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在我少年时期,记忆最深刻是村东面漂河边那片大草甸子,草甸子布满了塔头墩子,塔头墩子上草葱绿,花飘香,几十年过去了,记忆犹新,温馨浪漫,心中充满甜丝丝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那片大草甸子,周围的人谁也说不出来存在了多少年,我刚刚到可以走远一点路的年龄,父亲就领着我去那里打柴草。父亲干活,我就脚踏在塔头墩上跳跃玩耍,塔头墩上长满了青草,像个蘑菇,头很大,根下面却是很小,晃晃悠悠的,有时候蹦在上面左右摇摆,站不稳一只脚踩空就滑倒,脑袋摔在另一个塔头墩上,感觉软乎乎,一点不疼。</p><p class="ql-block"> 春天,在塔头墩子中间水里抓鱼,逮青蛙。抓鱼,小孩子一般抓不住,一伸手,鱼就钻进塔头下面去。逮青蛙最有意思,大家比赛看谁抓的多,抓的大,最喜欢抓“大青乖子”,这种青蛙绿身子,白肚皮。我们抓住它,把俩腿拴个细绳放在塔头墩子,敲它肚皮叨咕:“蛤蟆,蛤蟆气鼓,气到八月十五,八月十五杀猪,气得蛤蟆直哭……”,青蛙气大,肚子一会就鼓起来,我们拍着小手乐。父亲看见了,让我们放了它,说它可以吃咬人的蚊子。</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年龄长到少年的时候,我和村里小伙伴在夏季里,经常在塔头墩上寻找鸟窝捡鸟蛋。那个年代,自然生态非常好,大草甸子上,是鸟儿的天堂,各种野花盛开,叫不出来名字的各种鸟儿数不过来,你方唱罢我登场,天天是鸟儿音乐会。各种鸟蛋都下在塔头墩子上,走不远就可以捡到一窝鸟蛋。有的时候,运气好,可以捡到很多野鸭蛋,鹌鹑蛋。</p><p class="ql-block"> 秋季的时候,塔头墩上长满了乌拉草。这是当年农村人的宝贝,被誉为东北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早些年,农民过冬都穿靰鞡的鞋,里面絮乌拉草,这种草就是长在塔头墩上。秋天割回去,晒干,冬天用木头锤子砸软乎后,絮在靰鞡里面,保暖,防湿,养脚。每年,秋天割乌拉草的人非常多,成为一道风景线。</p><p class="ql-block"> 塔头墩子在草甸子中,与水交融,错落有致,塔头墩子之间距离不等,四周是清亮亮的河水,水边塔头墩是枯黄色的老草母子,披头散发倒伏着,给人神神秘秘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塔头墩子生命力极强,不怕火烧,不怕旱涝、耐极寒,不管什么天灾,春天按部就班再次萌发,生命胜过沙漠里的胡杨树。</p><p class="ql-block"> 塔头墩子本身还有其他用途,生活在周围的人家就地取材,用锋利的铁锹把塔头墩子切成长方形或者正方形的块状垒墙盖房。用塔头墩子砌墙,成本低、墙体轻,砌墙速度快,在墙的里外抹上泥,既结实又保暖。也可以直接用它来垒院墙,远远望去,这院墙就象是一座紫黑色的城堡,很是神秘壮观。同时,还可以用它沤肥,把塔头切成块,摆放成大堆,沤几年,使其腐烂成腐殖土,用于培育苗木的有机肥料,苗木生长十分旺盛。</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当年,我在农村生活的时候,还没有听过湿地这个词,更没有探讨过有关塔头墩子的奥秘。最近几年,随着国家环境保护知识的普及,才明白塔头墩子形成及作用,原来,乌拉草是塔头墩子的“母亲”,沼泽地里的乌拉草的根系特别发达,死亡后再生长,再腐烂,腐烂后再生长,生生死死,不断轮回,和草灰炭长年累月地纠缠在一起,盘根错节,并和草灰碳长年累月凝结而形成一个共同体,形成一座又一座紫黑色,类似单层宝塔的景观,这就是塔头墩子。</p><p class="ql-block"> 塔头墩子是一种不可再生的天然植物“化石”,一个直径半米的塔头墩子,形成需要千年,年岁最长的可达十万年。如果一旦遭到破坏,依附在植物根系上像头皮一样的草灰碳灰,在干旱和风力作用下就会流失,不会再重生。</p><p class="ql-block"> 我家乡的大草甸子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遭到了破坏,那个年代单纯追求粮食生产,大搞围河造田,把大草甸子开垦种地,现在,连一个塔头也看不见了,真是可惜啊!人类在破坏自然,自然一定会惩罚人类的。</p><p class="ql-block"> 现在,人们的环境保护意识提高,国家加强了环境保护的措施。相信,那些没有被破坏的湿地会得到保护,郁郁葱葱,鸟语花香,让塔头墩子成为湿地一幅画中点点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