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记行随笔

齐鲁愚人

本文作于七年前。自从那次远足俄罗斯之后，因为身体原因，基本断了出门看世界的欲望。近日连续大雨，闲来无事窗前望去，天地茫茫一片，突然想起来当年也是这个时候，在圣彼得堡的大街上行走时，突遭雨袭之情景。于是翻出来此文重读，亦与美友分享之。

一 沉静的圣彼得堡

到达圣彼得堡的那天，下了飞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城市好安静。

街道上，马路上，公交车里，地铁里，商场里，在旅游景点……无论走到那里，几乎没有声音，人们必须的交流，是轻声细语、面带微笑。今天是在这个美丽城市的第二天，拿着手机边走边大呼小叫的现象从未见到；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拿着手机谈起生意来没完没了、强迫全车人跟他一起办公的更没有。马路上车辆不少，车速很快，然秩序良好，各行其道，绝少鸣笛，至少这二天没有发现有警察在路口指挥交通。人们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安静，给城市带来了和谐的气氛。

通过表面的安静，看得见圣彼得堡人平静的内心。此次旅行是自由行的形式，出门坐车，在公寓做饭，等等，一切都靠我们自己解决。每天都要乘坐公交车与地铁。在车上，年轻人给老年人让座，给年长的女士让座，是非常普遍非常自然的现象。一位小伙子站起来请一位年龄大的女士坐下，那位女士摆摆手谢绝；转而请身旁一位长者就坐，也被谢绝。这位年轻人二次让座没有成功，居然自己没有再去坐下，一直站立了许久直到下车，而那个座位也空闲了好几站的时间。是小伙子天生不喜欢坐？是小伙子因为身旁有该坐着的人而羞于自己去坐？

时代的步伐走到今天，即使是相对贫穷的俄罗斯，通讯业亦是非常方便的了，手机早已不是什么稀罕物。相比国内而言，俄罗斯的移动通讯费用非常低廉与合理，每月500卢布（大概50元人民币多一点）可以实现全俄境内语音通话，可以没有流量限制的上网。我们飞抵圣彼得堡第一件事，就是每人买一个SIM卡。本以为全世界年轻人都会有共同的手机游戏爱好，然而，却没有看见低头玩手机的年轻人。在人行道上他们安静的步行。在公交与地铁里他们静静地或坐或立；有的人上了车则掏出一本厚厚的书来看。

突如其来的急雨过后，我们继续匆匆赶路。地面上积水缓缓流淌，几片落叶被冲到了雨水篦子上面。我前面一位金发碧眼的中年女士将落叶用脚拨出，以避免其掉落下去。几片树叶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堵塞城市的排水系统。但是，女士默默的做着这件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事情，她平静的心里，是对于自己城市的热爱，是对于人类生存环境的关切。

孔子曰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我突然记起来的这句话用在这里，似乎并不太合适。我想，言行的安静，内心的平静，形成了圣彼得堡城市的沉静。在这个沉静的氛围里面，我们也安静下来了，心境也归于平静了。

二 传统的圣彼得堡

圣彼得堡必去的地方太多，如冬宫，夏宫，叶卡捷琳宫，涅瓦河，彼得要塞，伊撒克大教堂，涅夫斯基修道院，斯莫尔尼宫，等等；要观赏的景物也太多，如水城风光，名人雕像，宫内藏品，等等。总之，来到这座城市，使人叹为观止，目不暇接，只嫌两只眼睛不够用，两条腿跑不过来了。

几天来早出晚归，一路看一路想，该怎样描绘这座美丽的、让人心醉与不忍卒去的城市？完全可以这样说－圣彼得堡是一座文化氛围极浓的城市。因为，这座城市与众多俄罗斯乃至世界有名的文学巨匠的名字紧紧连在一起，如普希金，列夫▪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果葛里等人。还可以这样说－圣彼得堡是一座艺术氛围极浓的城市，因为繁星般的画家，音乐家皆与圣彼得堡结缘。更应该说－圣彼得堡是一座建筑成就的天堂，因为在瞻仰过诸多宏伟宫殿与教堂之后，这是所有外乡人共同的由衷赞叹。

十三世纪俄罗斯有一位被尊为民族英雄的大公，名字叫做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公元1240年，彼得大帝下令，在涅瓦河畔与瑞典交战的地方建造圣彼得堡。在建造新城的同时，他建造了一座修道院，以求得神的保护。涅夫斯基是与瑞典人在此处厮杀的英雄，后来他的灵柩移到这座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修道院里。

走近沿着青青小河的岸边，通过短短小桥，进入石子铺路的修道院内，大门正面的右侧是文化名人荟萃的季赫温公墓，左侧是科技与工程界名人的墓园。季赫温公墓里，我见到了柴科夫斯基，鲁宾斯坦，格林卡，穆索尔斯基，鲍罗丁等人之墓。每座墓碑，都是一件精美绝伦的雕刻艺术品。这些伟人已经逝去多年，然而，在他们的墓前，鲜花总是不断。斯人虽去，今人永世怀念。

滴血大教堂位于圣彼得堡最热闹的涅瓦大街不远处的格里鲍耶陀夫运河旁。圣彼得堡到底有多少漂亮的东正教堂，我没有去刻意统计。反正到处都可以看得见在七月阳光下闪着金辉、造型独特的洋葱顶。而圣彼得堡最负盛名，最宏大，最漂亮的教堂，非滴血大教堂莫属。之所以有此“滴血”之名称，是因为教堂所在的位置，乃是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被刺杀的地方。

