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山特大金库案

吴咏翔

　　1990年4月30日，上午刚上班不久，温州市公安局指挥中心接报，位于市区某银行九山分理处金库巨款和枪支被盗。按重特大刑事案件预案，市局刑侦处副处长、一等功臣马品荣率精干力量火速赶往案发现场，市局领导随后也迅速驱车赶往现场指导督战。

经现场清点，共失窃两袋现金计22.55万元，54式手枪一支，子弹26发和三个弹匣。此案不仅是浙江省金融系统最严重的巨款和枪支同时被盗案，在全国也极为罕见。此后，温州刑警历时两个半月，转战江苏、安徽、上海、江西、青海、四川、云南、广西、广东等十余个省（市、区），于7月15日晚，在广州爱群大酒店将怀揣假护照正在准备偷渡出逃的罪犯戴军生擒，当场缴获部分赃款和子弹已上膛的54式手枪一支（含三个弹匣和26发子弹）。

鉴于此案影响重大，分析判断准确，侦查缉捕得力，追赃取证成功，公安部在发出记功嘉奖令的同时，指令温州市局拍摄制作一部专用于监管部门和金融系统指导防范的教学片报送公安部。这个任务便理所当然地落到了我身上。

　　马品荣是扬名省内外的老侦查员，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思维敏捷，作风扎实。尤其是83年“严打”以来，他所经办的大案要案不计其数，从来没有失手过。这一次，现场初步勘察，听取单位负责人情况介绍后，他随即作出初步判断：可以排除流窜作案的可能，案犯不仅熟悉分理处夜间值班情况，而且有条件进入金库，分理处内部人员作案可能性极大。经紧急排查，分理处司机戴军随即进入侦查视线。

时年24岁的戴军退伍后不久，便通过关系进了某银行九山分理处当司机。他性格内向，与同事相处融洽，每月两三千元工资比起服役期间十几块的津贴，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对这份当时很多人都羡慕不已的工作，他从内心是珍惜的。然而不久，他认识了几个爱打牌的朋友，平时常约他下班后打牌。在马品荣看来，十赌九输，由小赌到大赌，由赌博发展到杀人越货，早已不是什么新闻。戴军的犯罪嫌疑当即引起了侦查人员的高度重视。

　　调查证实，案发前的4月29日中午，有人见戴军带着两只袋子到单位。两名保卫人员平时下班前，会把金库的两把钥匙随手放到办公室抽屉内，戴有机会接触到金库钥匙。据门卫老伯回忆，戴军那天从办公室去过金库方向，经过门卫室时，还曾和他打过招呼。作案当晚，戴又来单位，门卫老伯问他“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他说朋友有两只袋子存放在这里，要拿出来送给别人。这样看来，戴的确胆大妄为，但好像没有多少反侦察意识，足见其当时已利令智昏。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温州市区路面监控还未普及，侦查人员除了在向全市和友邻公安机关发布协查通报，对水陆交通要道、码头设卡布控外，剩下来最常用就两个手段，一是大街小巷张贴通缉令，通过派出所居委会逐门逐户排查；二是通过交通广播电台发布通缉令，要求出租车司机发现可疑对象及时报告公安机关。

　　5月1日，一位刚从杭州驾车返温的出租车司机来到市局刑侦支队，说4月30日清早他曾将一个自称要做一笔重要生意的年轻人送到杭州。本来说好车费700元，但在杭州市展览馆附近下车时，对方还多给了100元，叮嘱司机不要把送他来杭州的情况跟任何人说。刑侦人员当即出示的戴军照片，司机看了一眼便说，“没错，就是这个人”。

戴军踏上逃亡之路后直到被缉捕归案期间的情况，是他落网后交代的。他说，“之所以走上这条不归路，与一个赖账的赌友直接相关。那次他赌输了，向我借了1万元，一直拖着不还，从那次起，我自己手气也不好，输了很多钱，越陷越深”。他还说：当天金库的钱得手后，又顺手偷了一支手枪，就是想先去杀了他。后来想想，担心发了枪案更难逃出温州就放弃了，便先到龟湖路一朋友家，还了2000元欠款，又赶到龙湾永强的另一个朋友家，将半个月前的一笔5000元赌债还上。

1990年8月9日，戴军因盗窃罪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因盗窃枪支弹药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同年10月，戴军被执行死刑。行刑前，戴军无比悔恨地说，是赌博这个万恶之源害了自己！每次输了想翻本，赢了想多赢点，结果越陷越深，一步步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戴军以生命为代价，诠释了一场人生的悲剧。九山分理处负责人和保卫人员因工作懈怠、失职渎职酿成严重后果被查处，也算是吞下了人生命运的苦果，值得同行和后来者引以为鉴并牢牢记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