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与死神擦肩而过

何何

　　小时候，做错事父母就会骂，这个死妮子；同伴发生矛盾，便会说对方，该死了！但一进入腊月，“死”字便闭口不提，谁说这个词传到父母的耳朵里，轻者招来白眼，重者便是一巴掌。即使是这样，我们还是嘴不离“死”，因为年少的我们，总觉得死亡很遥远。

十岁那年，爷爷去世。看到吊唁的人哭泣，我跟着哭；看到姑姑们哭，我也跟着哭。大人的悲伤，我不懂。我哭，只是为了哭而哭，总觉得爷爷消失一段后还会回来。到了初中，二伯母去世，在她的灵前，我连眼眶都没有湿，但当二伯母的棺木放入墓坑中的那一刻，却泪如泉涌，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

即使这样，年轻的我们仍不惧怕，因为我们相信，20年后仍是一个好汉。大汗淋漓回来立马一个凉水澡，一杯冷饮，一条牛仔裤，一件毛呢外套就过冬了。年轻，就是任性。无负担，无压力，环绕在身边的除了美好，仍是美好。父母身强力壮，孩子聪明可爱，工作安逸无忧，虽然没有面朝大海，生活也芬芳四溢。

原来时间是有脚的，轻轻悄悄地挪移着。无声无息间鱼尾纹高调出场了，吃个雪糕需要思量三分了，父亲已经上不了酒桌了，母亲也不能在前面为自己引路了。年轻时她能为全村的孩子量体裁衣，只要看一眼商店里衣服的款式，回来便能做一件让女儿傲娇全村的新衣，今天却记不得针线的存放处；年轻吋知情达理的她把这家一族凝聚的和谐有爱，今天却记不起孙子的生日。我的母亲，她也渐渐走上了老年人的阿尔茨海默之路。与病魔抗争六年的公公走几十米路便会气喘吁吁了，医生告诉我们老人已到了最后的时刻，究竟什么时刻是最后，不能下床？不能饮食？不能说话……总觉得最后很长，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呻吟，他还在拉着子女的手欲言又止，突然，大口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呼喊没了回声，眼睛没了光彩，拉着的手渐渐变得冰凉，这，便是最后！原来，死神并不遥远。

每每为小事生气时，余老师总说，已到了不惑之年，还为芝麻小事斤斤计较，对不起这四十年的光阴。是啊，树的年轮见证了沧桑，人的年轮见证了岁月。正在若有所悟的时候，收到了老同事猝然离世的消息，中午还在大口吃肉，傍晚还在悠闲散步，突然间，心口一痛，就这样一个突然间，便天人永隔。恍如昨日，我们还在同一岗位上并肩作战；恍如彼时，我们周未共聚煮酒论英雄，不经想，不敢思，生命便戛然而止。叹然，死神离我们是如此之近。

时光无语，却是实实在在的人生导师。人生无常，生命脆弱，都是这位导师教给我们的。再也不是那初生的牛犊，该知道老虎的凶猛，遇事不计较，不与生命之虎横冲直撞。慢慢走，细细看，深深品，牢牢记，把沿途的风光尽收眼底，让死神与我们每一个人都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