亚历山大二世是俄罗斯历史上著名的沙皇，因废除农奴制而深得人民的爱戴，被誉为“农奴解放者”。但也遭到国内极端分子的嫉恨，前后8次对他进行暗杀。1881年3月1日，亚历山大二世坐马车外出进行改组国家委员会的工作，拉开俄罗斯君主立宪政治改革进程的序幕。经过格里鲍耶陀夫运河河堤时，极端的民意党人伸出黑手，一代伟大的君主遇刺身亡。亚历山大二世在其26年的统治期间给俄罗斯带来了许多的贡献。为了纪念这位仁慈的君王，公元1883年，沙皇亚历山大三世在其出事地点，兴建了这座具有特别历史意义的纪念堂。

这座建筑参照了莫斯科的圣华西里升天大教堂的规制，耗时24年，于1907年建成。色彩缤纷的滴血大教堂装饰格调神圣豪华，每一墙面都由金箔、宝石、彩釉瓷砖、搪瓷、青铜、大理石、彩色玻璃与无数的马赛克等拼贴，鲜艳美丽，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墙门之外，摆放着许多人们敬献的鲜花。历经近千年的岁月，更迭几多政权之后的今天，滴血大教堂依然是爱民勤政伟大君王的灵魂住所，依然是圣彼得堡人心中的骄傲。

说到教堂，不免要说一下俄罗斯人所普遍信奉的东正教。东正教是与基督教其他两派－天主教、新教－并列的三大派别之一。其教义与其他二者并无不同，只是更为强调其正统性，更加严格遵从教规与宗教仪式。俄罗斯人为什么一贯信奉东正教不改其志？我不是宗教主义者也不是宗教学着，对此不敢妄评。但是有几个方面的说法，笔者认同。这就是:恶劣环境导致宗教苦修；对于大自然、自然力与创造大自然的上帝之爱。

因为时间关系没有进入滴血大教堂。在住所叶戈罗娃公寓附近几百米的西侧，有一座规模不算小的教堂，路过时贸然闯入。里面正在做着庄严的仪式。门卫并不阻拦我们这些外国人，只是告诉说，男士必须脱帽，女士必须带头巾。顺着手指方向，几位女士赶紧从门内衣架上各自取下一条头巾围上。主教站在高高的台子上，面朝圣像，嘴里不知说些什么；背景音响轻柔地播放着赞美诗歌的天籁般的合唱，随着主教的节奏，教徒不时弯腰行鞠躬礼，也在胸前画着十字。那一刻，没有宗教信仰的我们，明显感受到一种庄严与神圣，一种自身的渺小。

出来教堂，困惑我几天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晚上去马林斯基剧院音乐厅，进行门德尔松与勃朗姆斯音乐的心灵之旅，更加确认了我的假说。圣彼得堡，你是文化的，你是艺术的，你是浪漫的，你是美丽的……然而这一切，都应该归于一句-圣彼得堡，你是传统的。无论走过多久，无论经过什么事情，人们的信仰从未改变过。

三 睡美人醒来

圣彼得堡的七月，白天很长而夜晚很短。这在俄罗斯被称为白夜。家乡青岛沉沉入睡的时候，这边的太阳依然悠闲地挂在西天边陲，然后在经过大约二三个小时极富变化、璀璨无比的彩妆展示之后，又一次跃出东方。住在这个浪漫的美丽城市，不禁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以圣彼得堡的白夜为场景的那部中篇小说《白夜》。不过，无论是幽静的叶戈罗娃大街，还是热闹的涅瓦大街，路上匆匆赶路的漂亮姑娘们个个面带自信的微笑，再也不见趴在栏杆上哭泣的娜丝金卡。

按照行程安排，将于24日早晨乘火车前往莫斯科方向的渃夫哥罗得市。行前，在瞻仰过珂山大教堂之后，终于如愿以偿进入了滴血大教堂内参观。我们现在经常使用“震撼”之类的极端词汇。我真的要建议，没有真正高大上见闻的时候，这些词汇还是慎用之为好啊。进入滴血，可谓震撼了。其内部的装饰装潢，其壁画神龛所表现的故事，其所用材料的珍稀与多样，其用工之浩繁雕琢之精美，等等，莫不世所罕见。

晚上在米哈伊洛夫剧院观赏柴科夫斯基的经典作品－芭蕾舞《睡美人》。俄罗斯的剧院大都拥有自己的演出队伍，《睡美人》就是由米哈伊洛夫剧院芭蕾舞团演出的，这支队伍目前在俄罗斯芭蕾舞台上是首屈一指的专业团体。在俄罗斯的剧场里，观赏由俄罗斯艺术家们演出的、俄罗斯音乐巨匠的作品，这块人生的大蛋糕可谓香甜至极。

演出结束了，回到叶戈罗娃公寓很晚，这是圣彼得堡五天行程的最后一个夜晚，睡美人的醒来，为此画上圆满句号……注定，这又是一个浪漫的白夜。

四 小城威名

诺夫哥罗得是位于圣彼得堡东南180公里处的一座小城，是诺夫哥罗得州府所在地，人口不过20几万。24日清晨，乘坐俄铁711次列车07:09由圣彼得堡站出发，二个小时后到达，上世纪50年代建造的古朴、别致的车站建筑，给我们一个先入为主的好印象。

