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回忆录

马平安

<p class="ql-block">热土(四十一)</p><p class="ql-block"> 《人各有志》</p> <p class="ql-block">  1970年入夏以后,各地政府机构在落实党中央“要做好知青安置工作”的精神指导下,针对各地区存在的不同情况,对知青的安置工作逐一作出了不同程度的改善和调整。</p><p class="ql-block"> 不论在政治学习方面,还是劳动报酬及吃、住等问题上,全都加大了关怀的力度。从县里到公社,经常有组织、有计划地召开各种类型的学习班、座谈会和表彰会。同时为了丰富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发挥知青的特长和文艺天赋,还专门组织了文艺宣传队,经常到基层单位巡回演出。</p><p class="ql-block"> 这样既宣传了党的方针政策,又丰富了老百姓和广大知青的文化生活,同时加深了与贫下中农之间的了解,增进了友谊。</p><p class="ql-block"> 7月的一天,队上来了个招工干部。听队长说,上级明文规定,在同等的条件下尽量先安排北京知青,然后再考虑本地青年。同学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个个兴奋不已,急着去找穆书记和李队长问个究竟。</p><p class="ql-block"> 两位队上的头头,看着同学们那股子高兴劲不由得笑了。穆书记望着女同学惋惜地说:“这次县上来人招的是煤矿工人,只招男娃,女子是不行了。”</p><p class="ql-block"> 他的话一出口,逗得同学们全都笑了。李队长见状,一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用手摸着后脑勺,憨厚的问道:“你们这是咋啦,至于笑成这号(样)?”</p><p class="ql-block"> 看着他那好笑的样子,我慢条斯理地说道:“队长你是不是和我们开玩笑呢,地上的活儿我们还没学会呢,到了地下还不让阎王爷给我们一勺烩了啊!”</p> <p class="ql-block">  他听完我的话“扑哧”一声也笑出了声:“俄(我)可没和你们说笑话啊,真的是煤矿上来人招工了。你们要是不去的话,俄(我)就给大队长回话啦,把指标让给一小队的人去。”</p><p class="ql-block"> 李队长等了一会儿,见大伙儿谁也没搭茬,扭头朝大队部走去…</p><p class="ql-block"> 次日傍晚,我们正在知青灶上吃饭呢,看见一小队的大庆,手里举着一张单子兴冲冲地朝我们这边儿跑了过来。</p><p class="ql-block"> “你小子今天遇到什么好事啦!把你乐成这样?”</p><p class="ql-block"> “哥,我报名当工人了。”</p><p class="ql-block"> “是矿工吗?”</p><p class="ql-block"> “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了?”</p><p class="ql-block"> “咱们同在一个村子里,能有两种待遇吗?我昨天就听说了。”</p><p class="ql-block"> “你们小队谁报名了?”</p><p class="ql-block"> “谁也没报。”</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p><p class="ql-block"> 这时候长顺听到我俩的对话,从屋里走出来笑着对大庆说:“地上的教育还…没接受完呢,你.倒好,提…前就想毕业啦!”</p><p class="ql-block"> 大庆瞪了长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啊!平安在队上又是知青的队长,又是村里的三结合委员,人家在这儿干着也带劲儿,不报名我能理解。咱俩在队上算什么呀,整天累得贼死还挣不着钱,图什么呀!出去好歹是个工人,听说一个月能挣三十多块钱呢。比在队上辛辛苦苦干一年挣得都多,我干吗不去呀!哥,你说是吧?”</p><p class="ql-block"> 我望着大庆那美滋滋的样子,真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看着他一步步朝着那个前途莫测的路上走去,我的心里不觉涌出一股酸楚的滋味。</p><p class="ql-block"> “大庆,你看过《矿灯》这部电影吗?”</p><p class="ql-block"> “没有。”</p><p class="ql-block"> “那你看过《燎原》吗?”</p><p class="ql-block"> “没有。”</p><p class="ql-block"> “你了解矿工的生活吗?”</p><p class="ql-block"> 面对我一连串的提问,大庆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惭愧与羞涩。</p><p class="ql-block"> “哥,你就别问了,我平时不爱看书,你就直接了当地告诉我,该不该去吧?”</p><p class="ql-block"> “兄弟,男人选择事业往往决定着他将来的命运,你对自己以后每天要面对什么都不清楚,怎么就草率地决定了呢?”