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印记

狮城红妹

岁月太匆匆，若不偶尔驻足欣赏，你会错过人生的美好。 “岁华流转，偏唤起闲情绪。”每个人都在被光阴推着走，我越来越觉得哪怕是极其平凡的生活也值得被记录。简略地记录些光阴的故事，相信时间不语却会给出最优解。 有一种回不去的时光叫童年。童年时光不论过去多久都让人怀念。这是我约摸八九岁时的一张照片，也是我童年仅存的一张照片，恕没修复。上小学时我喜欢唱歌跳舞，这张照片就是当年我参加六一儿童节文艺汇演后去照相馆拍的妆照。照片上，玲珑可爱的小铁梅依稀可见，一如陶渊明笔下的“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在人的一生当中，童年似乎是最短暂的，童年又似乎是最不起眼的。然而诗人泰戈尔却说在人生中童年最伟大。伟大童年的诸多逸事我也未曾淡忘。其一：关于我的名字。我出生于"三年自然灾害"又称“三年困难时期"的第二年，即1962年，属虎。母亲在怀我时曾先后两次遭遇被蛇咬和学校危房倒塌的险情，所幸都没有伤及胎儿，于是父母给我取名“险妹”。文化大革命时，红卫兵造反派说我名字中的“险”有对社会主义不满之嫌，于是父母为我改名“红妹”，大家都习惯叫我“红妹子”，现在听起来都还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顺耳。我的美篇昵称“狮城红妹”就是为了纪念“红妹”这个曾用名。我上初中时父亲又将“红妹”改成了现在大家所熟知的单名“俊”。父亲是不是希望相貌平平的我能出落得清秀好看些还是希望我多学点知识而秀外慧中呢？抑或两者兼有吧！ 今年正月，父亲亲手做了一个购物袋说要送给我。我一看购物袋上赫然写着“黄老五”几个大字，这是父亲又要给排行第五的我取一个别名呀！如此有情有趣，看把我乐得见牙不见眼的。其二：关于算命。当年举家下放，某天一位走村串户的算命先生给我抽了个彩图。还记得我抽到的图片上是一个头顶扎着一个小辫子的短发女孩在看书。算命先生说我会读书，将来会有出息。后来我果然考上了大学。算命先生还要我不要近水，以防淹溺。也就是在那年夏天，不会游泳的我竟然懵懵懂懂地从矮堤坡上跳进河里，呛了好几口水，在水里直扑腾，多亏同行的邻居女伴奋力地把我救上岸来。当时我已吓得浑身直哆嗦，根本不敢告诉家人此事，就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两点都被算命先生言中，以至于我一度纠结于算命术到底是不是迷信。除此以外，还有被恶狗咬过、被热汤烫伤的记忆。即便如此，也并没妨碍我过了一种以自选动作为主、快乐多过惊险的童年。俗话常讲童年万岁，其实童年只有几岁，真正该万岁的是童心吧。纯真的童心是童年最珍贵的礼物。 上初中后，父亲给我买了把二胡，我就开始像转门轴一样拉了起来。当时练习的一些二胡曲有些是从广播里听来的，有些则是从买来的一本《二胡初学简谱》上自学的。没有老师指导，也就无所谓专业水平，也从没想过要征服乐器做个演奏家，纯粹是自己觉得好玩。在那个以学农为主、兼学别样的教学年代，于我最有意趣的事情莫过于坐在自家门前的小河边吱吱呀呀地拉二胡了。米兰说过：“乐趣不论平凡还是不平凡，只属于能感觉得到的人。”快乐其实就这么简单。 结果我从学校文艺宣传队的表演队转到了乐队，成为了乐队首位女成员。虽然并不擅长拉那些湘味十足的湖南花鼓戏曲调，却是一种非常难得的历练，应该成为我初中学习生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现在回想起来，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我能够对拉二胡感兴趣，结下一段“琴缘”，那该是何其快乐的豆蔻年华啊！正如音乐家冼星海曾经所说：“音乐，是人生最大的快乐。” 上高中后，有幸赶上了恢复高考制度。于是我与同时代人一样步入了高考、上学、工作、结婚、生子的人生轨迹。忙碌中二胡也就一度被搁置了起来。 时间悄悄地过去，恰桃李年华的我已经是岳麓山下一位在读师范生。 大学毕业后，远离家乡的湘南天鹅峰下成为了我工作的起点。寒暑不辍，那里留下了我青春的足迹还有诸多的回忆。 小时候很喜欢人民币上的纺织女工，还想当红领章绿军装的女兵。