因为只是前往莫斯科的顺路一日游，不存在住宿的问题，晚上还要继续赶路，所以就将大件行李寄存。之后，沿着正对火车站东西方向的大道向东而去。城市实在不大。房屋没有高层，以3～4层居多，绿地成片，树木成林。大约步行3公里左右，一座淡黄色的三层建筑横卧南北。其西面门前有一座高高的类似奖杯摸样的雕像，基座碑文上的意思，是说当时的总统梅德韦杰夫于2008年10月份，授予该城市以荣誉称号，表彰在战争期间全体市民的英勇行为。荣誉碑四角方位上立有四个小型浮雕体，每个浮雕体的每一个立面上，均有立市以来，当地居民与侵略者顽强斗争的故事。其中西北方向的一面浮雕内容，根据碑文， 是描述1609——1610年间当地的民兵帮助莫斯科来的远征部队扎营的情形。而在建筑东面更为宽阔的广场，黄楼门前的人像雕塑，是前苏联游击队英雄－LENYA .格力高夫；再远一些，广场东北角居然是列宁的铜像。因为有如此重要的纪念碑和铜像，而且该黄色楼房的门前飘扬着俄罗斯的三色国旗，断定其为政府办公楼。仔细辨认门口墙上的铜牌，果然发现Областн与Дума的字样，原来是州议会。

继续走不远，克里姆林宫的暗黄色城垣就横在了眼前。蓝天白云之下，宫墙之内，是圣索菲亚大教堂的金色圆顶。教堂当然是要进去的，意外的巨大收获，是目睹在神圣弥撒上的诗班合唱。那由由五位歌手组成的小型唱诗班。听到他们的声音，我就像被突然被钉在那里一般，瞪大了眼睛。作为退休后唱过几年合唱的音乐爱好者，我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因为在我的经历中，很少见过一个只有5人的组合，而且里面有4位是耄耋之年，其声音如磁石般魔幻，紧紧抓住我的心！其音色之统一和谐，收放自如，坚实圆润，无不说明其训练有素，功底深厚。但是，他们确实只是业余的歌者，只不过作为信徒，为弥撒而奉献的一种活动而已。

沿着克里姆林宫院墙顺时针走去，二战期间用过的枪炮车辆的残骸，射击的地堡，露天摆放了一排。走到大门右侧，是在俄罗斯境内各地皆可见到的长明火炬，一位身着正装，胸前挂满勋章的持杖老人，在火炬前面显然已经默立许久，我到来时，他已经转身离开。斯人年事虽高，当兵的经历使得他依然风采巍然，胸前那一片辉煌，在暖阳照耀下，与我擦肩之时，如同火炬一般燃烧。

近代的二战史，与宫中矗立的千年碑所记录的王公贵族以及普通百姓们为这座城市荣誉而战的历史，构成了一座虽然城市规模不大，在城市名字前面却有一个“大”字的奇怪现象。原来，俄罗斯有二个叫做诺夫哥罗得的城市，一座是我脚下的这座只有不到30万人口的“大诺夫哥罗得”，一座是人口180万的“下诺夫哥罗得”。深究之，那个冠在这座城市名字前面的“大”，乃是“伟大”之大！

五 莫斯科大马戏

到俄罗斯必看的艺术表演，除了交响乐，芭蕾舞之外，还有莫斯科大马戏。马戏表演在俄罗斯属于有着悠久历史的传统娱乐项目。自十八世纪以来，每一位沙皇都有御用的皇家马戏表演团体，而这些团体中的表演者，终生以此为业，世代相传，也就形成了许许多多活跃在世界马戏表演舞台的著名马戏世家。如尼库林家族。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俄罗斯政府组建了当时世界规模最大、表演水平最高的马戏表演团体—“俄罗斯国家大马戏”。“俄罗斯国家大马戏”从成立至今，一直是世界马戏表演领域的佼佼者。从“蒙特卡罗国际马戏杂技比赛”到中国“吴桥国际杂技节”，“俄罗斯国家大马戏”永远是世界各顶杂技、马戏大赛的最高奖和金奖的长胜将军。为世人熟知的俄罗斯著名传统表演世家，正是“俄罗斯国家大马戏”的中坚力量。 俄罗斯国家大马戏无论在哪里演出总是场场爆满一票难求。幸亏一个多月前尚在国内时网上预定，如愿以偿得以27日晚在尼库林剧院观赏高水平演出。

正式节目有9个，分别是:1/吊灯舞2/斑点狗表演3/双人马术4/空中飞人（女）5/集体表演钻圈6/空中飞人（男）7/狩猎舞（大猩猩空中吊环，刺猬，羚羊，斑马，马，猴子，牛，袋鼠）8/大型猛兽表演9/芭蕾天使。期间，滑稽小丑五次串场表演（小丑气球小丑彩球小丑跳绳小丑折叠床小丑木拐）总计13个节目，二个小时。 男女空中飞人的惊险刺激，技巧之娴熟，巍成大观。而压场之作芭蕾天使，空中，地面的立体芭蕾，更使人目不暇接。马术这个词汇，顾名思义，是以御马（也包括其他兽类）有方，马术是以表演性为看点的。但是马戏发展到今天，早已融合了杂技，舞蹈，音乐，甚至芭蕾这样极高难度的姊妹艺术在一起，形成了亦庄亦谐的大型综合性的表演。

二个多小时很快过去了，主持人宣布结束，人们的掌声反而更加热烈，谁也不愿意先迈出剧场。

六 我在莫斯科过生日

遍布各地大小广场的铜像，大街小巷都可以看到的西方人特征的人物雕塑，公交、地铁、商场等公共场所里的俄文标示，以及在大街上问路而极少碰上会英语的人（年轻人也一样），明确无误的告诉我，自己的确身处万里之外，在这个极端陌生的环境离群索居，要想玩好，生活好，难度是非常大的。