</p><p class="ql-block"> 大庆望着我低头不语,我的话对于他来说,有如一瓢凉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刚才那股子高兴劲儿,转眼间变得无影无踪了。</p><p class="ql-block"> “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吧,这不是在街上买东西呢,吃一回亏最多也就是赔点儿钱罢了,你的决定关系着你今后的命运啊!”</p><p class="ql-block"> 大庆扬起脸感激地向我点了点头,手里拿着那张决定命运的招工登记表,转身朝他住的窑洞走去。</p><p class="ql-block"> 夏天的夜晚显得很短,早早的天就亮了。因为心里惦记着大庆的决定,清早在地里干活儿时队长刚一说收工,我急忙往村里跑,快到村口的时候看见大庆站在路边正朝我这边张望呢,我急忙迎了过去。</p> <p class="ql-block">  “哥,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拼一下,反正都是卖力气修地球呗!地上地下我看全都差不了多少,挖煤可能会更苦一点儿,可是挣钱还多呢!赚着钱,还能吃点儿好的。到了矿上每天吃食堂,最起码不用为每天三顿饭发愁了。</p><p class="ql-block"> 听说到了矿上就发工作服,节假日还能休息,福利待遇也不错。而且在矿上干活儿冬天地底下比地面上要暖和,夏天太阳晒不着、雨淋不着,还凉快,我决定去了。</p><p class="ql-block"> 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去了受罪,吃更大的苦。可是我即使不去,留在村里也没享福呀!”</p><p class="ql-block"> 我看他主意已定不好再说什么了,大庆人挺机灵的,没准在矿上还能混出个样儿呢!想到这儿,我对他说:“兄弟既然你已经决定去了,那就在那儿好好干吧。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千万记住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p><p class="ql-block"> “哥,你放心吧,谢谢你这一年多来照顾我,我不会忘记你的。”</p><p class="ql-block"> “你什么时候走,东西收拾好了吗?”</p><p class="ql-block"> “队里给我安排了一辆小驴车,让石头送我去。”</p><p class="ql-block"> 我们俩的话音未落,就见石头从饲养棚那边赶着毛驴车朝我们这边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小队的队长和村里的乡亲们。</p><p class="ql-block"> “ 怎么这么急呀?说走就走啦!你和同学们打招呼了吗?”</p><p class="ql-block"> “打招呼了!”</p><p class="ql-block"> 来到大庆住的窑洞,大伙儿帮着把印着“大海航行靠舵手”图案的箱子和一个铺盖卷抬到毛驴车上。这时听到消息的人们全都跑出来为大庆送行。</p><p class="ql-block"> 同学们平时在一起的时候不显什么,真要是到了分手的时候,心情实在是不好受。生离死别乃人生之苦,再硬的汉子也难过这一关。</p><p class="ql-block"> 我含泪握着大庆的手对他说道:</p><p class="ql-block">“兄弟,万一那里的情况不适应,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欢迎你。”</p> <p class="ql-block"> “在地底下干活儿你可别抽烟啊!忍着点儿,要是把煤气(瓦斯)点着了,你可就没命了。”</p><p class="ql-block"> “你刚到那儿没经验,多跟师傅们学着点儿,别瞎逞能。”</p><p class="ql-block"> “到了新地方和人家搞好关系,万一遇到自己办不了的事也好有人帮你。”</p><p class="ql-block"> “你到那以后想着给大伙儿来封信,别忘了我们。”</p><p class="ql-block"> “唉,放心吧,我不会忘记你们和乡亲们的。”</p><p class="ql-block"> 大伙儿跟在毛驴车的后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嘱咐着大庆,身边好几个同学都不由得流下了泪水。</p><p class="ql-block"> “回去吧,有时间我一定回来看望你们。”</p><p class="ql-block"> 人们一直把大庆送到村口的洛河边,队上的知青几乎都来了,大家站在高高的洛河畔上,目送着逐渐远去的毛驴车慢慢地消失在乡间蜿蜒曲折的小路上。</p><p class="ql-block"> 我的心情久久地不能平静,回想起一年前,我们这些热血青年轰轰烈烈地携手而来,而离开的时候却像是一只只孤雁,不免让人感觉有几分孤独,几分悲伤。</p><p class="ql-block"> 自从大庆走后,我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惦记着他在矿上的情况,不知他能否适应新环境对他的考验。