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江 南 雪</p><p class="ql-block"> 贺存道撰文</p><p class="ql-block"> 江南下雪了,白白的一片。雾蒙蒙的天上,云朵从头上匆匆而过,好像赶集的老汉。对面高楼的屋顶,如同铺上了银白色的毛毯,遮盖了防渗的油毡。人都说:江南四季常青,可目下我看到的是雪冠扣在大树和灌木的头上。已经不记得那冠下的树木,这阵是黄叶还是秃杆。</p><p class="ql-block"> 道路已经凝结了薄冰,身上披着白色斗篷的汽车,行驶的非常缓慢,主人们小心地操作着车舵,生怕引起侧滑以至撞车的风险。</p><p class="ql-block"> 我依靠在二十九楼落地大窗跟前,脑门子顶着玻璃,俯身下看,心里思考着这江南之雪,虽然不常光临,可它来了,也会把秀丽的身姿展现。屋里的空调暖和了我的身躯,可眼睛和心里却还是充满着严寒。孩子们是不惧寒冷的,已经身穿着五彩斑斓的羽衣,小手抓起了雪块,互相投掷着戏玩。</p><p class="ql-block"> 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忽然间,我已飞出高楼,掺和到孩子中间。不知咋的,漂亮的小区突变成我家的后花园,伙伴们都穿上了臃肿的棉衣和妈妈用旧布做成的棉鞋,一个个都成了污头垢脸。</p><p class="ql-block"> 雪人刚刚堆起,雪球已经滚圆,雪地里撒欢打滚,全然忘记了新衣新鞋的稀罕。房檐瓦当淌下一丝丝雪水,还没有落地就被寒风又冻成了冰溜,挂在瓦当的下沿,如同溶洞里的钟乳,一点一点地向下伸展。清晨旭日初升,那雪和冰溜被涂上淡淡的粉色,非常耀眼。冰溜子晶莹剔透,看不到一丝丝的污染。我们找来竹竿,跳起来打那冰溜,它折断落下,摔成了几段。我们如狼似虎地抓起那冰块,不知脏净地去舔。那不是冰块。是冰棍,是雪糕,是冰激凌?都不是。可当初的感觉似乎比什么都香都甜!</p><p class="ql-block"> 恍惚间,时光飞流,我好像又来到了东北的威虎雪山。那是一个深冬的三九三,据说是“三九三,冻破砖。”可我就在这个最寒冷的时间,来到了最寒冷的地方。都怨我有点多事和较真,非要去威虎山看看那林海雪原。我是接待单位的贵客,他们不能不顾及我的颜面。老总小心地驾驶着他的大奔,送我去了一个几乎荒废的小火车站。那是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墩化市西边的小镇,站台上的标牌清楚地写着“威虎岭”三字。老总告诉我,作者曲波笔下的威虎山就是根据这里的地名杜撰。</p><p class="ql-block"> 抬眼远望,印象中满是积雪的高山峻岭,毫无踪迹,四周全是长满白桦的丘陵和平原,根本不能称之为“山”。面对我的疑惑,老总一句话让我茅塞顿开:“如果都是你们西安的秦岭,那雪橇怎么能够施展?”嗷,明白了,是我的无知和遐想,违背了原型的真实,才把这幼稚的错误违犯。</p><p class="ql-block"> 抬起压在窗户玻璃上的额头,揉了揉模糊的双眼,哦,我没离开,我还是在江南的窗前。再看那窗外的积雪,依然是满目银白,依然是车行慢慢。而我,却如同穿梭了一个花甲,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p><p class="ql-block"> 一个洪亮的幼女童声在我身后喊着:“姥爷!姥姥已经喊了好几次——传膳!”</p><p class="ql-block"> 2024 初春二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