离开青岛之前计算行程的时候，突然发现，今年我的生日，要在莫斯科度过。马可先生知道了以后说，我来为你操办。这天，在结束一天的游览之时，他吩咐其妻女三人:你们去超市买吃的，买一个生日蛋糕和几瓶啤酒，我赶紧回家准备做菜，今天高大哥过生日！原来，马可从未忘记这件事情！那一刻，我心里很激动，瞬间觉得，这临时组合的二家人，真的就是一家。简朴而热烈的生日宴会上，马可先生的二位宝贝女儿，随着她们的爸爸妈妈唱起来“生日快乐”歌。没有想到竟在万里之外的异国庆生，为此次俄罗斯深度自由行增加一段精彩小插曲。

马可先生对于朋友是绝不吝啬深厚情意的。丰富的阅历、渊博的知识远超其年龄。自我认识他以来，一直敬重有加。而其最为令人称道的，是他处事之细心周到，以自己的经验与知识，毫无保留的帮助同行者与求助者。一路之上，马可先生一马当先，以早已熟记于心的人物，地名，交通，史迹，正传，传说，等方面的资料，为我们引路，讲解，释疑解惑。每天，他是最早起床的人，也是最晚入梦的人。公元十三世纪，意大利著名旅行家马可▪波罗经由两河平原，从海上丝绸之路来到中国。而我的朋友马可先生实在不亚于那位意大利人，他对于旅游的认识，一言概之，就是探索与发现，而不是跟团大呼隆，上车睡觉，下车拍照，到点吃饭，回家啥都忘掉。在出行之前，他所做的案头工作相当精细，而到达目的地以后，就是去验证已知的，发现未知的，探索有价值的，在感受与领悟之间，提升自己。我对他说过“你是当代的马可▪波罗”，此言可虚？非也！马可先生是在民间活动，为自己，为朋友默默奉献，所以不为人知。如果他遇上认人识人的元世祖忽必烈，未必不是又一个真正实至名归的著名旅行家。

一个晚上愉快的生日宴会，次日更加精神抖擞地出门。再去看那些金发碧眼，看那些与汉字完全不同的文字，好像也亲切了许多。公寓门口，一块仅有十几平米的三角形绿地中间，矗立一座人物雕像，那居然是前苏联最著名的文学评论家别林斯基称之为“普希金继任者”的伟大诗人莱蒙托夫，据说，莱蒙托夫的旧居地（故居销声匿迹了）就在附近。莱蒙托夫与普希金命运一样，年纪轻轻的就死于决斗。莱蒙托夫与普希金成就一样，无与伦比的诗歌皆是千古绝唱，例如，他有一首即兴之作《帆》：“在那大海上淡蓝色的云雾里， 有一片孤帆儿在闪耀着白光。 它寻求着什么，在遥远的异地？ 它抛下什么，在可爱的故乡？波涛在汹涌海风在呼啸， 桅杆在弓起了腰轧轧地作响。唉，它不是在寻求什么幸福， 也不是逃避幸福而奔向他方！ 下面是比蓝天还清澄的碧波， 上面是金黄色的灿烂的阳光。而它，不安的，在祈求风暴， 仿佛是在风暴中才有着安详”。我们的旅行，不正是如此吗？这些雕像，完全是民间团体甚至个人出资制作，然后由政府相关部门指定其安放地点。上述莱蒙托夫雕像即是由莫斯科的一家古董商会出资制作的。在我们旅途上，有马可先生指引，有这么多名人的召唤，此行，想不愉快，都难。

七 阿尔巴特之夜

到过莫斯科的人，知道阿尔巴特。没有到过俄罗斯的人，也知道阿尔巴特。的确，阿尔巴特是举世闻名的一条大街。所有来莫斯科的国外游客，一定会去那里逛一逛，观赏传统的民族风情，淘一些旅游纪念品。可以说，如果没有去过阿尔巴特就等于没有去过俄罗斯。

阿尔巴特的魅力，在夕阳落山，夜幕降临的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这里所说的阿尔巴特大街，指的是老街。随着时代的进步，俄罗斯也开始步入经济发展的开端，许多年轻人愿意以经商作为事业的选择。不足一公里长的老阿尔巴特不足应付，紧挨着在他的北面出现了又一条与之平行的现代化的商业街，大小商场店铺比肩而立，电车公交车和各种车辆呼啸而过。这条新的商业街称为新阿尔巴特大街。我们所住公寓是新阿尔巴特大街10号，恰好在市中心之中心。

