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高考出分，请抱抱那个沉默的孩子

素心萍

2022年高考，这两天陆续出分了。今年参加高考的1193万个孩子，都度过了并不容易的高中三年。从19年的夏天，到22年的夏天，3年的高中，两年半的疫情。多少孩子，在网课的无奈中全靠自觉，少了同学的欢声笑语，又或者被封在校，失了青春的光鲜亮丽。终于等到高考，又碰上十年一遇的“最难试卷”，看今年的各省分数线，都纷纷刷新了最低纪录。这两天高考出分了，孩子们也将揭开未来4年各自不同的人生画卷。我的朋友圈里，开始刷屏各种查分视频，兴奋的、沮丧的、淡定的，注定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作为一个曾经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的过来人，其实我明白，不论考了多少分，我们心里都会有遗憾。 分数够上二本了，会想着要是再多拿几分就够一本了； 分数够上一本了，会想着要是运气好点就能上211了； 真的够上211了，也会想着要是再勤奋一点就能上985了； 哪怕真的上了985，还是会想着如果再拼一点，说不定也能去清华北大… 荷兰阿姆斯特丹有一座古寺院，院里有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一句话： “既已成为事实，只能如此。” 所以，高考出分了，无论你是家长还是考生亦或是局外人，都请从容平和地看待那串数字。 因为高考，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考试，却并非一考定终生的战役。 每颗种子都有自己的花期，每个孩子，也都有自己的人生节奏。 如果孩子考得好，请记得抱抱他。 他们稚嫩的肩膀，竟也扛过了十二载的寒来暑往。 每一分，都伴着清晨的朝霞和深夜的星光，真的不容易。 如果孩子考得不好，请记得紧紧抱抱他。 他付出的努力，没有比谁更少；他面对的压力，没有比谁更小。请记得保护那个比自己更加难过的孩子，在你看不见的角落，他或许已经深深自责哭泣。最重要的是，高考出分了，请学会不要打扰别人的幸福。或许你眼里的不尽人意，对于别人就是未来可期。学会做一个鼓掌的人吧。因为不论结果如何，一个月后的今天，又有无数对父母，要为自己的孩子收捡行囊。那是许多孩子，人生中的第一次别离，可他们大概率不会想到，此生竟再也回不去。从此以后，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你熟悉的那个房间，今后只是他的旅店。再想抱着他拍拍肩，可能只有在回忆里。 在抖音上看过一个视频，衡水一中的一个孩子，考了631分。他很幸运，高中三年来最好的一次成绩，给了高考。耳旁传来父亲的称赞：行，值了，满意！儿子，你真棒啊！此刻，跪在地上捂着脸又哭又笑，近乎癫狂的少年，可能还不明白，这个成绩意味着什么？不仅是一所心仪的大学，一张农村进城的门票，一份挣脱父母管束离家远行的许可证，它还是一把刀。这把刀，割裂的是你与生你养你的这片土地之间，血脉相连的供养关系；割裂的是你与父母至亲之间，朝夕相守的人间天伦。是的，有一个扎心的真相：越是考得好的孩子，越能飞得远，可也越回不来了。我想起十八岁时的自己，通过高考终于摆脱了父辈的宿命，留在了省城。可当年的我不会想到，也是自那天起，父母就变成了送别时越拉越长的眼神，故乡也成为了一座永远回不去的孤岛。前年父亲突发肾结石，半夜疼醒在床上直打滚，还是留在农村的姐姐连夜送往医院，才捡回一条命。而我这个他平日里最骄傲的儿子，直到父亲出院以后，才从亲戚的口中得知经过。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都是以聚合为目的，只有一种爱是为了分离。多少父母，穷其一生，培养优秀的孩子，却只为送他们离开。前年高考前夕，兰州的一位高三班主任，给家长们写下一份告别寄语：不要抱怨陪伴孩子写作业累人，用不了几年，你看着孩子房间熄灭的台灯，一片漆黑。会怀念那个小小的背影，坐在那里，一会写写字，一会摸摸脑袋，一会玩玩笔，一会喊妈妈来一下……看着孩子空空的卧室，好想早上叫他起床上学。但此时，也许他已离开你在千里之外。那间熟悉的卧室，已经成为他的旅馆。不是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陪伴他学习。而是你们修了几辈子的缘，才会有今生的相遇。为什么我说，如果孩子考得好，请记得抱抱他？因为高考，其实是父母子女一场，今生最后一程朝夕相处的陪伴，此后则是用余生目送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朋友老常的儿子，也是今年1193万考生中的一员。 不幸的是，那孩子是我们朋友圈内出了名的学渣。 为了儿子的学业，老常也没少操心。 请老师开小灶，报高价培训班，制定严格的学习进程表，定做各式营养餐，能想到的都做了。 