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巴山夜雨时

嘉陵东流

今夜，在巴山之下的这个县城里，我独坐斗室听雨。在这个时节，我听见的是秋雨。

看不见它的样子，只听到窗外轻柔平缓的沙沙声，没有“春潮带雨晚来急”的轻佻，没有“望湖楼下水如天”的气盛。这雨轻柔平缓地象生怕惊扰了你似得，只有安静地侧耳才能听到，一同听到的还有自己的心跳。这就是它的样子，因为它是秋雨。

　　听雨是古典的诗化的，古代的文人将四季的雨听出了不同的意境。春雨杏花里闪着水光潋滟的明媚，秋雨梧桐里满是点点滴滴的愁绪。其实哪是因为春和秋使雨也有了喜和苦，分明是蒋捷说的，在红烛罗帐、断雁西风、鬓已星星里雨水打湿了不一样的心。

　　说秋雨是苦雨，那是因为心苦。最苦的莫过于李义山的“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他是故意的。原本可以把“东风忽起垂杨舞，更作荷心万点声”后的心池，收拾清理的干净清澈，留作此时的一池秋水映明月。他偏要将那枯荷留着，让根扎进肉里，系在心头，在雨打枯荷的颤抖中渗出惨红的血来。

　　有一位朋友很喜欢秋天，不解于古人为什么要“悲秋”：看金色大地，望万里长空，那应该是“便引诗情到碧霄”的呀！或许是因为在她的心头，没有栽种飘零的梧桐，所以就算是冬季，她的树依旧长青，她依然听见的是别致的雨：当如丝如织的雨悄然坠落在 树叶上时，那沙沙声持久而又耐心，均匀而又深情，那么的如痴如醉。雨滴与树林的相遇，使自然界在这一刻出奇地生动与鲜活，禁不住对绵绵细雨也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

　　我窗外的树也不是梧桐，是我们这里常见的黄桷树，根深叶茂。今夜，又是巴山夜雨时，只是那“巴山夜雨涨秋池”的水没有李义山的苦旅忧怨。夜雨涤尘，这雨把黄桷树叶洗得清亮，也将心洗得清亮。万涓汇流后，为我们的发电机组增添一分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