晚上，站在公寓楼上的户外走道拍过西天万变的彩霞，与夫人一同下楼，穿过地下通道去老阿尔巴特。与想象中不一样，阿尔巴特并非如青岛即墨路一样纯粹的商业街。也并非如上世纪青岛中山路那样人山人海。旅游纪念品的店铺不算少，规模都不大，客人也并不多。酒吧，咖啡馆反而要多一些，而且在这个季节，都在门外设座，围以盆花构成的围栏，在幽幽的灯火下，几多好友或情侣慢慢的消闲着时光。感到与其他著名的城市商业步行街不一样的，还不止是这些，而是几步一处的艺人的表演。一位以油漆喷壶为工具作画的艺人，面前一大堆各种颜色喷壶，地上铺一张画布，然后，一手以旧报纸、铁锅盖等日常物件在画布上左遮右挡，一手拿喷壶乱喷一气，几分钟工夫，一副漂亮的现代派油画就诞生了，围观者齐声喝彩，报以热烈掌声。一位行为艺术家身上涂满油彩站在凳子上扮作雕塑摸样。路过的姑娘好奇的碰他一下，雕塑手指一抖迅速地回点于她，引得路人哈哈大笑。迤逦而行，被一曲悠扬的小夜曲吸引，原来是二位姑娘，一操小提琴，一大提琴，技艺娴熟，把观者带入了一个神圣的境界。而一个废弃中巴车改成的沙龙式的小小酒吧里，几位年轻人抱着吉他，那热烈奔放现代派旋律引得窗外阵阵叫好。一家花盆围栏酒馆外面，数十辆哈雷摩托停了长长一溜，臂上刺青的年轻人们，也许在谋划下一次飙车的活动。

徘徊在夜色中的阿尔巴特，留恋着热闹而不喧嚣，经商而不流俗，高雅而兼大众的独特氛围。

八 他乡桃花源

“金环”这个旅游方面的词汇，是本次自由行刚刚得知。它之所指，是俄罗斯首都莫斯科周边颇具观光价值的一些城镇村庄，就像一颗颗璀璨夺目的明珠，一线相连，闪耀在首都的周边。

弗拉基米尔与苏次达尔，是金环上紧挨的二颗明珠。

莫斯科东去190公里，是弗拉基米尔州首府弗拉基米尔市。说是首府，令人想起山东首府济南。实际上，俄罗斯境内除了首都莫斯科算是个人口超过千万的大城市，其他无出其右者。如弗州之首府弗拉基米尔市，人口不过30几万。而下车伊始，火车站广场一副旅游景点指示图表明，环城一周全部10几个主要景点走完，区区半日足矣。弗市地形神似青岛，而其安静幽深胜于青岛。曲折起伏的山路，两边别墅隐于绿層，不时有教堂金顶突兀而出，天空如水洗过，白的如玉，蓝的似翠。一座教堂的门前，立铜像一尊，大胡子洋人手执一画夹，挥毫泼墨，原来，这位是13世纪末14世纪初著名的圣像画家、修道士安德烈▪卢布廖夫，俄罗斯许多著名大教堂，里面著名的圣像画，就是由他创作的。以他生平为题材的一部俄罗斯电影在1969年国际戛纳电影节摘取金冠。弗拉基米尔市与其他俄罗斯城市一样，众多教堂，众多雕塑与铜像，显示了浓厚的宗教与文化的氛围，也彰明了俄罗斯尊重传统，景仰文化的固国之本。

在一座白色墙壁的金顶教堂院子里穿行，无意中步入教堂的后院，突然有了惊奇的发现。原来这里是城市地势最高的地方，因此而设的观景台，可以俯瞰全市风貌，错落有致的层次感，大气良好的通透感，色彩恰到好处的明度与饱和度，远山，近水，云朵，蓝天，金顶，红墙，白壁，摆放的，吊挂的各种颜色的盆花，等等，你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风景画，是水彩画，是油画。哦，佛拉基米尔，你使我初识金环之魅！

距离州府佛拉基米尔26公里的苏次达尔，是一个人口仅有1.1万人的微型城市。然而教堂却有七八十座，纪念碑二百多座。这里在公元12世纪是基辅大公的领地，后并入佛拉基米尔。苏次达尔公国，一度成为古罗斯帝国的第二大政治文化中心。该市的建筑特色，是木质房屋，在一片层林之中，一栋栋色彩各异的别墅式木屋整齐排列，道路两旁，是浓荫密布挂满果实的苹果树，梨树，栗子树，门前花坛的花儿随着温和凉爽的微风摇曳，好一个世外桃源！沙皇时期修筑西伯利亚大铁路计划经过此地，但是当地居民强烈反对铁路这个妖魔化的东西打乱他们的生活，原计划只好取消。至今苏次达尔市没有铁路。蒙古军队横扫欧亚大陆的时候，木头的苏次达尔被焚毁了。虽然十八世纪在俄罗斯帝国兴盛之后得以重建，但是随着国家政治中心的西移，兼之交通闭塞，苏次达尔逐渐淡出人们视线几乎不为外人所知。然而这恰好完整保存了他作为一个典型的俄罗斯城镇的原始风貌。

河道成S形的卡敏可河，不知道你来自何处，走向何方；在苏次达尔市区南面的这一段河流，不过十几米宽。然而却美得一塌糊涂。河岸南侧高处是该市的克里姆林宫，碉楼与金顶从暗红色城墙里面探出头来 ，威严，神圣。河面上有爱侣相拥戏水，完全不顾游人的观望。穿过斑驳的木桥，沿着斜穿的小径攀援，到了高处的克里姆林宫门前广场，放眼望去，景致之美，又非是佛拉基米尔观景台可比！他的上中下，左中右，每一层面，都充满了一种心灵极深处隐藏已久的期待与渴求，也许是梦中，也许是来世，难道我们注定要在红尘里挣扎，苦苦不得安宁吗？且去也，此时，只想慢慢享用上苍为我准备的这份大礼。山风吹过来，姑娘们的长发飞扬，斑斓的纱巾飞扬。山下河流弯弯地流淌，一叶扁舟顺流而行，悠闲的桨篙打碎了教堂的倒影。克里姆林宫里面有圣母大教堂钟楼，大主教宫，历史博物馆以及俄罗斯油画展。不，我不进去了。就在这里，面朝洁白无暇的云朵与蓝天，沐浴七月里无尽的俄罗斯原野轻柔的风，心随缓缓的河水，任你把我带向何方……