虽然长大后我最终成为了一名像父亲一样的语文老师，但打心底里感激父亲启蒙了我这一辈子唯一的一种业余爱好——拉二胡。虽然没考过什么专业级别却也足以自娱自乐，自觉受享无穷。恰如梁启超所言：“凡人必常常生活于趣味之中，生活才有价值。” 时间是个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有人说：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只不过是指缝间的事儿。 这是我当年应聘新加坡华文教师的第一张工作照。36岁的我精神饱满，意气风发，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虽说“梅花不提前世绣”，然而曾经的芳华也总是让人充满遐想，更何况回味追风揽月的青春轶事不只是为了从消失中把它们抢救出来，更主要的是我们的生命也需要被认可、被欣赏。 “岁月忽如流，行年向不惑”。我曾经为不惑之年而欣喜过。后知后觉的我当然希望事事能谙来明白，能修正先天的那些懵懂，不要“尔年已及德未就”也。 我曾经被人到中年的忙碌、苦恼和诸多的不确定包裹而负累不堪。感觉人生就像一杯茶，不会苦一辈子，总会苦一阵子。 总以为自己还年轻，五十岁的人了把衣服反穿着，看那一脸成熟的天真，完全是想找回孩提时穿兜兜的那种感觉，全然没有在意岁月的脚步。 我也曾经陷入过更年期的焦虑、烦躁和恐慌的漩涡之中而“情绪牵人不自由”。要知道人之所以为人，就要感受属于人的那些喜乐、不安以及痛苦。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在不完美中懂得珍惜就行，“不必站在五十岁的年龄去悔恨三十岁的生活；也不必站在三十岁的年龄去悔恨十七八岁的爱情。我们不能站在后面的高度去评判当时的自己，这样很不公平。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以我们当时的心智和阅历，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试着和自己和解吧，接受每个时期的自己。”季羡林老先生不是也说过不完满才是人生吗？接受了不完美，你就释怀了。 没想到我重操琴杆时已经是21世纪10年代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晚饭后拉琴的那半个小时左右是一天下来民乐带给我最自我的快乐时光，因而乐此不疲。梁实秋说过：“人在有闲的时候才最像是一个人。”我想做个闲人，拉起一把琴，在起落的琴声中且陶陶，乐尽天真。人到中年，泥沙俱下。如若没有点爱好调剂，余生未免会过得单调乏味些。中国人的十大雅事之一就有抚琴。抚琴之趣在于“轻弹旋律三分醉，揉断琴弦几处醒”。像陶渊明不会弹琴，但不妨碍他在家里放一把琴，兴致来时抚摸一下琴弦，一样可以寄兴寓情。 不曾想四十多年后，拉起当年学会的第一首二胡独奏曲来仍然意犹未尽。人到了中老年，千万别小看你那点儿怡情养性的小情调，它或许就是治愈生活的一剂良药。通过音乐来涵养性情，这也许是对自己的一种补偿吧。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母亲八十大寿庆典上，我首次与父亲同台表演，有幸担任他的二胡伴奏。虽然我有点跟不上父亲唱歌的速度，但心也是醉了。还记得父亲唱的那首“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黄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获得满堂喝彩。要知道父亲当年已经是八十七岁高龄、寿登耄耋的老人了。 让我倍感欣慰的是今年我能倾情演奏一首二胡曲来为父亲庆生，用这种我擅长的方式来弥补我因疫情不能回家拜寿的遗憾，用欢快的琴声来表达我对父亲特别的感恩和衷心的祝福，幸甚至哉！ 庄子曰：“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仿佛只是一个转身，我就走过了两个三十年，度过了一甲子的光阴。一转身就是一个光阴的故事，真的是指缝太宽，时光太瘦！ 欣逢生日偻指今年方六十次第回春甲子从头又一新今天，壬寅年五月二十五，一个注定要被我记录的普通却又不普通的日子。今天，我在人生旅途中昂首步入了耳顺之年。自此便是平头六十之人，一只真正的“老”虎了。 