机务段的造反派去了,朝天开了一枪。人们夺路可逃!</p><p class="ql-block"> 当时情况,说是进了初中,也就是找了几本旧课本上课。虽然北京的教授讲师,也下放到信阳铁中帮忙授课,但学得的书本知识,也不是很多。课类比小学是多了些,但教程太不规范。但还是感谢那里的老师、工代、同学们。让我懂得人情世故,有了建康的成长。</p><p class="ql-block"> 哎,事过境迁,这些都是那段时间的往事……也成了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