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怀说十字岭阻击战，你们辛苦了。

开心牛牛

作者／赵国庆

原12军宣传处干事

题记

谨以此文纪念八路军1942年夏季反“扫荡”胜利八十周年（1942.6一2022.6）

彭德怀说

十字岭阻击战，你们辛苦了。

时光易逝，然而，有些事在人们的记忆中，却是难以磨灭。

1942年5月25日，八路军总部机关在南艾铺、北艾铺山地间之的十字岭，遭万余敌兵包围，八路军三五八旅七六九团直属队警卫排、一营等在团长郑国仲、政委漆远渥、参谋长何正文，一营长李德生带领、指挥下，在十字岭顽强阻击来犯日军，掩护八路军副总司令彭德怀率部突破敌军重兵合围。

何正文夫人万玲根据何正文身前珍存的历史资料及回忆整理的《何正文将军》一书中，何正文回忆：“…十字岭阻击战，你们辛苦了。”说这句话时彭副总坐在土炕的炕沿上，他语气亲切平和地又说道：＂…何正文同志，我叫你来，并不是为了处分你，也不是要追究哪一个人的责任，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日本侵略者。我们要做的，当然是要总结经验教训，但目的是怎样更有力地打击日寇，为左权同志和所有在＇扫荡＇中牺牲的同志报仇！你们七六九团阻击队在掩护总部和北方局转移的过程中，认真负责，不怕牺牲，成功地阻击日军，打得很顽强，很艰苦！顶住了敌人多次进攻，赢得了时间…＂

让我们来重温和回望八路军军史上这个重要的历史事件。

1942年5月中旬，日军以其第一军三万余兵力，采用“铁壁合围、捕捉奇袭”战术，对我太行、太岳根据地进行夏季大“扫荡”，敌称之为“第二期驻晋日军总进攻”。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冈村宁次赴石门(今石家庄市)开设方面軍战斗指挥所，指挥对冀中、太行山地根据地的“清剿”作战。冈村宁次说：共军（八路军）的确长于谍报（在其本国内），而且足智多谋，故经常出现我小部队被全歼的惨状。为此，我命令参谋部编撰一本叫做《剿共指南》的小册子，列举了这方面的实例以防遭难，并根据经验讲述讨伐共军的要领。”彭总回忆：《左权阵亡情况》一文中讲，以往，日军大扫荡前两三日，总部即可准确侦知，唯这次事先没有确切信息。日军的两个挺进杀人队，于日军出动前，化装成八路军，已从潞安（长治）潜入太行区。杀人队昼伏夜动，假冒八路军番号，…因伪装巧妙使八路军广泛的群众耳目，一时失灵。

刘伯承在《一九四二年的敌情观察》文中指出：“…敌人要把华北变成为征服东亚战争的兵站基地而确实占领之，在今年五、六两月集中河北扫荡冀中，集中山西部队扫荡晋东南。山西敌人第一军长筿冢义男，原来在二月对太行、太岳、晋西北三个军区同时扫荡，他的那次所谓“驻晋日军总攻击”，终因兵少地宽没有成果。于是他这次又来一个“驻晋日军总攻击”,乃对晋东南举行了一种辗转扫荡的作战，其作战计划是分成四期辗转实施，其中第二期成为它扫荡的重点。…扫荡太行北部，以第三十六师团主力，第一混成旅团一部，第三混成旅团一部，第四混成旅团主力，第八混成旅团一部和第一ー0师团之一部等共约兵力二万五千人，自五月二十日起，至六月八日才结束；…就敌人对晋东南连续四期扫荡看来，他是为要对每一地区，特别对其重点的太行北部，必须集结优势兵力，求得扫荡面积更扩大、更周密些的办法，而总的时间是五十五天。假如在一个地区持续如此之久，在我们清舍空野与交界破袭状况之下，其大军粮弹也是无法补给的。特别要指出的就是敌人兵力疲惫，除各地区守备队外，没有哪一个敌人不参加两期以上的扫荡，而第三十六师团部队，已成为车轮的轴心，则更是自始至终参加了四期全部的扫荡，这无怪该师团被俘的士兵都是疲惫得要死，深刻认识到侵华战争徒然损兵折将没有出路而宁愿被俘。该师团这样长期的疲惫，在事实上也难持久的。