走到杖乡之年蓦然回首，一路上高低起伏，庆幸自己都已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能遵从内心的声音，走过便无怨也无悔了。突然间好想大声地唱出来那首《再回首》：“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我心依旧。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一路走来，所有的经历与体悟都已串成一个个的故事，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成长的痕迹。直到拿到退休证书的那一刻才惊觉时间都去哪里了。童年好像就在昨天，青春仿佛并未走远，可是怎么三脚两脚就走到六十了呢？ 《史记》云：“父母者，人之本也。”迈进花甲之年，首先想到的是要感恩父母给与了我丰满的生命，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何其有幸，生于你怀。父爱母爱一直如阳光雨露般滋养着我成长。六十岁大生日我如愿收到了父母的红包和祝福，这是人世间一份最珍贵的生日礼物。父母在，我们永远都是孩子。我还不想长大，又岂敢匆匆老去？ “我一直相信一句话：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里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他一定会教会你一些什么。”感恩生命中的每一次遇见，感念那些可遇不可求的缘分。感谢你们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亲情和友情犹如绵绵春雨无声地滋润着我的心田，从未干涸。所以非常认同下面的这段话：人这一辈子遇见对你好的人比较容易，但遇见始终待你如初的人却是很难。初心易得，始终难守。好的感情不是一下子把你感动到晕，而是细水长流把你宠坏。 我也没有忘记还要感谢生活中遇到的那些艰难，那些磨炼了我的意志、考验了我的心性的困苦。这就是王阳明早就说过的“越是艰难处，越是修心时”吧。无奈何生活中总会有些经历让你别无选择，可这就是生活。诚如林徽因所言：“时过境迁后，遗憾增多。不是所有的过往都是美好，还有许多我们想要擦去却擦不去的残痕。”人生比起实现了什么，更重要的是克服了什么。克服了什么才实实在在地触摸到了岁月。有句话说得好：“年轻最大的资本就是经得起失败，也敢于去面对一切的困难。” 也不妨对独一无二的自己说声谢谢！感谢那个一路坚持走过来的自己！感谢那个不曾放弃的自己！说声辛苦了！不是说每个人都是一个被咬过一口的苹果吗？只是所咬的位置不同罢了。有道是：“人如果没有了感恩的心，那么就失去了最宝贵的财富之一。” 虽然知道岁月之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在于岁序的更迭，但当耆年忽焉已至时，还是不免有了些许莫名的惶恐。也许是明白了“耆”这个会意字的意思，老之已至了吧。感觉人生就像是走马灯，转着转着人就老了，泪点也越来越低，一晃之间，乡音未改腔却鬓华萧萧不胜梳矣。 关于人到六十，唐朝诗王白居易早就在诗中这样说过：“三十四十五欲牵，五十六十却不恶。未无筋力寻山水，尚有心情听管弦，恬淡清净心安然，不用嫌他耳顺年。” 文学家萧伯纳曾经说过60岁以后才是真正的人生。60-80岁这个年龄段的人，已过了人生最辛劳的阶段，既有时间又有金钱，还有体力，是人生最好的年华。历史上有不少科学家就是在60岁以后达到的事业顶峰，甚至获得诺贝尔奖的。作为平常人，我们应当坦然地接受并好好地把握这个黄金年龄段，无需遗憾，也无需嫌弃，更无需焦虑，一切顺天知命。 更何况如今新时代新概念，六十岁只不过是人到中年，那人生六十又何尝不也是彩云间呢？其实不同的年龄有不同的境况，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水到渠成。只要我们懂得珍惜，学会享受，活出每个阶段恰到好处的自己即可。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青春不是易逝的一段年华，应是一种心态。人生没有最好的年龄，只有最好的心态。很多时候，心态决定了人生的状态。