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天堂不下雨

乐乐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孩子,天堂不下雨</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乐乐</p><p class="ql-block"> 老天在流泪,不停地流。从昨天到现在,淅淅沥沥,哗哗啦啦,滴滴答答,流个不停,还在流。</p><p class="ql-block"> 他在为谁而流泪呢?是为你吗,妞妞?别怕,可爱的孩子,那个世界到处缀满鲜花,充满友爱,你那么天真烂漫,应该会开心的吧。</p><p class="ql-block"> 妞妞,是我们小区的一个女孩,刚满九岁,小学三年级。从她牙牙学语时,我就对她有了印象。她又黑又瘦,眼睛小小的,单眼皮,有点像男生。稍大一点时,扎两个羊角辫,一走一跑,辫子上下跳跃。和人一说话就笑,活脱脱一个快活的小天使。</p><p class="ql-block"> 她一直是姥姥带大的,偶尔会见到她的妈妈和姥爷。除姥姥外,我对其他人均没多少印象。关于她的爸爸,却是一个大大的迷。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我原先以为带她的是奶奶,也是最近才知晓真相的。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不得而知。</p><p class="ql-block"> 小姑娘身体瘦弱,却又像男孩一样活泼好动。家里人让她学舞蹈、跆拳道,强身健体。还学了美术,以便让她能安心静坐,提高专注力。不管是周末的兴趣班还是周内的上下学,都是姥姥接送。</p><p class="ql-block"> 就在一个多月前的那个下午,我和女儿们还在院子里见到过她们。小姑娘刚练完跆拳道,穿着白色训练服干练地大步流星走在前面,边走还边抬腿握拳比划,她姥姥则提着包包、水杯,小跑着跟在后面追。边追边喊:“小祖宗,走慢点,你想累死我啊!”</p><p class="ql-block"> 走到我的大女儿跟前,她停住了。两个孩子年龄相仿,便闲聊起来,彼此谈论着功课、作业、老师、同学等话题。正说着,老公打电话叫吃饭,我就领着她们回家了。妞妞也紧随其后回了自己家。我真的不知道,这一次见面会是最后一面。假如我知道,我会让她们再多聊一会儿,哪怕聊到天黑,聊得彻夜不眠,都可以。可是,这世上哪有早知道啊!</p><p class="ql-block"> 最近一次得知妞妞的消息,是一周前,在小区的业主群里。一个通知反复出现,说小区里有个女孩患白血病,住院月余,家庭困难,已难以支撑高昂的医疗费用,向各位街坊邻里寻求帮助。后来,该通知又出现在了门房外的黑板上。随即,业委会组织了捐款。</p><p class="ql-block">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小区人很团结,都对小女孩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有的,去门房捐现金、扫码支付;有的,直接在群里发红包。几百的,上千的,都有。能力有大小,爱心无差别。群里每天都公布捐款人的姓名和金额,还有些人默默捐助,不愿公布自己的姓名。</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和老公各捐了一次。我去门房时,一个头发灰白、黝黑瘦削的老头坐在看门大爷的破旧斑驳、几处弹簧裸露的黑皮沙发上,全身上下笼罩在黑沉沉的雾霾中,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我捐完款准备出去时,他转向我,眼含泪花,不住地说:“谢谢,谢谢,我替外孙谢谢你。”我真诚地回道:“不用谢,希望孩子尽快好转。”但那时我依然不知道,患病女孩就是妞妞。</p><p class="ql-block"> 直到昨天吃午饭时,婆婆又说起此事:“这孩子好可怜啊,才九岁,一直是跟着姥姥的。她妈妈是独生女,又是单身,现在的年轻人哪!唉!”她继而详细描述了姥姥和孩子的外貌特征。还说,孩子连着几年老流鼻血,家里人也没当回事。直到孩子晕倒了,送医救治时,已然是癌症晚期。</p><p class="ql-block"> 我一下怔住了,心里五味杂陈。原来是妞妞!难怪这一个月来,没见到她。以前不说天天见,每周三五次是常有的事儿。</p><p class="ql-block"> 我正思量着,碰到她家人了,详细问问孩子的情况。可就在下午五点多,院门口起了争执,声音特别大,持续了有一个小时吧,后来渐渐平息了。我趴在窗口看了一眼,没在意。因为小区里常有为抢占车位及其他一些鸡毛蒜皮争吵的事,早已司空见惯。</p><p class="ql-block"> 后来,家里人说,是妞妞的骨灰接回来了。院里人拦着不让进门,说,孩子太小,属于夭折,直接安葬了就行了,带进小区不吉利。她家人悲痛欲绝地哭喊着,不顾众人的反对,强行把骨灰带回了家。别人我不敢说,只是那个把她从一尺五寸抚养大的姥姥,怎么经受得住这重重打击?我也是有孩子的人,这样的痛,我感同身受。</p><p class="ql-block"> 人们在不牵扯自己利益的情况下,都是通情达理的,甚至是高尚的。一旦与自身利益密切相关,哪怕是无稽之谈,哪怕是迷信,他们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哪,捐款时的热情与积极劲儿哪儿去了?</p><p class="ql-block"> 骤闻噩耗,我惊得大张着嘴,半天没合上。我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怎么人就没了呢,怎么就那么快呢?</p><p class="ql-block"> 我的脑海荧幕循环播放着这样的画面:小姑娘身着白色的跆拳道服,欢乐地跑跳着,两个羊角辫忽闪忽闪地上下甩动着。但我的影像中,她一直是背影,我看不清她的脸。很久之后,她忽地转过身来,瘦黄的小脸冲着我笑,甜甜地、无忧无虑地笑,小眼睛眯成了一弯新月。 </p><p class="ql-block"> 突然,她消失了。化作了无数的泡沫与流萤,飞升,飞升,飞向了漆黑无边的夜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也许,她会与日月星辰为伴,也许,她就是其中的一颗明星。一眨一眨的,对着人间微笑。不知不觉间,我已泪雨滂沱,一种苦涩,浸透四肢百骸。</p><p class="ql-block"> 她的人生,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结束,留给人们的,是无限的唏嘘和追思。</p><p class="ql-block"> 孩子,一路走好。天堂里花团锦簇,一片缤纷,处处是欢声笑语,你一定会幸福快乐的。</p><p class="ql-block"> 天,还在下雨,一直在下。孩子,别怕,天堂会是一片晴朗。</p><p class="ql-block"> 2022年6月26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