九 静静的伏尔加河

从俄罗斯伟大画家列宾那里，我们知道了伏尔加河。从音乐家、歌唱家夏里雅宾那里，我们知道了伏尔加河。伏尔加河是欧洲第一大河，如同长江、黄河于中国人心中地位，伏尔加，是俄罗斯的母亲河。

莫斯科西去400公里，就到了1221年由弗拉基米尔大公建立的下诺夫哥罗德了，现在是同名州的首府，人口已有140余万，与中国的济南是友好城市。到了下诺市，就是开始了俄罗斯之行的后半段－伏尔加河、西伯利亚的旅程。下诺市的位置，在伏尔加河与其支流奥卡河的交汇处。进入下诺市克里姆林宫，该处建筑三面宫墙而其西面是两河交汇处高高的堤岸，走至这一开阔之处，二条浩浩荡荡的大河尽收眼前。阔的是伏尔加河，稍窄一点的是奥卡河。啊，伏尔加河，千百次地唱起你，唱你浅滩上奋力向前的纤夫，唱你冰雪覆盖河面上赶车的小伙……今天，终于见到你了。我寻觅每一朵微微泛起的浪花，我寻觅每一寸弯弯的河道。哪里是列宾顿生灵感的拉纤度船的地方？哪里是那匹老马会踏冰穿越的地方？伏尔加河静静地流淌，默默地奔向更为广阔的大海。靠近河岸的地方有一处在俄罗斯常见的二战烈士长明火炬。黑色大理石平台摆放许多鲜花，平台中央，燃烧一团即使风雪雨雾亦不熄灭的火焰。恰逢周六，婚庆仪式特别多。一对新人走向长明火，双双鞠躬，向火炬敬献鲜花。以缅怀先烈为婚礼内容之一，这在俄罗斯已经约定俗成。配合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庆祝活动，伏尔加河岸上，克里姆林宫内展出了一批苏军二战时期使用过的武器，有飞机，坦克，大炮等。最令我欣喜的事情，是看见了真正的喀秋莎火箭炮。下诺市正是喀秋莎大炮的生产基地，当年，作为军工重镇的下诺夫哥罗得把这种能够速射连发，一分钟发射几百发炮弹的火箭炮装备苏军之后，令德国人闻风丧胆，战场局面发生了很大的改观，战士们亲切的称之为“喀秋莎”。双排共16支炮筒装载于机动性能良好车身上，炮口高高仰起，威风凛凛的指向天空。是日，天气阴时而阵雨，雾气弥漫，百唱不厌的旋律不禁在心中响起：“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披着柔曼的轻紗/喀秋莎站在俊俏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作为同为伏尔加河沿岸地区城市，相对于高尔基故乡下诺夫哥罗得，中国人并不陌生喀山市。职业革命者列宁曾经就读于喀山大学。文学泰斗列夫▪托尔斯泰也是喀山大学的高材生。喀山市位于伏尔加河中游左岸，青山环翠，一水如练。横穿市区南北、宽阔的伏尔加河，静静地穿过这座洁净美丽的中型城市。来到伏尔加河岸边，海鸥自由飞翔。挂着国旗的巡逻艇来往穿梭，岸上，桥上，有不少全副武装衣着整齐表情严肃的警察。原来，世界游泳锦標赛正在喀山进行。2013年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也是在这里举办的。河东岸与仅次于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喀山市克里姆林宫遥相呼应的，是专为2013年运动盛会而建的巨大的铜顶大鐏，河岸陈列着各个国家游泳运动员的卡通造型。特意找到中国队的卡通，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笔，竟然能够获得通过。河岸栏杆上挂满连心锁，是友谊象征，是爱情见证。

伏尔加河静静地流淌。河岸不再有几近裸体的纤夫，冰雪覆盖的时候，也不会有含悲别离心爱姑娘的小伙子以及相伴远走他乡的可怜老马。

十 山下，雨中白桦

位于亚欧大陆分界线－乌拉尔山下的叶卡捷林堡市，是前苏联许多重工业特别是军工企业集中的地方，也是俄罗斯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全家陨命的地方。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以及复杂的历史背景，这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城市。该地区一直处于封闭状态，对于外国人的开放，是在上世纪90年代以后的事情。

到达叶城的当天下午即去参观沙皇尼古拉二世被枪杀的处所。原址是一所私人住宅，当时尼古拉二世全家包括他的妻子儿女甚至年仅7岁的小女儿，被带到地下室，在机枪扫射下，全部遇难，死后尸骨被焚毁。1977年，时任州委书记的叶利钦下令拆除这处建筑。1988年，俄罗斯最高法院做出判决，宣布为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平反。在其当年遇害的原地修建起一座宏伟壮丽的大教堂以作纪念。尼古拉二世全家的大幅照片在大教堂及近在咫尺的圣母升天大教堂之内外悬挂，看着母亲怀抱里年纪尚幼的儿女，谁能不黯然唏嘘。大约是在当年枪声骤起的那个地下室，现在是苏军二战时期的军服武器展览，不过，无论怎么看，那枪声总在耳旁。

