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 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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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山根

每当看到菠菜，就想起了清末学者杨恩元写的《西江月》：“嘴上红飘一点,身上绿蔓千茎,鲜鲜寒俎荐菠蓤,味兴晚菘同永。北地太平车载,南方小用篮盛。最滋血液说医经,化验发明新颖。”这首咏颂菠菜的诗词，不仅道理出了菠菜的形色，而且也指出了其功效，使我对这种普通的蔬菜越加喜欢。

菠菜，又名波斯菜、赤根菜、鹦鹉菜等，属藜科一年生草本植物。它原产伊朗，唐代贞观二十一年，尼泊尔国王那拉提波把菠菜作为一件礼物献给唐皇。从此，菠菜便在我国种植起来。当时，我国称菠菜产地为西域菠薐国，故也叫菠薐菜。后来古人嫌 “薐”字难认，便把“薐”字弃之，简称为菠菜。因菠菜根红、茎绿，叶子也很漂亮，古人还送给它一个“红嘴绿哥”的美称。

菠菜营养丰富，保健作用卓著，富含胡萝卜素、维生素C、维生素K、维生素E和铁、磷等多种营养素，有“营养模范生”之称。《本草纲目》记载，菠菜可“通血脉，开胸膈，下气调中，止渴润燥。”中医认为，菠菜性甘凉，能养血、止血、敛阴、润燥。常吃菠菜，可改善缺铁性贫血，令人面色红润，光彩照人，是公认的养颜佳品；能防止口角炎、夜盲等维生素缺乏症的发生；能激活大脑功能、增强青春活力，防治老年痴呆。菠菜叶中含有一种与胰岛素作用相似的物质，可使血糖保持稳妥。现代研究发现，中老年人每周食用2—4次菠菜，可降低视网膜退化危险，从而保护视力。

菠菜含有草酸，与钙质结合容易形成草酸钙，影响身体对钙的吸收。所以，每次吃菠菜前，必须用开水焯一下，去掉草酸，然后再凉拌、热炒或做汤。

菠菜的吃法不少，但我最喜爱的还是老家的几种吃法。

一是菠菜炖粉条。用铁锅把花生油热好，加葱花、花椒、姜丝，然后放入焯好的菠菜和粉条，慢火烧炖，起锅时加少许食盐。粉条炖熟后即可食用。这种做法扁平快，整锅菜都是菠菜的颜色。盛上一碗，加上一个馒头，那种味道有一种说不出的鲜美。

二是菠菜拌猪肝。把洗净的菠菜焯一下后，与砌好的猪肝搅拌在一起，并加少量食盐、香油调和。菠菜能养肝清热，猪肝为补肝明目妙品，两者结合，美哉美哉。

二是芥末菠菜。先取芥末面加温水焖一会，然后用筷子使劲搅和约10分钟，把芥末的香辣味搅出来，尔后与焯好的菠菜搅拌，并加入食盐、香油。这种菜关键要用种植的芥末，不能用超市里卖的芥末油。否则，味道失真，没有那种辣得口舌受不了、又很舒服的感觉。

三是清炒菠菜。炒锅上火，倒花生油加热，用葱花、姜丝、花椒、辣椒炝锅，然后放入用开水稍烫的菠菜翻炒，即将出锅时加盐即成。

四是菠菜疙瘩汤。把小麦面放入碗中，加凉水搅拌成浆糊状，尔后㨪动碗，用筷子控制着面汤倒入开水锅中，形成煮熟的疙瘩，最后加入洗净的菠菜，放入一点食盐、滴上几滴香油。此汤，可帮助清热润肠。

我们豫北平原种植菠菜，一般选择在秋季，或撒种在自家的菜园里，或套种在麦田的畦背上，整个冬天基本上不用怎么管理。面对凛烈的寒风，它伏地生长，毫无惧色，笑傲苍穹，以自己娇小身躯为寒冬增绿。一过春节，气温回升，冰雪消融，它如同返青的麦苗喷薄而长，不长时间就能长到一尺多高，奉献出一身的翠绿和清香，解决春季青黄不接时的吃菜问题。“北方苦寒今未已，雪底菠蓤如铁甲。岂知吾蜀富冬蔬，霜叶露芽寒更茁。”北宋文学家苏东坡也禁不住对越冬天的菠菜赞爱有加。

我们那里有一种风俗，大年三十晚上各家各户都要准备一些供品，到正月初一五更里上供。供奉的对象为老天爷、灶王爷、门神爷、井王爷和已故的先人，旨在祈祷他们保佑家人岁岁平安、生活幸福。供品有猪头、猪肉、粉条、海带、菠菜、白菜，外加花糕、枣花馍。每个牌位前放有1支蜡烛、1个香炉、4个小碗、4个枣花馍，香炉里插3根香，小碗上各放1双筷子，碗中盛满供品。老天爷的牌位前多摆1个猪头和花糕，以显示他的地位和权威。因菠菜是绿色，每个碗中放2－3棵菠菜，部分人家还放1－2片红萝卜片，使供品尽量达到颜色味道俱全。

村里的老人都是传统习俗的守护者，一过午夜，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凌晨4点左右，上了年纪的奶奶、大娘们便开始起床上供。她们每走到一张牌位前，都要一边烧香、烧箔、磕头，一边有选择性地说些愿语，内容为：“老天爷、灶王爷、门神爷……老爷爷、老奶奶，年下了，请收金子银子吧，保佑全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虔诚之心，令人动容。天亮后撤下供品，中午将之做成一锅烩菜，与其他年菜一起食用。这种传统始于何时无从考究，只知道是一辈子一辈子传下来的，寄托着故乡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蕴含着浓郁的民俗文化。我这时仿佛才知道，为什么故乡喜欢秋季种植菠菜了，这是在为冬季而备、为春节献礼。

一地菠菜，满腔情愫。菠菜总是与故乡的风土人情联系在一起，赋予了浓厚的地域色彩，变得内涵丰富、意味隽永。一片片齐刷刷、绿莹莹的菠菜，如同一群群等待出征的士兵，意气风发、激情昂扬，在春风中抖动，在阳光中泛绿。它不求高贵、但却满足，宁为清纯、不为浊富，来的及时、去的从容，一生执着、青春激越，始终保持着平民化的性格，我也仿佛从菠菜身上找回了年轻的感觉。

（此文系作者《乡村纪事》系列之一，载2022年6月30日《河南经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