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 在 思 念 里

姜萍

　　家里保存着一个肚兜，这是丈夫、女儿和小外甥三代人都曾戴过的兜子。每当看见它，心中就有一股暖流涌动，肚兜装着婆婆对儿子和孙辈儿的真情寄托，更装着满满的思念。

　　1958年5月，婆婆亲手给刚出生的大儿子缝制了这个肚兜，婆婆告诉我，这个兜子她花费时间最多，是丈夫出身后穿的第一件最时尚，最能抵挡风寒，祈祷平安的贴身衣物。

如今这个兜子已经经历了六十五年的风雨历程，但依旧温暖艳丽，上面的绣花图案还是那样清晰美观。

　 兜子上绣着蝴蝶、仙桃、花儿，还有黄色的花边点缀，两边是红色带白点的绑带，两个绕颈的布孔，也由红色和黄色的布丁逢合的，算是A、B版了，肚兜的背面是米色条状的绵布拼接而成，在兜子右侧还留着一个开口，不仅有储物的功能，还可以放入中草药。

肚兜是婆婆对儿子的一种美好的祝福，精密的绣花图案，寄托健康成长，无灾无难的愿望。

　　1984年2月女儿出生了，婆婆给女儿做了被褥、衣服、尿垫等，还有这个丈夫小时候戴过的肚兜和一个新做的肚兜。

婆婆特别嘱咐我，这个旧肚兜一定要给女儿戴上，俗话说，穿百家衣，吃百家饭，孩子好养，更何况这是他爸爸小时候戴过的兜子，你好好保管，将来也许我的重孙子也能戴上。

说着，婆婆开心地笑着，我心想，女儿才出生，还想着重孙子，这是多么遥远的事啊。

拿起兜子仔细端详，羡慕婆婆的针线活，更赞佩婆婆的良苦用心。

多么有爱心的婆婆啊，这是女儿出生后收到最好的礼物。

　　这年的端午节，婆婆提前就提醒我，一定要把她给孙女的旧肚兜带回家。

端午节一大早，婆婆把研细的艾叶缝在一个小袋子里，并装进肚兜的口袋里，把自己亲手做的香囊缝在兜子上，然后给女儿戴上了，接着又给女儿扎上了红腰带，手、脚系上了红色的线，这是婆婆对女儿人生第一个端午节的“装备”。

婆婆告诉我，打成细细的艾叶是最佳的原料，柔软，浓郁，暖暖的热性很快就能轻松传递到皮肤，保护肚子，抵御风寒，但洗兜子的时候一定记得把它取出来。

婆婆又笑呵呵地对女儿说：奶奶给你戴上红兜子，愿百毒不侵，平安健康成长。

这是婆婆希望的寄托，也是中国传统节日文化的传承。

　　第二年的端午节前，女儿已经不在吃奶水了，断奶后就把她送到了婆婆家，女儿在婆婆家过端午节，那是最开心的事。

婆婆钟情她亲手缝制的肚兜，端午节也很讲究仪式感，给女儿把肚兜子戴上，兜子的口袋里更多了煮熟的一个鸡蛋，女儿不时用小手去兜子里掏鸡蛋，有时拿出来已经都捏破了。

婆婆告诉我，丈夫小时候的端午节，她也给放一个鸡蛋在兜子的口袋里，丈夫会高兴好长时间，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吃上一个鸡蛋该是多么幸福。

　　女儿就这样戴着肚兜在炎热的夏天，奔跑在婆婆的农家院里，直到六岁才回到我们身边。

2013年7月，我的小外甥出生了，随着社会的变迁，肚兜文化没有被丢弃，而是延续到现在。虽然肚兜玲琅满目，但我还是把婆婆留下的肚兜拿了出来，遵循婆婆的嘱托，彰显它的神功。

小外甥戴上肚兜俏皮可爱，它是夏季护好腹部、胃部和肚脐免遭冷气、风寒侵入的护身符。

也许他不会品味三代人共同享用一件肚兜的幸福味道，但享受了挡风祛寒，吉祥健康，快乐成长的喜悦。

当邻居们得知小外甥戴的肚兜，是婆婆精心缝制并保存下来的时候，都特别羡慕，夸奖婆婆的针脚和真爱的传承。

　　2014年6月，我们一家五口回婆婆家，当86岁的公公、婆婆看见重孙子戴上这个兜子时特别高兴，婆婆抱起重孙子，仔细翻看着她当年手工缝制的兜子，感慨地说：那时的条件太差了，一个兜子用的布都要好好掂量。

婆婆亲手缝制的肚兜，三代人共同享用，戴在身上，暖在心间，这里蕴含着家的温馨。

　　这次回家后不久，公公就仙逝了，2019年7月1日，91岁的婆婆也安详地去了天国。

明天是婆婆三周年的忌日，愿夏季的风把这份思念捎去，愿这份爱永远传承。

文字：姜萍

图片：姜萍

音乐：无尽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