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

苍鹭捕鱼

　　暗流，清镇市一个偏僻的乡镇，自然环境恶劣，是清镇最贫困的乡镇之一。暗流北边的鸭池河，对岸是毕节黔西，东面隔着猫跳河是修文。鸭池河和猫跳河在暗流乡最北端汇合，向下流是索风营水库。

我最早是从叶辛的小说《蹉跎岁月》知道暗流的，小说的主人公，知青柯碧舟下乡的地方就是暗流大队。叶辛老师取这样一个地名，并不是凭空想象，当年他创作《蹉跎岁月》，就是在猫跳河上的红岩水电站，河对面是暗流乡。《岁月并不蹉跎》

好多年前，我从修文县洒坪乡，沿乡道开行十多公里，弯弯绕绕一直下到猫跳河边的红岩水电站。当时以为没路了，准备调头返回，过路老乡告知，从电站大坝上可以过去，对面是清镇暗流乡。那时并不知道，叶辛老师是在电站一间普通的职工宿舍里，写下了后来成为知青文学代表作的《蹉跎岁月》。

　　过了猫跳河后，沿着弯曲的乡道一路上行，开了很久，到了暗流乡政府所在地关口村。政府机关、商店和暗流中学等，都建在一处高坡上，高坡下面是块大坝子，一条小河从坝子上流过，当地老乡喊小河叫暗流河。我猜想暗流乡的名称和这条小河有关，只是有些奇怪，小河明明是在坝子上流淌，怎么会是暗流呢？

回贵阳后就没再关心这事，一晃好多年过去了。

　　2020年的寒冬腊月，一件偶然的事我又去了暗流乡，主要是为鹿鸣山庄租赁经营，考察租赁企业的情况。

二十多年前，公司在花溪水库边经营一家休闲山庄，占地七十多亩，取了个高雅的名，叫鹿鸣山庄，搞农家乐在贵阳有些名气。后来由于山庄位于水库大坝边上，政府拿出水源污染的事进行限制，那时正逢公司业务转型，于是山庄停止经营，偌大的一块地方闲置了好多年。

暗流有一乡镇企业家，在贵阳和清镇的生意做得挺红火，这个老板以前来过鹿鸣山庄，挺喜欢这里的环境，提出要租赁承包经营。为了评估乡镇企业家的实力，我就去暗流乡考察他的工厂。

老板是当地人，下海前在暗流中学当老师，摆谈起早年的经历时，直白而风趣。我简单看了他的工厂，凭着主观判断就选定他来租赁经营。

考察接近尾声，顺带问起暗流河的来历，老板几下就说清楚了。

很多年以前，暗流乡政府不在关口村，是在河下游的暗流河村，也叫街上。暗流去卫城的老县道从街上穿过，老街的背面是暗流河。小河流淌到这里，进入一个大山洞，变成地下暗河。暗河从七公里外一个更大的山洞出来，出水洞口就是有名的羊皮洞。

　　羊皮洞早就听说过，只是一直没去。到了2021年的夏天，经过艰难的爬行，没错，就是艰难的爬行，见到羊皮洞的一瞬间，我完全被它的气势惊呆了。关于去羊皮洞这段经历，以后会详细的讲述，这里暂且打住，放两张图片作为引子。

　　听老板说有条小河被吞进山洞，我很惊奇，提出想去看看暗流河的入水洞口，老板很乐意的带着前去。

到了老街，把车停在一家烤酒作坊门前，老板和主人熟。我们从作坊旁一条小路向河谷走去，大约五分钟就到了河边。

由于正值冬季，河水不是太多。顺河边走上百米，有个小型拦水坝，形成一处小瀑布。

　　拦水坝下去50米左右，河面上方出现一个30多米高的大山洞，暗流河就流进山洞里了，然后从七公里外的山洞流回到地面。亲眼看到这些，你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从暗流河的落水洞，我想起小时候父亲摆过的故事：贵阳油榨街有个观音洞，洞长几百公里，有人进洞七天七夜后，竟从都匀附近穿了出来，故事不知真假。长大以后，我去看过观音洞，估计父亲看过洞外石刻，是康熙年间陈鼎写的《黔游记》，上面记叙的和父亲故事差不多。

由于暗流河穿山洞走地下的地理结构，加上后来暗流乡镇企业家租赁了鹿鸣山庄，我很喜欢这个偏僻的乡镇。

今年初夏的某个周末，夫人说想去鸭池河买酥李，我自然得奉陪。

从白云曹关上了贵黔高速，天空开始下雨，黔西方向乌云密布。行使到卫城前面时，雨开始下大。我说李子好像还没熟，得再等一两周，卫城今天赶场，要不咱们去逛逛？夫人正好也不想去了，哪里不能买李子嘛，非得去鸭池河？

在卫城赶了场，夫人心满意足，后面就得听我摆布去暗流了。

　　到了暗流河村街上，本打算下到河边去看看吞水的溶洞，无奈天上下着小雨，那条小路泥泞湿滑，只得作罢。

由于乡政府迁往关口村，暗流河村街上显得冷清许多，加上去卫城的县道改道不从街上经过，老街基本难见车辆。

在冷清的老街上闲逛，居民很好奇的看着我。过了三岔路口，见路边一株高大的杏子树，树上结满了红黄色的杏子，成熟的杏子好些掉落在地。

　　往前走一小段，左侧路基下方是好几棵桃树，拳头大的桃子挂满树上，雨水洒落在桃树上，更显水灵。

　　出了暗流河村，前行半里左右，从贵渝高铁的大桥下穿过，就来到了暗流大坝。大坝边是上坝村，暗流河在村口拐了个小湾。

　　两户村民家种的花开得艳丽，一家是爬满架上的鸡血藤。

　　另一家院墙上凌霄花垂泄下来，已经不是“一枝红杏出墙来”了。

　　年轻时没有见过凌霄花，那时读舒婷的诗《致橡树》，开头几句：“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单纯的我当时很反感凌霄花。后来见到凌霄花，开得很有气质，哪里有什么借高枝炫耀自己。

　　开凌霄花村民家院子门口，有一棵高大的皂角树，青青的皂角像小刀样挂满树上，这让我想起儿时的甘荫塘，我家后面也有一棵这样的皂角树。

　　暗流大坝的这段河道，风光优美，河岸边成排的竹林，竹子弯弯的倒向河面一侧，似在像游人敬礼。

　　村民放养的鸭子在河中悠闲戏水。

　　河岸上水牛用迷离的眼光看着我。

　　大坝上肥沃的地里种了类似青草样的庄稼，走进一看很像韭菜，夫人奇怪暗流的韭菜咋长得这样粗壮。

　　待前行不远，看见路边的一片加工厂，挂着“贵州两山民润农业开发有限公司”。一问才明白，这是一家韭黄加工企业，地里种的青色韭黄还没加工过。

　　据介绍，暗流乡这些年来以脱贫致富为抓手，大力发展特色蔬菜产业，重点布局暗流大坝的近千亩良田，目前已建成为贵州省级样板坝区。

爬上关口村高处，回望暗流大坝，一片郁郁葱葱。

　　远处贵渝高铁大桥从大坝边穿过，一列高速列车正飞奔而来。

　　暗流涌动，终有一天会像羊皮洞口的激流，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