可架不住孩子就跟没开窍似的，全然徒劳无功。 今天一早，还是忍不住，私下问了老常，孩子考得怎么样？ 老常发来一个苦笑的表情。结果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我正想着怎么安慰这位老朋友时，老常忽然又发来了一段语音：我现在琢磨着啊，我这个学渣儿子，未必就不是来报恩的。昨天查分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一下午没出门。我担心他想不开，就摸到他房门前，打算听听动静。结果却是他给同学们打了一下午的电话，有时恭喜那些考得好的，有时安慰那些考得不好的。最常听到的一句是，“你就是运气不好没发挥好，大不了下半年我们一起复读，心态稳了明年肯定没问题。”老常的儿子是班里的劳动委员，据他说，孩子已经在联系那些上榜的学生，准备挨家挨户把他们的复习笔记搬回家，等开学了再分给班上约好一起复读的同学。朋友间小聚时，我见过老常的儿子。一起去饭店吃饭，这孩子先进门，永远记得扶一把门把手，不会扇着后面的人。这样的孩子，可能没什么野心，但从不抱怨，踏实肯干能吃苦，心地善良会为他人着想，心态平和什么样的结果都能接受，还用得着担心未来吗？每对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飞黄腾达出人头地，但很遗憾，这世界上90%的人最终都会落入平凡。 人这一生，说到底都要学会跟自己的平凡和解。我想老常的儿子长大后，或许成不了大企业家、大科学家，但一定能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踏踏实实过好平凡人的日子，走稳人生的每一步，不让父母亲人操心，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功？ 就像前年，帮父亲捡回一条命的人，不是考上211的我，而是那个留在农村的学渣姐姐。 她成绩不好，人生也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事迹，却把自己的小家庭经营得和和美美，也把老家的父母照顾得妥妥帖帖。 人生百年，终归一抔黄土。 若论现世幸福和人生圆满，我远不如她。 当英雄路过的时候，总要有人坐在路边鼓掌。 如果孩子不想成为英雄，那么成为那个坐在路边鼓掌的人，其实也不错。 为什么我说，如果孩子考得不好，请紧紧抱抱他？ 因为那个考得不好的孩子，大概率是会留在你身边的孩子，而他们未必不是来报恩的。 有一个古老的故事，每年这个时节，总有人提起。 或许你也曾看过，但我还是想再讲一遍。 一个男孩考上了大学，虽然学校很普通，但全家人依然感到很满足很幸福。 父亲对儿子说： 儿子，你比老爸和老妈都有出息。我只上了小学三年级，你妈才小学毕业，你在我们家可就是状元了。 儿子羞涩地笑了，笑得很甜，也很舒心。 开学那天，全家一起送儿子去车站。 等车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父亲一下肩膀。 他一看，原来是一个熟人，也是来送孩子上大学。 熟人问，你儿子考的哪所大学？ 他刚说出校名，熟人脸上立刻露出夸张而惊讶的神色。 “你儿子考的这是个什么大学？我都没听说过，不是本科吧，现在大专生毕业根本找不到工作，跟不念书出去打工没俩样。 你看我儿子，211，毕业了人家单位都抢着要，工资至少8千啦。” 熟人说完转身离去，他不会看到，这一家人的眼里，原本灿烂的星光瞬间黯淡，而幸福和甜蜜的氛围，荡然无存。 不要打扰别人的幸福，因为不打扰是一种善良，因为幸福也是一种隐私。有段话，我一直印象深刻： 我见过满臂纹身的人在公交上让座，也见过人民教师进酒吧摇得比谁都社会。 我见到过农民工盖楼冻烂了双手，KTV的女孩被老板一个劲儿地灌酒，可她们的钱全都寄给了老家的爹娘。 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你生活在一艘豪华的大船上，船上什么都有，有一辈子喝不完的美酒，还有许多跟你一样幸运登船的人。 而我抓着一块浮木努力漂啊漂，海浪一波一波拍过来，怎么躲也躲不掉，随时都有被淹死的危险，还要担惊受怕有没有鲨鱼经过。 你还问我：为什么不抽空看看海上美丽的风景？ 世人世事，你所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不随意评头论足，也是一种修养。 为什么我说，高考成绩出来了，请不要打扰别人的幸福？ 因为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请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你那些优越条件。愿这篇文章，能让更多父母，懂得高考的另一层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