文中还指出：…日特务机关在扫荡前进行侦察，对于间谍、叛徒和少数的民族败、都尽量使用和集结，故能在其要图上标出我们各机关、各部队的位置及其可能的动向，甚至把主要干部的相片、履历也印出来。成为扫荡作战的根据。在各要点并设有情报机关，如合漳在被合击之前，也曾发现无线电台，谣传敌将攻袭彼处，并表示不扫荡此处，或以“虚虚实实”的办法来松懈我之备战意志，驱使土匪骚动，以造成人心浮动，偷割电线以便于敌人奇袭。这些，都比往回的扫荡前夕来得厉害些。当扫荡时，各联队设有便衣中队，例如高木联队的益子中队，他经常乔装，甚至面涂黑色，在本队前半日乃至一日行进，带有电台，担任奔袭我十八集团军总部与搜集其他指挥中枢的任务。各大队则有特务工作队为其大队伸出的爪牙，此次搜山或者踞高临下诈呼“我看见了”，以代替搜索，或者潜伏路旁、麦地，捕捉我通讯人员，或者假装妇女叫喊，儿童啼哭，驴叫牛鸣，都无非是想诱致我隐藏中或行进中的军民而捕捉之，并压迫被捕者指出资材之所在；或者假装八路军帮助民众耕种，或者假装政府人员接近民众，或者窃听电话，或者持假路条直趋要点，以侦察我军队与政府之所在。或者直接出面以散发食盐、准许割麦等相引诱，以烧房捉人相威胁，并把这利害两种提得非常尖锐，给人选择，以迫使群众当密探，发展会道门、青红帮和维持会，以及散布各种谣言，造成失败情绪。长治特务机关长深尾，曾亲率新民会、宪兵、警察和离卦道头子杨书奎等，到黎城推动特务工作，特别散布灭亡人心的恐日病。敌人所谓“七分政治”的阴谋，在这次扫荡中的花样特别多，这也是冈村宁次历年奴役朝鲜与东北经验的发扬，应引起我们十分警惕。

五月二十一日晚八时，刘伯承率一二九师师部从赤岸村以南的会里村出发转移，二十二日晨六时到达太南区固新镇。他立即草拟反“扫荡”作战命令，以刘伯承、邓小平和李达名义下发。命令提出：敌正开始对我太行区实施夏季新的全面的大“扫荡”，各部应即分若干精干小部队深人敌之“扫荡”基地，接敌侦察；派得力干部带小队深人下层，领导县区村指挥所；基干团加强便衣活动，乘机进行机动；各级领导机关力求短小精干，派干部帮助下层。（刘伯承、邓小平、李达联名发出的反“扫荡”作战命令，1942年5月22日。）…《邓小平传》（中央文献出版社）记载：一九四二年五月二十五日，日军以两万多兵力对八路军总部和中共中央北方局机关驻地辽县南艾铺进行“铁壁合围”。在三八五旅一部掩护下，八路军总部、北方局机关分别向西北南三个方向成功突围

日军“扫荡”太行地区的第一步是准备包抄合击东田镇，企图消灭三八五旅主力。5月22日，就在日军包围圈即将合拢之际，该旅主力巧妙地从王家峪、韩壁村跳出包围圈，安全转移。

24日，旅直与七六九团进至大林口、熟屿一带集结。

彭德怀直接电令三八五旅在清漳河以东山地机动作战，掩护和保卫十八集团军总部机关。

当日黄昏，陈锡联、谢富治命令七六九团一营经安窑底向小全方向转移，掩护八路军总部。旅直及七六九团二营转移至苏家庄，监视和钳制日军。十三团向青塔方向转移，掩护和保卫总部侧翼。

八路军总部警卫团团长欧致富忆：“…左参谋长当即回答：不行了，改变不了，彭总已带着三大部和北方局机关往北艾铺方向去了，现已到了郭家峪。”随后命令我警卫团继续监视敌人，有情况随时报告。这时我才知道左参谋长是最后一个离开麻田。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在桐峪，上下交漳和王家峪等一线山修起临时工事，部署好兵力，严阵以待，准备阻击敌人的进攻，一切安排停当后，我作为总部警卫团团长，对总部是否能安全转移，总是有点放心不下。

翌日拂晓，我带领团骑兵通信排飞速赶往麻田，想当面向左参谋长汇报我们战斗准备情况并想接应总部往洪水方向转移。到达麻田、左参谋长已追赶队伍去了。我们马不停蹄，立即朝北艾铺方向追去，经郭家峪走到南艾铺和羊角之间的二座山脊上，猛听到山下一阵枪响。由于天未亮，看不清。开始我以为是敌人已深入进来了。

心想，糟了，可能总部已被包围！但仔细一听枪声不对：日寇使用的多数是歪把子，枪声啾啾作响，较沉闷，而此时响的却是乒乒乓乓的汉阳造。我立即肯定是我们自己人…，下了山，枪声停止，不一会，果然找到了总部，彭总、左参谋长等人都在场。七六九团团长郑国仲带领一个营跟总部在一起，一问刚才枪响原因。原来是总政治部和总后勤部的警卫连互相发生误会所致。