</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看过的那两部描写矿工生活的电影,像影子一样整天盘旋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p><p class="ql-block"> 影片中那阴森潮湿的坑道,饥寒交迫的矿工无奈地忍受着矿主的压迫。他们在没有任何安全防范设施的工作环境里,使用着近乎原始的生产工具,为矿主一铁锨一铁锨地积累着财富。</p><p class="ql-block"> 贫穷纯朴的求生者们,一天天忍受着瓦斯爆炸的威胁,苟延残喘地活着。这些悲惨的镜头,当我还是少年的时候,在我的心里就埋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p> <p class="ql-block">  大约过了十来天的样子,大庆突然回到了队上,当他来到知青灶的时候,大家不由得一惊,原本体格健壮的帅小伙竟然瘦了一圈。蜡黄的脸上两只目光呆滞的眼睛深陷在眼眶里,嘴唇和两腮上的胡须像细钢丝似地连成了一圈。</p><p class="ql-block"> 他走到我的近前神情恍惚地说道:“哥,当初我真应该听你的话就好了,现在想起来才知道我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呀,光想着美事没想到活命。</p><p class="ql-block"> 常言说得好:‘世上的钱难挣,屎难吃。’看来这句话还真有道理!”</p><p class="ql-block"> “怎么瘦成这样,你们那粮食也不够吃吗?”</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粮食定量高,够吃的。”</p><p class="ql-block"> “是不是挖煤这活儿很累呀?”</p><p class="ql-block"> “瞧他那张脸黄的,一点儿血色儿都没有。”</p><p class="ql-block"> “整…天晒不着太阳,能…不黄吗?”</p><p class="ql-block"> 听到同学们一句接一句的追问,大庆一改过去那种风风火火直言快语的性格,他沉闷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p><p class="ql-block"> 大家望着他那满脸的愁容,默默地猜想着他这十来天所经历的一切,谁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了。</p><p class="ql-block"> “既然回来了就在队里多住些日子再回去,好好恢复一下体力。”</p><p class="ql-block"> “那可不行,我就请了两天假,明天就得回去。”</p><p class="ql-block"> “啊!这么远的路回来一次才在队上住一天,那哪儿行啊!”</p><p class="ql-block"> “就是,多住几天,咱们好好聊聊,说说你们矿上的事。”</p><p class="ql-block"> 大庆吞吞吐吐地半天也没说出一句痛快话,在同学们一再的挽留下,他只住了三天就执意要回矿上去,说什么也不在队上住了,他一再向大家解释着矿上的规章制度。</p><p class="ql-block"> 为了不让他刚到一个新单位就给领导留下不良的印象,大家只好顺其自然了。为了给他补补身体,我在集市上买了一只公鸡为他送行。</p><p class="ql-block"> 临分手的时候大庆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凑到我的跟前说道:“哥,你有破旧的衣服吗?”</p><p class="ql-block"> “你要旧衣服干吗呀?我有两件新的衬衣你拿去穿吧。”</p><p class="ql-block"> “矿上能穿什么好衣服啊,我们整天和煤块打交道磨来磨去的特别费。不瞒你说井下全是男的,什么模样的都有,不是露着胳膊肘、就是露着膝盖,有的人穿的裤子连屁股蛋都露出来了,反正里面也没有女的,谁笑话谁呀!好歹穿上点儿别把皮肉磨破了就行啦,新衣服还是你留着穿吧。</p><p class="ql-block"> ”听大庆这么一说,我急忙跑回宿舍找了几件旧衣服塞在了他的手提包里。为了不让他在回去的路上寂寞,我向队长请了假,决定送他回矿上去。</p><p class="ql-block"> 大庆听说我要送他到矿上去,一下子就急了,连声对我说道:“不行,不行,这哪儿行呢!从咱村到矿上来回得走一百多里地的山路,你把我送到矿上,回来的路上就剩你一个人了,太阳一落山四处漆黑一片,在这荒郊野外的山路上行走太不安全了。”</p><p class="ql-block"> “你就别和我瞎客气了,咱们哥儿俩没的说。”</p><p class="ql-block"> 大庆听我这么一说,知道再推辞也没有用了,倒不如抓紧时间赶紧赶路。</p><p class="ql-block"> 我帮他拿着简单的行李徒步淌过洛河,沿着西包公路朝着牛武煤矿方向走去。</p> <p class="ql-block">  将近五十多里的山路,我们遇河淌水,见车就扒,一路上哥儿俩有说有笑、好生自在。</p><p class="ql-block"> 由于急着赶路汗水把衣服全都浸湿了,饿了就吃口随身带的玉米馍馍,渴了就喝口水壶里的凉水。</p><p class="ql-block"> 约摸快到晌午的时候,远远地看见离路边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比较宽敞的平地,对面的山坡上有一排简易的平房。