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亦是局。

范晶

2022年6月27日，一个学期的工作正式结束。 从冬雪翻飞到夏荫浓郁……熟悉的季节变换，熟悉的人影憧憧。这如影片般的循环往复的生活，便是我们口中常念之日常。 又一届孩子从这里毕业。临别，羞赧的昊颜赠予我一幅《菊石图》，内心甚是欢喜。讲真，对于国画并不太懂。于菊之内涵，更是知之甚少。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见于屈原的《离骚》。此菊意指诗人忧国忧民，以及高洁的品行。所以，菊有着素典高雅，品德优良之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见于陶渊明的《饮酒》。此菊意指诗人一种脱离樊笼后悠然自得的状态。所以，菊有着隐逸超脱，淡泊名利之意。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见于苏东坡的《冬景》。此菊意指诗人迎难而上，无畏无惧的精神。所以，菊有着锐意进取、坚贞不屈之态。 “宁可抱香枝头老，不求黄叶舞秋风”见于朱淑贞的《菊花》。此菊意指诗人是对故土故枝的感恩，不愿离去的心意。所以，菊有着坚守不弃，知恩图报之韵。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见于李清照的《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此菊意指词人在思虑憔悴时那种有气无力的哀伤情形。所以，菊又有着憔悴忧虑，悲伤愁苦之调…… 如此，下文这片“菊”又为哪般？ 行军九日思长安故园（唐）岑参强欲登高去，无人送酒来。遥怜故园菊，应傍战场开。 　　读罢，可读懂？ 此诗作于至德元年（756），岑参跟随肃宗行军从灵武去彭原，途中他度过了重阳节。首二句说自己心情苦闷，即使勉强可以登高，也无人送酒排解忧愁。 那么，岑参在忧愁什么呢？末二句此诗原注云：“时未收长安。”显而易见，长安仍未收复，他的内心十分沉痛。 刘永济《唐人绝句精华》中说：“此诗因欲登高而感于无人送酒，又因送酒无人而联想及故园之菊，复因菊而远思故园在乱中。所谓弹丸脱手，于此诗见之矣。”。 　　“遥怜故园菊，应傍战场开。” “遥”即“远”。 这里不仅是空间上的远，更是诗人内心对长安绵长的思念。如果说“强”是诗人内心矛盾焦灼的写照，这里的“遥”更是诗人担忧无奈的表白。 诗中的“故园”仍是那熟悉的地方——长安，可此刻它又非纯粹的故园，它更是一片“战场”。这二字一出，饱含着岑参无限悲怆！思故园无法顾故园，念长安无法使常安……重阳之际长安城里那些许菊花浸染，哪怕已是“满城尽带黄金甲”，可那满目金黄又点缀了谁的家园、为谁金黄？ 故园——岑参笔下，这故园缠绕着他多少惦念牵挂。 西过渭州见渭水思秦川 （唐）岑参渭水东流去，何时到雍州？凭添两行泪，寄向故园流。 天宝八载（749），岑参为安西节度使高仙芝掌书记，此赴安西途中所作。“故园”此指长安别业。 逢入京使（唐）岑参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此作天宝八载，岑参赴安西途中作。诗中“故园”指长安别业。 　　殊不知此三首作品中的“故园”在岑参的眼中又是否故园依旧？ “花发战场，况未休兵，谁能堪此？心随水去，极写乡思，感叹尤深。” 此诗作于安史之乱时期。登高，佳节至，怎可不登高？无人送酒，佳节至，怎可无酒？怜故园，佳节至，怎可不牵念？菊开，佳节至，怎该点缀战场……每句一出即一转，诗人的思、怜、爱、苦交织翻涌，使得思乡情更切，愿安意更真！ 　提及岑参——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浪漫如他。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豪爽如他。 “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慎思如他。 “遥怜故园菊，应傍战场开。”悲怆亦如他。 一身正骨念家国，诗情画意写大漠。这便是一生流离、客死异乡……诗作成就终鼎立于大唐边塞诗巅峰的岑参。 　　故园菊又开，花是人已非。 无论这菊开何处，这菊为何而绽，它都是观者眼中的一抹色彩，都是念者心中的一念情愫。 　“强欲登高去，无人送酒来。”——目空杯空，内心似空，却因惦念远过了丰盈。 “遥怜故园菊，应傍战场开。”——乡远家远，一切似远，却因惦念并不疏远。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菊绽，念起。 局起，念起。 “局”可名词，可量词，可形容词……你怎么看便会怎么经营、经历。 愿于悲悯中，多一份沉淀。于日常中，多一份纯粹。于人生中，多一份期许。 日子清简，流年素淡，过往已然……闾巷间若隐若现的炊烟，空气中似有似无的菊香，氤氲开来，便是温暖。 人生这局，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