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一生——父母回忆录（一）

立德成林

　　今天，是中国共产党的生日，也是父亲的百岁诞辰。

父亲，我试图拼起记忆的碎片，着手书写您和母亲的生平。其实，我只是在回忆，在整理，因为，您对国家的奉献，何须我溢美，您的履历表写着，您的军功章刻着；您对家乡的贡献，何须我歌颂，故乡的土地记着，故乡的河流唱着。

我想给您立块碑，其实，家乡的青山就是您的墓碑，家乡的绿水就是您的墓志铭！

——题记

脱下戎装的父亲，1953年，很帅

抗美援朝时的父亲，1950年

一百年前的今天，即公元1922年7月1日，农历壬戌年闰五初七，父亲出生在沂蒙山区一个贫穷偏僻的小山村，当时正值国家积贫积弱、动荡不安，也注定了父亲的一生命运多舛，历经坎坷。他是家里的长子，按照家族的传统，要过继给膝下无子的大爷大娘，这也注定了父亲要多承担一份义务。后来，先后有了大姑、二叔、三叔和小姑，兄妹之间，差不多相差三到四岁。就在父亲十七岁、小姑五岁的时候，奶奶不幸染病，从此撒手人寰，作为长兄，父亲又担负起照顾和抚养弟弟妹妹的责任。

村口的那盘老石碾

　　奶奶勤劳善良、心灵手巧，不仅缝衣做饭，喂猪养鸡，操持家务，还把从娘家学会的磨豆腐的手艺带到爷爷家。待父亲长到八岁的时候，奶奶就拾掇起家什，开始拉着她的大儿子一起磨豆腐了。娘俩一早磨好了豆腐，奶奶就交代他出门去卖。八岁，还是个孩子，就这样早早的挑起了本该大人才能挑起的家庭重担。可他身高力气都不够，挑不起豆腐挑子，奶奶就把一筐豆腐分成两半，让他挎着一半出门卖，卖完了回家挎上剩下的一半再去卖。

父亲胳膊挎着豆腐，筐倚靠在身上，却不知道新做好的豆腐会流出汁来，更不知道把筐歪斜着挎，结果豆腐汁流到了身上，把棉袄弄湿了，加上第一次出门卖豆腐，人小腼腆不敢吆喝，又没有梆子敲，哪有人来买。无奈之中挎回家。奶奶一看豆腐没卖出去不说，还弄脏了衣服，一气之下，就把他打了一顿。磨好的豆腐是要卖掉啊，奶奶又嘱咐了一遍，没梆子咱就喊呀，挎筐子要往外斜一斜，别弄脏了衣服。挨了打光哭不行，抹着眼泪挎着豆腐还得出门去卖，委屈的样子难以言状，可是，他是家里的长子，奶奶支使的，必须要听。

父亲和他的堂弟同岁，他们是最亲密的玩伴，光屁股一起长大的童年，父亲就叫上堂弟一起去帮他卖豆腐。俩小伙伴就在街上吆喝：“卖豆腐！换豆腐！”过去农村卖豆腐，大多是拿黄豆来换。稚嫩的童声传遍大街小巷，人们也忍不住好奇出门看看。小伙伴喊的起劲，奶奶做的豆腐好，又细又嫩，结果这次很快就卖出去了。慢慢的，家境有了改观，爷爷赶集买了梆子，还买了小猪仔用豆渣喂起来。

天不亮起床帮奶奶推磨、卖豆腐、喂猪，父亲的童年就这样年复一年的慢慢度过，每当父亲讲起他的小时候，总是像在回忆有趣的往事，带着快乐和自豪，丝毫没有对苦涩童年的抱怨，我听着却倍感心酸。看来，再苦的童年，只要不缺父母的爱，都是觉得那么美好和幸福！十二岁的时候，才能勉强挑起豆腐挑子，这时候，奶奶又给他加了新的担子，挑着两个陶罐去村头的水井挑水，右肩挑着罐子，左手抱着一捆打水的井绳，用泥巴烧成的罐子，一不小心就打碎。父亲人小力薄，井沿上，不知道打碎了多少陶罐，也记不清挨过爷爷多少次打，曾经的辛酸和委屈，也只有村头的那口老井知道吧！村里打水的大人们劝奶奶：“让孩子再长长个吧！”奶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依然倔强地让她尚未长大的大儿子为家里多分担一点。爷爷的脾气很暴躁，听母亲说，爷爷脾气出了名的坏，人送外号五邪子（家里排行第五）。可那时候家规都那么严，小孩子做错事挨打再正常不过。

父亲一大早和奶奶一起一套活计干完，卖了豆腐，还要跑去地里帮爷爷种田。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苦难总是使人早成熟。慢慢的，大姑和二叔也能帮奶奶干活了，手上有了余钱，父亲就张罗着办起了一个小卖铺。奶奶勤劳持家，父亲聪明能干，小日子过的也算风生水起。可是，日本鬼子打进来了，村里还闹起了土匪，雪上加霜，天仿佛一下子就塌了下来，苦难，忽然降临到所有人的身上……

（未完待续）

2022年7月1日，于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