一扇用木条拼成的院门旁边,趴着两条大黑狗,瞪着两只警觉的眼珠子四处巡视着过往的行人。</p><p class="ql-block"> 场地四周的地面上堆着从煤里挑出来的煤石和碎煤渣,头戴柳条帽的矿工们个个旧衣烂衫,浑身上下沾满了煤沫子,除了眼珠子和牙齿有点儿亮光外,一个个酷似黑人一般。要是到这地方找人,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话,根本认不出来谁是谁,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你们的工棚吗?”大庆冲我点点头,说道:“住宿、食堂、办公室、会计室、卫生室全在这一排平房里。家住附近的职工下班后就全都回家了,只有我们这些光棍汉和一些离家远的人住在矿上。”</p><p class="ql-block"> “这离你们上班的地方远吗?”</p><p class="ql-block"> “不远,大庆用手指着靠山脚下的一个洞口,那就是。”</p> <p class="ql-block">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洞口处有人进进出出,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大地秤,从洞口里偶尔有人拉着架子车往外运煤,过秤之后再拉到煤场去。</p><p class="ql-block"> 我们刚走到离矿区不远的地方,一个嗓音洪亮的大汉向大庆打着招呼:“大庆,你小子回来啦,这两天大伙儿没看见你的影子,还以为你也开小差了呢?”</p><p class="ql-block"> “杨哥,我回来了,哥几个都好吧?”</p><p class="ql-block"> “好着呢,你旁边的那个哥儿们是新来的吧!”</p><p class="ql-block"> “不是,他是来送我的。”</p><p class="ql-block"> “呦,没看出来嘿,你小子人缘真不错呀,从你们村到咱矿上得有好几十里地吧?你这个哥儿们真够仗义的。”</p><p class="ql-block"> “那还用说嘛,我们是一个大队的知青,上学的时候就认识。”</p><p class="ql-block"> 我听着他俩的对话,不由得抬起手向那位师傅打着招乎,以表示对人家的尊敬和友好。同时大声地对他说道:“大庆岁数小,您以后费心多照顾着点儿他。”</p><p class="ql-block"> “别客气,既然我们走到一起了,就是朋友。你回村告诉乡亲们,让大伙儿放心吧。”</p><p class="ql-block"> “师傅,那我就替村里的乡亲们谢谢您啦。”</p><p class="ql-block"> 望着这位身材魁梧的大汉逐渐远去的背影,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妈妈曾经说过的话——“人受一句话,佛受一炷香。敬人三分,受益一尺。”但愿这位好心的大哥日后能够多多照顾大庆兄弟吧。</p><p class="ql-block"> 既然已经来了,索性看个究竟吧。煤矿,这个在我心目中似乎带有恐怖色彩的地方,以前还真没接触过。</p><p class="ql-block"> 我让大庆把来时带的行李先放回宿舍,我独自向矿口走去。矿上一来制度不太严,二来我是矿上职工带来的人,所以当我走到洞口的时候,也没遇到拦阻我的人。</p><p class="ql-block">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是一座石头山洞,宽一米七八,高不到两米,是靠人工凿出来的巷道(隧道)。洞口的石头断面残缺不齐,借助着洞口的亮光往里面只能瞧见十来米的距离,靠洞口两侧的石头地面,被长年累月运煤的车轱辘压出了两道车辙沟。</p><p class="ql-block"> 我好奇地顺着洞口往里面走,越往里走潮气越大,从洞顶上的石缝里滴答滴答不停地往下滴着水珠。</p><p class="ql-block"> 由于没有灯光的照射,没走多远就什么也看不清了,无奈之下我只好顺着原道退了出来。刚走到洞口迎面遇到一位正准备下井干活的师傅,我见他肩上挎着一个类似滑冰用的小车儿,好奇地问道:“师傅,您下井干活儿背这么个小车儿干吗呀?”</p><p class="ql-block"> “这个你都不知道!是新来的吧?”</p><p class="ql-block"> 我朝他点点头,没敢说实话。</p><p class="ql-block"> “里面的煤层很薄只有半米左右,工人们得爬进去干活儿,把小巷道挖出来的煤先装到这个小车儿里,拉到主巷道(隧道)以后,再把小车儿上的煤,装到主巷道(隧道)的大架子车上,然后由专人拉到洞口外面的地秤上称重计数、入库,明白了吧?”</p><p class="ql-block"> 听完他的叙述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庆回村时,只字不谈他在矿上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呢!想不到他的生活环境和工作条件会这么差。</p><p class="ql-block"> “哥,你怎么到矿口来了?我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吃完饭抓紧赶路,不然天一黑就麻烦了,路上除了月亮能给地面照点儿亮儿,沿途一个路灯也没有,你一个人往回走,我哪儿放心啊!”