同在现场的总部作战科参谋柴成文回忆：“…彭总到了三岔路口停下，在一个小山村住下，我布置了警戒，安排了晚餐，而参谋长他们直到晚上9时才到，向彭总汇报情况。

25日凌晨，我们由此向北进入南艾铺北山坡，这时还在选择突围的方向。大约在9时前后，敌人一架飞机发现了我们，投了两个炸弹，很明显，敌人在迟滞我们的行动。这时，七六九团的政委紧紧张张地来了，他报告，敌人已从多方向对我形成包围，建议快离开突围出去，并说西北方向敌人较远。这时，彭总要左权带着机关快走。左权急了说：“11号，你出去，有你在就有八路军在。”并指定王政柱和我带着警卫连连长唐万成和他的一个排随同彭总向西北方向突围。

彭总再没说什么，就出发了。随行的有他的两个警卫员，一个司号员，一个管财务的管理员。左权参谋长立即找总政主任罗瑞卿、总后勤部长杨立三商定，罗带总政向东南、杨带总后向东北突围，左带着司令部、北方局机关随我们走的方向前来。”左权对总部特务团欧致富团长、直属警卫连唐连长说：“这次华北敌酋冈村宁次拼上老本，妄图把我们消灭在太行山。北方局、司令部、政治部、供给部、卫生部、党校、华北日报社和整个后方机关都在我们周围，近万名同志的生命安全都担在我们肩上。各单位指挥员一定要掩护机关工作人员和群众安全。

日军于24日晚，就兵分几路朝八路军总部扑了过来。

面对日寇的攻势和阴谋，以及双方兵力过于悬殊的实际情况，总部决定在彭德怀、罗瑞卿、左权等首长的指挥下，迅速撤出驻地，向外突围。但因机关机构庞大，后勤部门需要携带的物品过多，造成行动速度迟缓，不能按原定计划分路撤退。此时天色已经放亮了，才走出20多里路，形成司、政、后及北方局机关、特务团等万余人、上万匹牲畜都挤在对隐蔽和安全十分不利的一条线上。

好在七六九团一营和警卫排在团长郑国仲、政委漆远渥、参谋长何正文的率领下及时赶到。

25日拂晓，七六九团郑国仲团长、漆远渥政委率李德生营长的一营及团警卫排进至南艾铺、十字岭一带，与八路军总部机关、北方局机关会合。8时左右，日军三十六师团、独立第四、第六混成旅团一万余众对南艾铺实施“铁壁合围”。

七六九团一营和警卫排在团长郑国仲、政委漆远渥、参谋长何正文的率领下见到了左权参谋长。郑国仲立刻迎上前去向左权敬礼之后说：“报告13号（左权代号），三八五旅七六九团团长郑国仲、政委漆远渥、参谋长何正文，奉命前来向总部首长报到，请指示。”左权还礼后，与郑国仲、漆远渥、何正文一一握了手，就向他们简单地介绍了敌情：“根据初步判断，包围总部的日军总数约3000人左右。你们来得很及时，现在立即把部队拉上十字岭展开，占领制高点，阻击敌人。这样一来，你们能把敌人吸引过去，减轻总部突围的压力。”

停顿片刻，八路军副参谋长左权指示郑国仲、漆远渥率领部队与总部特务团协同作战，掩护总部和北方局突围。他又叮嘱说：“你们先到山上把部队布置一下，我去动员11号（彭德怀代号）先撤出，由你们负责接应并安全转移到二分区。”

彭德怀在左权的一再坚持和催促下这才翻身上马，并带领随员及警卫员们，冒着敌人的枪炮声，向十字岭冲去。罗瑞卿眼看着彭副总远去的身影，这才率领政治部的人员，朝武安方向突围。为了掩护总部安全转移，郑国仲、漆远渥、何正文和一营长李德生、教导员王亚朴等人，分别率领几支阻击队，在十字岭上的几处制高点阻击和牵制敌人。最让何正文急如焚的是，迟迟不见11号首长的影子，他先后三次派人到南铺村附近打探11号首长所处的方位，催促首长尽快通过十字岭，冲出虎口，安全撤离。

而此时的彭德怀并不知道形势竟是如此的严峻和危急，在他和罗瑞卿、左权分手后，让他放心不下的是正患着肺病的北方局秘书长张友清的处境，因此他不顾自己的安危，掉转马头，赶回来寻找，直到得知张友清与北方局的人员已安全撤离时，他这才一手握着手枪、一手勒着战马，朝十字岭上冲去。

