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羊啊羊——我的羊倌旧事</p><p class="ql-block">我一直想写一点和羊有关的文字,可又觉得意义不大。前不久,局里的一帮文友在群里热烈地讨论羊的文章话题,竟又勾起我的一缕“羊情”。觉得意义大也罢,小也罢,只当写着玩玩,消遣消遣。</p><p class="ql-block">我虽说从小就是所谓的城里娃,可是我的“牧龄”真的不短啊!从6岁开始放羊,一直到上高二时才结束。</p><p class="ql-block">几前年,我的小外孙女三、四岁,会听故事了,我就给她讲了姥爷小时候放羊,不小心把一只羊咩咩放死了的故事。小孙女听完后泪星星的,就牢牢记住了。只要有亲戚来家,她就会给他们讲一遍姥爷放羊的故事。我放羊的故事还是这样叙述吧:</p><p class="ql-block">一、瓦窑坡放羊</p><p class="ql-block">1960年,我们一家住在暖和湾的瓦窑坡上。父亲去工作,哥哥姐姐都去上学,母亲一个心思开荒种地,就我在家闲置打逛。那年我刚6岁,已经在天水郡小学报了名。可是上了一个多星期后,就受不了那奔波的苦和早起晚归的苦,最后赖着不去了。母亲见我年龄确实还小、太吃苦,也同意不上了。1961年秋季,7岁时才又报名上的学。</p><p class="ql-block">不上学就在家闲着,那时的孩子哪有现在这么娇贵。家里就买来一只羊,让我拉到周边去放。有时跟着母亲到山上去,她种地,我放羊。那时人们家境都困难,养羊就为两个目的:一是养奶羊为喝羊奶补充营养;二是养羝羊(公羊)也叫骟羊,为过年吃肉改善。我家基本是一年养一只骟羊(羝羊不骟就是种公羊,俗称“臊胡”)。</p><p class="ql-block">我亲眼看见过血淋淋的骟羊场面:羊主人和骟匠把一只小羝羊(公羊)四蹄捆绑放倒在地上,那骟匠用一把锋利的弯刀切开公羊的阴囊(当地人称脬子),挤出两颗睾丸,还带血塞到小羊嘴里让它吃掉,十分恐怖!而后缝好伤口,涂点什么药膏便放开小羊。那受过酷刑的小羊便逃命似的奔逃而去,“咩咩”的惨叫声仍不绝于耳!</p><p class="ql-block">中国的文字真是丰富:羊去势叫“骟”</p><p class="ql-block">;猪去势叫“劁”;男性去势成太监叫“阉”。我查了一下英格力士,把所有动物的去势都称作“阉割”,这就少有一点特色了!</p><p class="ql-block">我的时间都被放羊占有了,玩的时间就少了,而我那时的年龄,正是贪玩的时期。后来,我在家里找到了一根铁签子,放羊时就随手拿着。把羊拉到一片青草茂盛的地方,就用石头把铁签子砸进地里,把绳头绑在签子头上的铁环里,羊就跑不了了,我便玩开了。</p><p class="ql-block">有一天,我把羊拉到窑顶上,看见青草茂密,又照样执行,我便放心地玩去了。那砖窑烧砖瓦时是封顶的,只留两只烟囱排烟。而不烧时,窑顶就是露天敞开的。那可怜的羊儿为了吃到窑顶边上的青草,就踩塌了窑边上的松土,掉下去了。可是绳子又紧紧系在铁签子上,羊吊在半空中就被勒死在窑里了。还是一个烧窑的犯人发现了,赶紧叫来了母亲,把那只已经死了的羊放下来,抬了回去。等我听到消息,赶快跑回家去看,死羊直挺挺躺在院子里。一是因我犯的过错勒死了羊,二是我也舍不得羊死啊!惊恐加难过,我便放声大哭起来。事已至此,母亲也没有太责怪我。</p><p class="ql-block">接着,家里又买了一只,我还得接着干放羊的事情。</p><p class="ql-block">每到临近腊月底,快过春节了,就是我和羊告别的时候了。