</p> <p class="ql-block">  我望着大庆心里不禁一阵心酸,心想,好兄弟你就别为我着想啦!还是好好考虑考虑你自己吧!我们每天站在地里干活已经够艰苦的了,你还嫌不过瘾,偏偏要到这阴森森的洞里趴着干活,你是不是哪根神经出问题了吧!</p><p class="ql-block"> 我对大庆说道:“大庆,听哥一句劝行吗?”</p><p class="ql-block"> “哥,你说吧!”</p><p class="ql-block"> “拿上你的行李跟我回队上去吧,我们大家在一起就是再苦再累活得也踏实,你整天趴在地底下干活儿,万一哪天煤层塌陷了,那可就没命啦!”</p><p class="ql-block"> 大庆望着我沉默了片刻之后,坚定地对我说道:“哥,既然我出来了,就绝不回去,不能让乡亲们笑话我,啥事儿也做不成。”</p><p class="ql-block"> 我看着他那执著而坚定的样子,知道再劝也是枉然。于是对他说道:“既然你对自己的未来做出了选择,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希望你一定要和同事们搞好关系,注意保重身体,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啊!”</p><p class="ql-block"> 大庆含着泪水对我说道:“哥,你放心吧,我想求你件事。”</p><p class="ql-block"> “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我能够办到的,一定尽力。”</p><p class="ql-block"> 大庆看着我恳切地说道:“你回村以后别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乡亲们,更不要让同学们知道。”</p><p class="ql-block"> 面对大庆的这点儿要求,我非常理解他的心思。我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道:“嗯,你放心吧,我回村后对谁也不说。”</p><p class="ql-block"> 我们默默地吃着那顿既不是午饭,也不是晚饭的告别餐,屋里除了能够听到咀嚼饭食的声音以外,没有一点儿其它的声响。</p><p class="ql-block"> 我们各自寻思着说点儿什么来安慰对方,可是又不知说什么好,彼此默默地望着对方,心情十分沉重。</p><p class="ql-block">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几只乌鸦突然从屋顶上飞过,把我从思虑中惊醒。望着大庆那副忧郁的面孔我对他说道:“兄弟,时候不早了,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你。”</p><p class="ql-block"> “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久久地不愿松开。</p><p class="ql-block"> 已经走出矿区很远了,我回头望去,只见在那排平房的尽头,大庆依然向我挥动着手臂。面对他那依然不变的选择,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p> <p class="ql-block">  1996年一起插队的知青,在天安门前合影留念。前排左起:山昌庆,王兴,马平安(作者),杜建平。</p> <p class="ql-block">  向所有为热土一书在编辑与发行过程中给予我帮助和支持的同学,朋友们表示真心的感谢,让时间记录下这段难忘的友谊吧!</p> <p class="ql-block"> 2013年12月15日富县北京知青联谊会,在地质博物馆举办《热土》一书签字售书会场上,联谊会主要成员合影留念。左起:朱学夫,田新民,方大强,王普光,郎文祥,刘瑞,孟庆红,贾维岳,张健,刘立清,陶由启。</p> <p class="ql-block">  2010年富县北京知青联谊会成立一周年时,茶坊公社知青合影留念。前排左起:刘力群,王卫都,李连起,许淑敏,马平安,金一萍,朱学夫,陈加驷,后排左起:金建军,胡耀华,王骥。</p> <p class="ql-block">  2010年富县北京知青联谊会成立一周年时,好友们一起合影留念。前边是:祝遵媛,后排左起:赵宁,马平安,明尚娜,金一萍,刘力群,方大强,博笑茜,潘家毅,张立军。</p> <p class="ql-block">  2010年4月富县北京知青联谊会成立一周年时,作者马平安和王凤鸣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  2014年和好友胡俞之合影留念。左起:马平安,胡俞之,王志兰。</p> <p class="ql-block"> 2013年12月在《热土》一书的签字售书现场,和中国青年出版社责任编辑李晓丽一起合影留念。左起:张仲豪,李晓丽,马平安,王志兰。</p> <p class="ql-block">  2014年延安市档案局方勇平局长和来京拜访北京知青时,合影留念。左起:曹东峰,张志兰,夏宝庆,马平安,方局长,高朋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