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篁岭》

一哥

　　我一直钟情于徽州，在骨子深处。

冥冥中总以为自己的祖先从中原南迁，是经过徽州而入浙江的，或许在徽州已经有了几代的生存。不然，如何解释我是如此地喜欢徽州的农村风光和人文美食？

人未老却很怀古，爱追寻老底子的东西，如同我朝圣香巴拉（大藏区）一样，我孜孜以求的徽州，自然是打破现有区域枷锁的。

篁岭，如今虽然属于江西省景德镇市的婺源县，与宣州市的绩溪一样，文化脉络同属于徽州，从屯溪老街出发，踏入婺源，丝毫不会有违和感，是一种毫无二致的认同。

十年来，数十次地寻梦徽州，在不同的季节、和不同的人，有些村落甚至走过很多遍，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到过篁岭。知道篁岭的大美，一是初春的油菜花，二是原创的晒秋，身边去过篁岭、对篁岭赞美有加的朋友，也大多数就在这两个季节去的篁岭，所以，篁岭天街的民宿和酒店，特别贵，经常人满为患。

也许这就是我至今还没有去过篁岭的原因，我内心自卑，怕扎堆。

三年疫情，改变了很多人的很多为人处世习惯，谨小慎微、前怕狼后怕虎的心态，得到很大地蔓延。曾经趋之若鹜的热门景点，都成了门可罗雀。于我，却是利好。享受了不少白菜价机票，在雨崩转悠了四五天也就那三四拨人。

今年的端午，疫情管控有所缓解，便约了伴去篁岭。端午这个节气，分明属于江南，烟雨水墨的背景下，云海与炊烟缠绕，粽叶与桃李齐香，雨水出行，别有滋味。要想一睹烟雨江南、水墨徽州的容貌，端午绝对是一个最佳窗口期。

篁岭没有辜负我们。

车停篁岭游客中心，便是一阵倾盆大雨的洗礼，在前台现场砍价订了房，没有了传说中天街民宿天价、还一房难求的景象，心中暗暗窃喜，就近找了家小饭馆，在村民的端午鞭炮声中用过中餐，被同意自驾车上山，更是喜悦澎湃。

入住小憩后，雨很知趣地停了，便出门去领略期盼中的篁岭。午后的篁岭，只见对山白色云雾，一会儿如丝巾盖头飘起，一会儿又如玉带缠腰，变幻无常。层层叠叠的万亩梯田，成了百褶裙摆，雨洗过的嫩绿特别养眼。走过高空索桥，有些人战战兢兢，不敢透过玻璃朝下看，匆匆拍了几张照片便快速回到踏实的地面。因为山顶气温低于山脚，沿途的桃李杏子尚未完全成熟，只有少数称之为端午桃的勉强可吃。

步入天街，各色店铺，相对于前一天大多数关着门的屯溪老街，篁岭还算有些人气，大多数店铺开起来了，只是多数民宿还关着门。篁岭是一个有着600年历史的徽州山居古村落，因为偏僻，所以保存完好。一百多幢大小不同的古民居，沿着水口呈扇形梯状错落分布，民居建筑布局十分讲究，沿山纵向上下的是台阶路，环山横向的是街巷大路。一楼大门面临街巷大路，二楼后门便是上一条街巷大路，二楼前门都有挑梁外挂，村民用于晾晒，平日里晒衣晒被晒农作物，如今都成了一道风景线，尤其到了秋天，著名的“篁岭晒秋”吸引着不知多少好“摄”之徒。

村中间的一条花溪水街，应该是我们这次端午探访篁岭的最大收获。花溪的各色鲜花，不足为奇，因为时值端午，雨水充沛，水街的流水才恰到好处，激流淙淙，只听水声磅礴，却无满溢之虞。花艳、绿盛，瀑流、水车，泥墙、窗棂，拿着手机不停摆拍的游人、端着手机安详浏览的店家美女，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地和谐，好一幅流动的“清明上河图”。

在天街食府选了一个临窗的包厢，随意地喝着酒，肆意地谈着人生，微醺过后，自然不能放过篁岭的夜景。一直信奉出行天气拼人品，没想到，白天还下过大雨的篁岭，端午夜，居然是个月夜。暖色的街灯、冷色的月光，在这样的一个旷世古村落里，全部都是影视情景，难免不教人产生一种又一种的代入感，藏在心底里的那点不安分，便有些蠢蠢欲动。

别人怎样不知道，反正我是一夜酣睡，在雨声中醒来，打开窗户，近处是翘起的屋檐，远处是黛色青山、仙雾妖娆。习惯早起的我，拿了把雨伞，兴冲冲地走出酒店，去三赏篁岭，看过白天的篁岭、夜晚的篁岭，怎么可以错过晨曦里的篁岭呢！

早晨的篁岭，是属于一个人的篁岭，白天和夜晚，没有走过的街巷，一条一条地去走走，紧闭的古宅大门前可以驻足端详，遇到洞开的大院，甚至于没有锁门的房子，也可以随意走进去，不用担心有护家犬出没，或者叨扰主人家。

因为，篁岭，已经没有原住民了，旅游开发公司早就把古村落收购了，村民们迁居下山了。白天的篁岭和夜晚的篁岭，有人气，但那都是游人带来的。早晨的篁岭，没有了古村落该有的炊烟袅袅和鸡犬声声，不知道算不算缺憾？

余生，还是要去徽州的，那里有一个梦境里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