尤其是女人，过的是心情，活的是心态。古人讲“人不思老，老将不至”，翻译成现代流行语就是“心若年轻，岁月不老”。《菜根谭》里有一句名言：“心随境转则凡，心能转境则圣。”还有现在很火的一个新词“无龄感”，它并非盲目地不服老，而是指一种心理状态和生活态度。“无龄感”的人往往不为年龄所束缚。不要用年龄给自己设限，年龄并不是人生的分野，年龄只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真正高级的年龄观就是忘记年龄，始终怀有生活的热情。相信只要对生活充满希望，就算到了七老八十，也能活出耄耋之年的优雅和超然。究其实眼前就是最好的年龄，那就珍惜当下，享受现在吧！ 都说生活需要仪式感。凡是过往，皆为序章。在此，我要郑重地与过去那段青春与激情燃烧的岁月告别，潇洒地与往事干杯。而那过去了的一切都会变成亲切的怀念。 今天仿佛成为了我从前和未来的分界线。之前是我，之前的我生活简单，平淡无奇，平凡得就像旷野里一棵没有花香、没有树高的小草，心安于与世无争的那独一份的清静。世界太大，而我又是如此渺小。每当心生退意时，就会想起袁枚的那句诗：“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我们或许终其一生都只能成为一个普通人，而成为一个普通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甘于平凡，是一种幸福的觉悟。记得有人如是说过：人的一生有三次成长。接受自己的平凡并去享受平凡的时候是人生的第三次成长。 之后也是我，但愿之后的我会是那个能照顾好自己的心情，能从容地过好每一个慢日子，能“尚有心情听管弦”，要老也是优雅地老去之人。也许这样才是对生命最好的成全。如果变老也是一种成长，那就一路上慢慢地品读光阴的故事吧！ 同时也无不庆幸自己曾经经过了一路上那些美好时光，成为了人生中最美的珍藏。虽然现在模样变了，但是只要想起那些往日时光，还是会心潮澎湃，甚至眼睛发亮。我是被幸运眷顾过的人，所以要懂得感恩。 然后泰然地迈进人生中绚丽的秋，在自己的节奏里，眉挑烟火地过好细嚼慢咽的余生，看更美的人间烟火。让自己活好才是最高级的生活态度。 时光走笔，岁月成章。岁月无一例外地在我生命的年轮上悄无声息地留下了无数或深或浅的印记，犹如皱纹爬上眼角眉梢，都无需抹平。只要皱纹不长在心里，人与年龄相称，自然地活着就好。要知道皱纹是时光的音符，定会有优雅在皱纹间跳舞。皱纹是岁月的记忆，那些被记住的或者被遗忘的都是生命的正常现象。而今我从中挹取几许殷情地述诸笔端，仿佛听见岁月在娓娓地告诉我：行走于茫茫尘世，每一个人都是头一无二的存在。人不可能像张白纸没有故事。每个普通人的人生经历都是时代最好的记录……我将带上这些光阴的故事重开甲子，努力遇见更好的自己，二十年后再续新篇。 素知民间历来都有祝寿的习俗。《论语》中有云：“甲子乃寿之始”。只有年龄到了六十岁或六十岁以上的人庆祝生日才可以称之为祝寿。一般逢十之年做寿。六十岁和八十岁的生日庆贺仪式特别重要，称为做大寿。据说古时男女称呼年龄是有区别的，一般来讲，男性称“寿”，而女性则是不称寿的，称“福”。 今天，喜逢六十的我获得了祝福的资格，荣幸地成为了福星一族。抿一口清香的鸡尾酒令我百端交集，感慨时光远去的同时，也无不感恩岁月慷慨的馈赠。今天，我要给六十初度的自己一个热情的拥抱并致以生命的礼赞！ 许你平安岁岁复年年！ 爱你一如既往！再爱你个一甲子！ 让岁月见我仍妩媚吧！ 本想趁大生日去旅行的，却因为疫情没能成行，不免觉得有点遗憾。其实人生中特殊情况下的很多重要节点都是没有仪式的。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到快乐。”想通了这一点，对于一些失落也就多了一点儿平常心。于是在家里吃寿桃、吹蜡烛；在空中餐厅Skai一览标志性的无价城市景观，不亦乐乎？感恩生活，珍惜拥有，知足者方能常乐永远是至理名言。 此篇煞笔于2022年6月26日，我的阳历生日。虽不是朝华夕秀，也非宏大叙事，却也是一腔真情，满笺感言。谨以此篇梳理岁月，感恩生命。六秩春秋欣然回首，“也无风雨也无晴”。原来自己这一甲子人生过得如此云淡风轻；原来生命中的美好都在这里。幸好不曾走远，一定还能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