就在彭总拨马冲向十字岭的时候，他和身边的十几名警卫以及工作人员已进人日本鬼子的视线。一是因为彭总胯下的这匹枣红色高头大洋马实在太惹眼；二是跟随彭总后边的有十几个不骑马的人，日军由此断定这位骑马者肯定是八路军的大人物。于是鬼子便加快速度，集中兵力，向他们追击过来。这匹枣红高头大马的出现，也使何正文的眼前一亮：前不久他在一二九师运动会上接受总部首长检阅时，彭副总骑的正是这匹马！

何正文一看彭副总到了，后边又传来追兵的枪声，便命令阻击队员们立即向日军猛烈开火，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此时，战士们在这里一定要见到11号首长掩护他安全转移到二分区后再撤，见不着11号，你们不能撒！”随看爆炸声和腾起的土石和硝烟，只见彭总把身体紧紧地伏在马背上，冒看枪林弹雨，终于安全地冲向了十字岭。何正文立刻迎上前去报告说：11号，我是七六九团参谋长何正文，奉命接应首长转移！”

彭总勒住马的缰绳说：＂谢谢你在关键时刻阻击了敌人。现在你不用管我了，我有这十几个人足够了，你们快去接应总部。北方局的同志们，越快越好，他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何正文立即回答说：“是！首长。说着他又吩咐身旁的几位阻击队员，让他们把首长护送到安全地点以后，再到预定的地点小南山村汇合。

这次总部被日军包围的区域，是河北与山西辽县的交界地区。处在交界线上的一座如十字形状的山即为十字岭。此山东南不远处还有一道大山沟，长达十余里，一直通向南艾铺村，北则通往北铺村。上午，日军在六架飞机和地面火炮强大火力掩护下，向我军发动猛烈攻击，七六九团一营及十三团一连和总部特务团依托有利地形，顽强抗击，打退敌人数次进攻，使其包围圈始终未能合拢，保障了八路军总部和北方局的安全突围。

当总部和北方局安全转移后，七六九团李德生营长率一营及十三团一连与兄弟部队交替掩护，相继撒离了南艾铺、十字岭。之后，一营营长李德生率两个连在共庙山庄一带坚持游击斗争。团直属队及一营三连转移至辽县（今左权县）拐儿镇、后板屿一带外线地区，寻机打击日军。

29日拂晓，教导员王亚朴率三连一、二排进至苏亭北山东寺垴，会同当地民兵，在东寺垴、东窑沟之间设伏。

30日13时左石，粟城日军三百余人护送二百余匹骡马及二百余民夫运送物资之队伍进人了我伏击圈，三连指战员与地方武装民兵突然开火，一次又一次地排子枪集中射击，一个又一个的集束手榴弹、大滚石头从山上落下公路，重创了日军。毙敌指挥宣中佐副司令以下日军一白四十余人、骡马八十匹，缴获大批武器弹药及军用物资。我仅伤一亡一，以极小代价换取了较大胜利。刘伯承、邓小平专门通电嘉奖了三连。

6月4日，十四团在襄垣攻克敌人碉堡六座，毙伤日伪八十余人；破坏铁路数十公里，炸翻军用列车一列，击毙日军一百余人。8日，十三团一营以两个连袭击黄碾，一个连袭击东周车站。两战皆胜，炸毁了官道铁路桥，毙敌一百六十余人。

8日，十三团一营以两个连袭击黄碾，一个连袭击东周车站。两战皆胜，炸毁了官道铁路桥，毙敌一百六十余人。

17日，七六九团二营在石城地区伏击回撤之敌，毙敌二百余人日军对我太行、太岳根据地开始实施的大规模5月大“扫荡”，历时三十八天，在付出死伤四千余众的惨重代价后，于6月22日从太南撤军，宣告夏季“扫荡”以失败而告终。

当年彭总突出日军重围后，率部宿于小南山村。这是漳河岸边只有30来户人家的小山庄，群众热情地招待八路军。吃过晚饭之后，百余名人员集中到一个宽敞的大院里开会，彭总做了一个很重要的讲话，他把这次反包围战斗和井冈山反围剿相比。

彭总特别对参与阻击日军的同志们说

＂十字岭阻击战，你们辛苦了！”

彭总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两句唐诗来鼓励大家。他满怀激情地说，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一定会打败侵略者。

几十年过去，当我们再次重温和回望十字岭阻击战，仿佛可以看到弥漫在十字岭上战火和峭烟显得格外的清晰和壮观。令人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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