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那块西瓜地

涧边幽草

<p class="ql-block">深夜,当村长的堂哥发来信息,说今年栽了一亩田西瓜,雨水太多,收获不佳,两三百斤,运到城里来卖,刚刚收摊,要我次日清晨去抱西瓜恰。堂哥的话,就像夏日里一缕清泉,把我的记忆带到童年时代,让我回想起小时候跟父亲在瓜田守西瓜吃西瓜的场景。</p> <p class="ql-block">我的家乡在古镇渣江一个美丽而静谧的小村庄,村庄不大,屋前是清清的蒸水河,屋后是绿意葱茏的木鱼山。家乡人喜欢种西瓜,八、九十年代,都会在田边搭个守瓜棚,晚上看管。父亲种瓜的热情明显高于乡邻,每年正月就开始做秧,二月移栽,在河边洲上精心选好一块沙地,将其修整,然后把一棵棵嫩绿的西瓜苗栽下。到了四月份,瓜苗便蔓延出瓜蔓,开始开花、坐果,瓜园里一片葱绿,生机盎然。这时,为了防止牲畜啃食、糟蹋瓜果,也为了防止偷瓜贼晚上来偷瓜,父亲就会在瓜园中间搭一个能遮风挡雨的看瓜棚,日夜看守。</p> <p class="ql-block">看瓜棚其实是一个简易的茅草棚,用四根小杉树围成一个方形,桩子埋进事先挖好的泥洞里,足有一尺来深,再在小杉树三尺高的地方搭个凉床,瓜棚顶上铺满稻草和树枝来遮雨防晒。</p> <p class="ql-block">白天,我们待在瓜棚里做作业,没事的时候,躺在凉床上,听着知了在树林里“热呀,热呀”的嘶鸣,或望着天上的流云发呆。到了晚上,日间的暑气已消失褪尽,偶尔吹来一阵凉爽的河风,蛙声起伏,夏虫附和,父亲则在瓜棚里给我们姐弟讲故事。夏天的蚊子多,弟弟怕蚊子咬,每次睡到半夜就吵着要回家。父亲为了哄弟弟开心,便牵着弟弟的小手,借着朦胧的月色在瓜园里挑瓜。只见父亲伸出长满老茧的手,拍拍这个,拍拍那个,把耳朵靠近西瓜,听瓜发出的响儿,判断它熟没熟,最终挑选了一个八成熟的西瓜,拿出菜刀咔嚓一声,一个西瓜一分为二,里面露出鲜红松脆的瓜瓤,咬上一口,爽甜可口,顿时暑气全消。</p><p class="ql-block">有时,吃完一个西瓜,不过瘾,就再切开一个。直到吃得满意了。肚子也大起来了。要站起来都困难了。用手掌摸摸肚子,好撑好胀啊。还会打个饱嗝儿呢。这西瓜吃得真痛快。</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父亲也会选个西瓜从藤蔓上择下来背回家,放在水缸旁边。有时候,还泡进水缸里。西瓜进了水缸,不会沉底,像球一样漂浮着。你把它摁下去,它还会浮上来。那时,我们家没有冰箱,吃不上冰镇西瓜,就靠这种土办法,给西瓜降温,让西瓜变清凉。</p><p class="ql-block">弟弟特别喜欢吃西瓜,一口就把西瓜瓣儿的尖尖儿给咬掉了。再一口下去,瓜瓣儿上又少了一大块儿。呜嗷呜嗷,狼吞虎咽,几口下去,就只剩下瓜皮了。西瓜多汁。西瓜汁横流,在弟弟的嘴角流,在他的肚皮上流,一道一道的,都成小河了。就连西瓜籽也飞到肚皮上了,粘在肚皮上,黑黑的,圆圆的,像苍蝇落在上面。</p><p class="ql-block">他常常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大孩子们跟在弟弟身后追着喊:“好吃婆,爱吃瓜,吃了东家望西家!”弟弟羞得哭着往家躲,于是正在灶屋里忙碌的母亲赶过来,拿块抹布把弟弟满脸的鼻涕和泪水用力一揩:“芬俫子,不哭,那是大家逗你开心呢!”</p> <p class="ql-block">父亲种的西瓜皮薄,又脆又甜,瓜瓤鲜红,水分足。一个月后,当乡邻种的西瓜只有鸡蛋大时,父亲瓜地里的西瓜已经圆滚滚的了,像一个个胖娃娃躺在瓜地里,藏在绿叶丛中诱惑你。这时,父亲总会先给乡邻送上一些尝鲜,其余的就卖给从城里赶来收西瓜的瓜贩,卖西瓜的钱便成了我们姐弟的学费和家里的日常开支。</p><p class="ql-block">儿时跟父亲在瓜地里守西瓜的场景是多么温馨,好想能再回乡下重温一次守西瓜的乐趣。</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