我拿出一把高粱穗让它吃,算是给它最后的慰劳吧!说实话,和羊相处了快一年,我真舍不得让它死啊!那羊哪会懂得它的大限已到,一边吃着高粱穗,一边还把它那暖烘烘的羊头在我腿上顶来顶去的。</p><p class="ql-block">父亲要宰羊了,把羊拉倒屋后的土堆上,四只蹄子交叉一绑,羊就躺倒了。父亲示意让我帮着压住后腿,我就不干。父亲看着我问“咋啦?”我说“我不敢!”转身就跑了。父亲是老军人,血肉横飞的战场不知经历过多少,对宰羊这活那真不在话下。等我再出去看时,那羊已经身首异处了。</p><p class="ql-block">瓦窑坡劳改农场也养着一群羊,有三、四十只,羊倌是一个年纪轻轻姓吴的小哑巴,可能就有十几岁吧。我便经常牵着家里的羊,和他一块去放牧,慢慢成了好朋友。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进来的,估计是犯了是偷盗之类的轻罪,送来劳教的。</p><p class="ql-block">他用手打哑语,开始我们很难懂,渐渐地也能明白一、二了。我觉得这个哑巴羊倌人挺好的,在一起比比划划,半懂半懵的也挺快乐。母亲看到这孩子也挺可怜的,有心照顾他。家里蒸了南瓜,包上几块,让我放羊时送给哑巴吃。哑巴见到我带来的蒸南瓜,非常高兴,狼吞虎咽地吃完后,笑着向我伸出大拇指,我明白他这是在感谢。他也时常帮我家里干点活,也不见外,母亲说跟自己家的孩子一样。家里只要有什么好点的吃食,总也是给他一份。</p><p class="ql-block">由于母亲的辛勤劳动,我家的收获也还是不错的,瓜呀、菜呀倒是不缺。我家是陕北人,母亲真是继承了南泥湾的传统,就爱种南瓜。母亲在后沟里开的最好的一块地,全都种着南瓜,秋后怎么也收获五、六十个。所以我家的主食基本上以南瓜为主,连我都会做瓜饭了。长此以往,也多少有点发腻。</p><p class="ql-block">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假日,我带着妻子、女儿来这里踏青寻旧,特意找到这块南瓜地休息。我吩咐女儿:躺下去感觉感觉,这就是你奶奶当年种南瓜给一家人刨食的地方!</p><p class="ql-block">话再说到放羊吧!我跟着哑巴出去,就没啥担心的,不管远近哪里都敢去了。</p><p class="ql-block">这群羊里有一只“臊胡”,又大又猛,我还真有点怕它。每天早晨羊群从当作羊圈的窑洞里放出来时,总有几只公羊的头上血迹斑斑,那就是这只老臊胡夜里发威寻衅给抵伤的。</p><p class="ql-block">有一天傍晚,我正在院墙外的盖塄边解手,没提防那只臊胡从盖塄下窜了上来,我吓得大叫起来。这畜生也是欺软怕硬,一看见小孩又哭又叫,才来劲了,硕大的羊头一扬,就做出要抵人的样子。我边嚎叫边逃,无奈裤子还没提起来绊着腿,跑一步摔一跤。我声嘶力竭的的哭喊声惊动了母亲,出来一看,原来是只臊胡正要抵我,顺手操起一根木棍就打过去。那臊胡一见要挨打, “咩”地一声转身逃掉了。从那以后,我看见这只臊胡就躲得远远的。</p><p class="ql-block">这个哑巴羊倌,在我家从瓦窑坡搬走前就出去了。后来,我们得知哑巴在北道饮食服务公司当了一名理发员。他知道我家搬到北道后,可高兴了,经常到我家来玩。1966年,他和一个哑巴姑娘结婚成家时,还是母亲跑前跑后给操办的呢!我和哥哥理发,都愿意找他去理。一直到八十年代以后,各人的事情多了,才渐渐地走动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