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圆桌

朝晖

　　几年前我买了新房子，自然要换一下家具，在我挑选餐桌时，我毫不犹豫地选中一张黑胡桃木的圆桌，应为这张圆桌的大小和模样让我想起了我老家的那张圆桌，似乎因为这张餐桌和我的童年生活有了某种联系，平添几分念想。

　　现在这张直径1.3米的餐桌适合6—8位用餐。老家的那张圆桌印象中应该差不多大小。我家四个兄弟姐妹，加上外公外婆，父母，一家八口人，坐在一起就是满满的一大桌了。不过因为外公得过肺结核，一般都是分桌吃饭，父亲在宁波工作，个把月才回家一趟，所以通常就六个人吃饭。也不知道这张圆桌是怎样的来历，打我记事起，这就是一张油漆斑驳，桌面有几道裂缝，桌脚已经磨得圆乎的留下岁月痕迹的老旧桌子了。桌面和桌脚可以脱卸，方便搬移。

　　我们住的是二层楼老宅，前面有个天井，记得只要不是冬天，一年中大部分日子都是把桌子放在窗外的屋檐下面，到了夏天更是喜欢在外面活动，吃饭。印象较深的就是父亲难得回来，会多烧几个菜，偶尔也会奢侈一把买几瓶啤酒汽水，一家人围坐一桌，其乐融融。

中饭后通常会捧出事先浸在井水里的西瓜，放在桌上切开，听到砰的一声脆响，那时的西瓜有一种特别的西瓜香味。有的吃，孩子们自然是兴高采烈的。

这张桌子除了吃饭，就供我们童年玩乐，打扑克，下象棋，走军棋。当然也是我们做作业和练写毛笔字的地方。我的外公上过私塾，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记得我上小学二三年级，出于好奇吧，也吵着要学写毛笔字，外公就和我约法三章，要学就得像模像样的学，不能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必须每天坚持写，结果还真的坚持下来了。当过了一两年我们班开始写毛笔字时，我写的字都让老师吃惊，后来参加各种展览，受到好评和获奖，让自尊心和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或许就是从小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使我对中国书画艺术有了爱好。这种爱好也影响到了我的孩子，他从小一直学习国画，到后来选择了室内设计专业，现在成了一名设计师，这也算是一种一脉相承吧。

　　大家或许想不到吧，桌子还能用来睡觉乘凉。现在的孩子对于乘凉没啥概念。我们童年没有电扇更没有空调，只有一把蒲扇过夏日，我都还能依稀记得我和哥两个争着躺在饭桌上睡觉乘凉，那时候应该就五六岁吧，还要外婆，或者妈扇着扇子，也许有几次在桌子上睡着了，让妈抱回房睡觉的，那该是多么久远的记忆啊！

后来我大姐70年代初到外地参加工作，小姐70年代中上山下乡，到了78年，哥考上杭大，我去镇海中学读书，外公过世。这样家里就剩下外婆和母亲在这张圆桌吃饭了，只有等到寒暑假这张圆桌又坐满了人。我们那个年代大部分家庭都是如此，有四五个孩子，父母含辛茹苦但一个大家庭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等孩子长大了都各飞西东，剩下年老的父母孤单冷清。

再后来，父母也搬离了老宅，这些老家具也都处理丢弃了，下次回家记得问问老妈，这张圆桌的来历，我想老妈一定记得一清二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