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豆情结 五 返馈

付敬江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架芸豆</span></p> <p class="ql-block">但是,这芸豆长着长着就出现了问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眼见别人家的芸豆己经开花结荚,我们这芸豆却依然在茁壮生长,瓦绿瓦绿的叶子,一朵花也没有,越长越高,上面的细挑儿,打着卷往上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把永吉找来看,他忽然想起什么,呀,大概把籽儿弄错了吧,这八成是“架云豆”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原来,永吉的几个小舅子都是市郊蔬菜社的社员,种子是跟他们要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一听到“架云豆”三个字,马上就兴奋起来,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姨家那用各种树枝搭起来的,高矮不齐的,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茂盛的“花雀蛋儿”,鼻子里也好象又嗅到从那老伙计手中换回来的架云豆,燉时发出的永远也忘不掉的独特的香气,二话没说,找出镰刀,拉着颖礼就上山去寻找那芸豆架的材料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马耳山里有的是紫穗槐,别名柔条,可以用来编土兰子,还有可以编筐编篓的杏(荆)条,柳条,榆条,一会儿哥俩就每人扛回一捆一人来高,各种新旧枝条回来,学着姨家的样子,每墩云豆下插上一根树枝,然后把对面四根拢到一起,从上面交叉的位置绑上,一排排长短不一,高低不齐的芸豆架就从天而降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芸豆秧通灵气,前面的架还没绑完,后面的豆秧就已攀上枝条,开始往上爬了。第二天早上,几乎每条树枝上都绕上了弯曲向上的嫩尖,就连没文化的人也会知道,什么叫“欣欣向荣”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一片架芸豆立即在小马耳山引起了轰动,大人小孩都过来参观,好多人竟是一生头一次见到还有搭架的芸豆。原来,架芸豆结角晚,生长期长,又不耐旱,还影响下茬的种植,就不适合在这干旱的山区种植,当地老百姓都种一种叫兔墩儿的矮棵芸豆,已经不知多少年了。这种芸豆不用搭架,开花很早,耐旱,结荚虽然少些,但是省时省工,尤其是早早就可拔秧,种上下茬作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新生事物立即引起非议,眼見那豆秧已爬到枝顶,还不见花开,说什么的都有,心里也有点没底儿,直犯嘀咕,也没啥办法可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就在这时,发生了谁也不願发生的大事,使全村人逐渐陷入了饥饿的恐慌。一连十几天的无雨,使马耳山进入了前所没有的干旱,各家的芸豆生长放慢,仃止开花,开始落花直到摘不出豆角,好象瞬间就发生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没有了芸豆,就没有了主食,家家户户就与饥饿展开了奋战,开始时,把高粱连皮磨成了面,作出世界上最难吃的又黑又硬的高梁面窝头,后来这窝头里被迫掺进了各种山菜,野菜,再后来这菜窝窝又被换成了菜粥,凡是能添到肚子里的东西,都成了人们最高的想往和追求。马耳山也真是一座宝山,能吃的东西很多,传统的野菜、山菜吃光了,就去掠那些不知名的树叶,挖那些很苦的野菜,每天下地干活,大家都在交流,什么东西还可以吃,也有人向大家哀诉,还有什么东西不可以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我家的芸豆,非但没有旱死,反而开起花儿来,很多,浅紫色,藏在茂密的豆叶下,几天就露出又细又尖的小豆角。我俩的兴奋就甭提了,社员们也都予以了极大的关注,每天上下工都有人围着这芸豆地议论一番。有的说这是因为地在水沟边,又有点低窪,所以耐旱,有的说这地撂荒了二、三年,什么也没种,所以有劲,当然,也有人说,这芸豆种籽好,所以豆荚就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天继续在干旱,又过了些时日,所有人家的芸豆都全军覆灭了。有的干脆拔了秧子,等待雨后种下茬。而我这“架芸豆”也好象有点支撑不住,每天午间就开始打蔫,过两天叶子就开始翻转,耷拉下来,芸豆叶子从上面看是绿色的,叶背却是发白,翻白翻白的大概就是指这意思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好在广岳大爷家墙面东面就是一口老井,井有三米多深,水深能有两米,但浇这块芸豆地还足够用。每天中午我俩就开始挑水浇地。从各家借了四个桶,颖礼负责把水从井里提上来,我挑起就走,大约有二、三十米的距离,就到了芸豆地,在两条垅中间,从地头顺着垅沟浇下,水到了尽头就换两根垅,一响午六根垅正好浇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久旱的芸豆,补足了水份,就象气儿吹的一样,很快就爬满了架,掛满一嘟碌一嘟碌的豆角儿,还没长成,颖礼挑个头大的就摘了一筐,做了一大锅燉芸豆,我俩一顿就给造了。这芸豆即不是花雀蛋儿,也不是那老伙计的紫架豆,而是浅绿色,不太长,还有些“纤儿”,但是也挺好吃,尤其这是大旱之年,自己努力和奋斗得来的劳动果实,吃起来心情尤为甜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看那水井位于芸豆地的上坡,就浅浅地刨(páo)了一条水沟,从井边开始,一直延伸到芸豆地,水从井里提上来就倒进沟里,自动就流到了地里,挑水的劳动强度立即就减轻不少,每天把这井水淘干,正好把几垅芸豆全浇一遍。第二天午间,井水就又漫回到原来的高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芸豆角在高温,阳光充沛,水份充足的条件下,長得又长又园,籽粒饱满。第一次采摘,就收获了一大筐又长又园的芸豆。吃水不忘挖井人,先给永吉家送去,广岳大爷是自家人,随时吃用,还是吃不了,我和颖礼商量一下,摘下的芸豆,留下自已吃的,从刘永泰家起,每天给一户人家送一筐,那一筐估摸能有六、七斤重。一般人家足够吃一顿,人口多的就多送点。这个小山沟,一共也就十多户人家,很快就抡了一圈。这一举动本意是回馈关照我们的乡邻,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除了感谢和夸奖这芸豆好吃,还有许多的评论和感概,记得最清的就是,我给刘广斌家送去芸豆,老汉说,种了一辈子地,还得吃下乡青年送的芸豆,真有点不好意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点芸豆,在这大荒之年,根本算不上什么,也解决不了什么根本问题,但是我俩心情都挺好,感到好象做了点应该做的事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