第二天驱车42公里前往欧亚大陆分界线。这里是乌拉尔山脉的一段缓坡。高高的大理石界碑直插云霄，底座的左面写着欧洲的俄文字样，右面是亚洲字样。我们在界碑前留影，感叹一个月的行程，居然实现了横跨欧亚大陆的壮举，始知“万里之行，始于足下”的物理意义。界碑坐落于原始森林之中，在界碑的周围方圆不过百米的范围内，顺着游客踩出的小径，慢慢的、尽情的欣赏无边无际的白桦林（当地人提醒千万不要走远深入层林。因为林中有野生动物甚至虎狼等猛兽）。早晨出门时天气不好，一会下雨一会晴。而此时，大大的雨点干脆毫不客气的落下，好在我们皆有雨伞准备。有人为此种天气而遗憾，我却认为，在乌拉尔山下，在欧亚大陆之间，雨中漫步莽莽白桦林，是何等惬意之举！高高的白桦树，挺拔的白桦树，你被多少文人墨客赋予战士的灵魂。你壮硕而斑驳的躯干，经历过多少风雨。站在松软的，厚厚树叶铺就的泥泞的林中，空气虽凉，却异常醒神。以俄语歌曲作为业余活动的人们，在层林覆盖的乌拉尔群山中，在无边无际的白桦林怀抱中，感受自然之博大，思索生命之静美。

据说，尼古拉二世的几位子女残余尸骸被拋于乌拉尔山中荒原，后来曾有考古者发现。不知道何处是也，簇簇野花之中，间或冒出几株蘑菇，美丽的花纹引来几声感叹。

回程时，雨点打在车顶棚上，好像密集的锣声。叶卡捷林堡有许多的神秘，这些神秘，或许是开启了解俄罗斯大门的一把钥匙。

十一 西伯利亚的明眸（1）

上世纪90年代中，我曾经乘坐北京到莫斯科的国际1次列车，远赴俄罗斯探望留学的儿子。列车穿行于西伯利亚密林之中，美景如画。经过贝加尔湖的那一段，阳光从密林之中投射于湖面，实乃镶金嵌银之斑斓。这是狭长湖岸的短边，而列车飞驰足足有4个多小时。贝加尔之美之大，可见一斑。当时的任务是看儿子，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所谓俄罗斯风光，不过走马观花。

这次为期一个月的自由行，贝加尔湖是一个重要内容。在伊尔库次克的时候，就已经初步领略了贝加尔的气魄。

伊市全城被三条河流分为4个区，沿着列宁大街前行，远远望去，亚历山大三世伟岸精美壮观的雕像，矗立在市中心的安吉拉河右岸。安吉拉河是与贝加尔湖有血缘关系的一条大河。在贝加尔湖流入安吉拉河的出口处有一块巨石横在中流，当地人称之为“圣石”。传说很久以前，湖边居住着一位名叫贝加尔的勇士，膝下美丽的女儿名叫安吉拉。在父亲严厉管束下，女儿从未步出家门。有一天远方飞来的海鸥告诉安吉拉，青年叶尼塞的非常勤劳勇敢，这引起了安吉拉的爱慕之情。在哀求父亲贝加尔无望之后，悄悄离家出走。贝加尔沉睡猛醒，追之不上，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向女儿逃走的方向掷去，以为能挡住女儿的去路，可是女儿已走得很远，如愿地投入了叶尼塞的怀抱。那块抛出的巨石如今就是安吉拉河口的圣石，每逢涨水即摇摇欲动。那是父亲严厉却是无知、无望、无奈的爱。我们下榻的地方，恰在安吉拉河岸一处公寓。河岸一团团红红的花楸树，河水里青年男女欢快戏水，远处的一隅，几位持杆者悠然垂钓。

由伊尔库次客克市搭乘当地旅行社的中巴，经过3个小时的颠簸终于见到了浩瀚的贝加尔湖。坐轮渡20分钟，登上湖中最大的奥尔洪岛。他的面积是730多平方公里，与新加坡面积相仿。登岛之后，中巴在苍凉的荒岛上，在时而草地，时而砺石，时而沙土的不是路的路上疾行一个多小时，投宿地胡日尔村终于出现在眼前。

十二 西伯利亚的明眸（2）

整个奥尔洪岛的居民人数，仅有1000多人。位于岛子中部偏北一侧的胡日尔村是这个岛上最大的村镇，据说一直处于非常原始的状态，通电用电，是近十年来的事情；村中居民以土著阿利亚特人－蒙古人的后裔－为主，其显著亚洲人的面部特征，在阿利亚特与俄罗斯族杂居的村落里，一眼就辨认得出。不知道当年苏武牧羊的地点是在哪里，难道是在这个岛子上吗？村镇占地很大，每一户人家都有很大的院子，以木栅栏围之。房屋几乎全部都是木质的。与我们为房而累相比较，当地人盖一所房子十分简单-根本用不着砖瓦石块，也不用打地基，邻家几位男人过来帮个忙，电锯电刨一响，斧头锤子一挥，几天功夫，一所漂亮的木屋就立了起来。我们住的玛拉娇日娜亚街4号，就是一栋外观为绿色顶褐色壁别墅式的二层木屋，进入内部，无论房间还是厨房、客厅、卫生间，一律不施粉黛，松木的原色上面，形状各异的疤痕，水波一样的年轮，构成素颜天成的美丽，树脂的芬芳，醉人于心。次日早早醒来，空谷闻鸡鸣、窗外千幛松 ，舍不得将时间奢侈在睡觉上面，于是悄无声、轻移步，而木栏柴扉未锁，信步山中寻野径。岛子好奇怪，大片大片裸露的地面，即便有草，也高不过寸；加上这几天天气不好，看起来是灰头土脸的，使人怀疑所谓“明眸”之称是否有名而无实。然而隔一段路程便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我们住所窗外，顺山走势便是大片针叶松，又高又直，密密匝匝的。深入松林，人烟稀少的小山村的清晨安静极了。脚步落在厚厚的针叶与松球上面，发出来轻微的轧轧的响声。间或，有几处被砍伐而留下的树桩，原来，这里是村民盖房子取之不尽的木材宝库。随着奥尔洪的逐步为外界所知，游客逐年增加。于是世代以打鱼为生的胡日尔人，几乎家家都开起了“渔家乐”旅馆，好多人家还添置了非常坚固的、简直可与坦克媲美的、号称“俄罗斯奔驰”的一种12座小型客车，以承载游客进行山地恶劣路况的环岛游。也许，胡日尔人的生存环境，就是造就他们勤劳、率直、朴实、勇敢与憨厚的品格，也是给予他们可持续生存发展的一种上帝之所赐。期待乘坐他们的“坦克”，进一步去探访原生态的西伯利亚的这块宝地，明眸一般的贝加尔湖区。

十三 西伯利亚的明眸（3）

上午十点，“俄罗斯奔驰”车准时来接我们出发。车内乘员一共10人，除我们6人外还有2位俄罗斯当地的老年夫妇，2位操德语的青年爱侣。一会功夫，村镇中心的沙土路上，汇聚了从各个角落驶来的清一色“坦克”，朝着一个方向奔去。“坦克”卷起滚滚尘烟，如千百骏马奔腾在古战场。谈不上什么“路”况。因为根本没有路。驾驶员技术娴熟，车子开得飞快。窗外看去，车队前后车辆一辆接一辆，个个七歪八斜，估计大家都跟我们一样，人人翻江倒海。来之前就听说俄罗斯人开车很猛，进入俄罗斯，目睹亲受，是为不虚。今日在山区的旅行，更加深了身体各感官的深度刺激。不低于30度的陡坡，若在我辈，必“之”字形谨小慎微的慢慢攀援，而这些可爱的阿力亚特小伙子们，却是满脸的不在乎，毫不减速一路直线冲到山顶。

车队沿湖边一路驰骋。因为天气不好，水天雾笼，视野受到局限，难得一睹面纱后面的真容。贝加尔湖四面环绕着披绿着翠的阿尔泰余脈，这是一片火山群。根据土质与气候的差异，树种不尽相同。为何湖中岛屿却有不少裸露的地方，任风沙肆虐？所停留的二个景点，悬崖壁立，从岬角地势缓处下到水边，湖水澄碧，清凉，近岸处低缓，稍许远去陡然加深。水势浩淼，虽无阳光明媚时候之波光粼粼，却也涟漪迭起，微浪婆娑。时有舟輯款款来去，水上清凉的风，吹乱姑娘长长的头发……

坦克战车继续前行，进入国家公园。植被较好，松林成片。不过依然没有好走的路。国家公园内，停车于四个景点，与公园外面一样，大多巨壁陡崖，毫无人工雕琢，既无围栏，更无坦途。胆小如我者望而生畏，而胆大的年轻人偏向绝壁高悬的巨石上，拍几副豪情满怀的纪念照。“男孩女孩山”是一对并排而立的山峰，左边稍高者为男孩，右侧是女孩。坦克车驾驶员，那位年轻的阿利亚特小伙子笑着说，如果想生男孩的就向左边扔钱，反之扔向右边。站在正对二座峰峦之间看去，挽着手臂的男孩女孩，是一只凌霄展翅的巨鸟。

午后一点，阿利亚特在丛林中燃起篝火，以纯净的贝加尔湖水做好一锅鱼汤。鱼汤里面有大米，香叶，胡萝卜。贝湖鱼汤外加凉拌黄瓜以及几片面包，便是一顿正餐。此后是一壶热茶，但说不上是红茶，绿茶，抑或普洱?喝到最后，杯底几粒花椒样子的东西，猜度是否为当地人饮用的一种野生果实。餐后甜点，一种圆圆的咖啡色点心，吃起来很像中国的桃酥。十人席地而坐，各种语言花絮乘风飞翔。海鸥低飞盘旋，觊觎我们这顿美餐。餐巾纸及鱼刺等物扔入残火焚烧，剩余饭菜倒給海鸥，可爱的精灵们或俯冲，或百米，一拥而上。

其实，对于我们长在大海边的青岛人而言，莅临盛名贝加尔，并不一定得看到掀开面纱之后的样子。那种如海一般的描述，早就了然于心。其明眸之称，在感受了他的博大与深邃，在体会了他的狂野与雄俊，在享用了他的馈赠与美味之后，无论天晴天阴，无论天冷天热，一切皆已满足与释然。就如一路所见，有身背行囊步行去看贝加尔，以足叩地，以心问足，全身心感受着步步向前过程的；有骑着摩托车，后座上捆着大袋行装，骑手、行装、车辆浑身泥浆，而依然精神抖擞，风驰电掣一路向前的；还有骑行自行车的青年男女，男的只穿一条短裤，姑娘穿着非常节省布料的三点式，在骄阳暴晒下义无反顾奋力向前的……他们一定与我有着相同的内心吧。带给我好心情的是印象中晴天丽日的贝加尔，也是阴天间轻云薄雾里的贝加尔，更是世间所有的美好与深情。

（本系列随笔，利用乘车之空闲、晚餐之余暇，在手机上仓促记录而就。以勤补拙，免至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