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背后的故事

光影

照片背后的故事

刘晓宏

近期，微信朋友圈的三条信息，勾起了我一段大人们只管“忙碌敬业”，而我却“孤独可怜”的零碎回忆。一条是《蜀葵花开》公众号上刊发庆恒大爷的儿子李晓武回忆父亲的文章，一条是留大叔叔的孩子王小方在朋友圈发的一张照片和几句感慨，另一条则是国伟老弟根据这张照片新作的一幅画。

照片上三位主人当时都是三十岁左右，所站位置应该是按年龄排列的，庆恒大爷年纪最大，站中间，父亲刘向金和留大叔叔站两边，站在父亲前面的是我和留大叔叔的大儿子小东。背景上的条幅是“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廿周年”。照片应该是父辈他们完成了县里二十大庆布置展览时拍的纪念照片。

1969年，“二十”大庆前，和母亲住在乡下老家的我，想到县城见父亲，父亲工作的县文化馆有好看的小人书，还有铅笔和半透明的纸纸，很好玩。有一天，跟着村里的俊英姐姐坐上路过村里的客车到县城所在地----段村，她是去找她的父亲韩国华，顺便把我带给我父亲。那个时候的客车速度不是很快，但我还是记得窗外路两边的树木一直在刷刷的向后倒。从下城汽车站那儿下车后走过下城桥到西边上的文化馆我父亲单位（现在的宝塔街），感觉好远好远。路过下城桥的时候拿了个小石子仍到桥下的小河里，半天才听到“扑通”一声响，感觉那个桥好高好高呀。到县城的时候，父亲没有在单位，去搞“二十”大庆展览了，俊英姐按照单位同事们的指引，把我送到父亲他们搞展览的地方，也在宝塔街，我记得是在街道南面个地方，展览的许多具体细节记不清楚了，但有几件小事让我终生难以忘怀。

地面上的纸纸床

布置展览是个阶段性的工作，来自好多单位的工作人员临时抽调组成一个新的团体。“二十”大庆展览布置时间性极强，父辈们布置展览很忙很忙，经常加班加点，顾不上回单位宿舍休息，跟着父亲小玩几天的我也自然就成了东看看西瞅瞅满展厅乱跑的流浪儿，不能回父亲的宿舍，玩累了的我东倒西歪只想睡觉，灰砖铺的大展厅地面到处是布置展览用的材料，父亲及好友们拿些纸箱子和报纸铺在地上，上面再铺上几张搞展览的设计草图纸，我便有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纸纸床，父亲他们很晚散伙回去的时候，把我从睡梦中提起来，半拖半跩弄回宿舍。有时候，太困了的大人们偶尔蹲在墙角迷糊一会儿，个别“胆大”的也会在我的纸纸床上躺一躺，我只是瞪着眼睛站在旁边看而现在也不知道那时候的心情是什么。

代正餐的加班饭

布置展览的一群人，原本他们有各自的单位，单位里都有食堂。父亲所在的文化馆食堂我当时感觉最好吃的就是大师傅炒的活捉土豆丝还有和着粉面的光溜溜的三和面抿圪斗。大部分时候，他们会在各自单位吃饭后来布展的地方上班，到吃饭的时候各自回单位食堂吃饭，但经常碰到布展事情多需要加班加点的时候就错过了正常的吃饭时间。过了钟点，回单位也没有饭了。记得有一次他们已经工作到晚上很晚很晚了，还没有顾上吃晚饭，我饿的肚子咕咕叫，父亲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告诉我，快了，快了，忙完了带你去吃好吃的。庆恒大爷从挂在墙上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剩下的硬得像砖头一样的一小块芝麻饼给了我，我饿极了，便狼吞虎咽的几口就吃完了。过了一会儿，县里有个领导模样的干部来展览厅看他们的工作进度，当得知大家都还没有顾得上吃晚饭时，告诉跟着来的工作人员：“回去告诉大灶上，给他们弄些加班饭过来”。不一会儿，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用铁桶提了一桶汤多面少的揪片汤过来，一群人停下工作围着桶吃，给我舀了小半碗，我喝着，香香的、咸咸的，特别好喝。

木盆里的大照片

展览的一大部分内容是挂在墙上的照片，展览大厅里临时用三合板搭了个黑房子作为暗室用来放大黑白照片。木工宋建光拿几块三合板订了个长盒子，盒子里铺一层塑料布，把显影液、定影液倒在各自的木盒子里面，放大机横着放倒把底片打在墙壁上，曝光后的相纸放到显影定影的木盒子里，父亲和留大叔叔及庆恒大爷围着把相纸拉过来拉过去，不一会儿，影子就出来了，到第二天，相片已经挂到墙上了。放大照片的事情是留大叔叔的专长，我经常在那儿看西洋景似的玩，父亲和庆恒大爷有时也会进去暗室帮帮忙。

带影影的立体字

“二十”大庆展览有好大一部分是标语式的文字板面，木匠宋建光把别人写到纸上的字用蓝色复写纸复习到五合板上，然后用个小锯子弯过来弯过去锯下来，其他几个人在那儿把锯好的字正面刷上红色，旁面刷上黄色的广告色，钉在墙上就是带有影影的立体字。留大叔叔本来是负责放大照片部分内容的，但也经常在那儿帮助别人刷广告色，弄的红黄蓝绿大花脸。

闪金光的主席像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知道创新这个词语，那个时候还不懂，他们一帮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几个几个通宵在那儿研究新的特殊效果。主席像闪金光的特殊效果是在展览厅的一进门的正面墙上，一米多大的毛主席像章在那儿闪着金光。这样的效果，是他们多少个日日夜夜才研究出来的。他们从机械厂要来个小电动机，三合板锯成条条，里面一圈外面一圈像自行车轮子似的重叠起来，外面蒙上一红绸子布，轮子后面点个蒙着红布的大灯泡，一通电，电动机带着一个轮轮正向转动，一个轮轮反向转地动，就出现了毛主席像金光闪闪的效果，好神奇啊。

若干年以后，庆恒大爷成了有名的版画家，留大叔叔既是政府官员，又是著名的摄影家，父亲也成为中国版画家协会会员、山西省美术家协会会员、长治市美术家协会副会长、享受国务院津贴的副研究馆员。先后在全国各级报刊发表了大量的年画、版画、连环画等美术作品。许多作品在全国引起很大反响，特别是版画《听讲去》，在北京展出以后，《大公报》、《文汇报》、《北京晚报》相继刊发并配发大量的评论文章；年画《英雄笑谈纸老虎》和《太行山上稻谷香》由山西美术出版社出版后由于供不应求，多次再版；《英谈纸老虎》发表在《华北民兵》杂志封面。

现在，想起小时候“二十”大庆展览所经历的“孤独可怜”已经成为极为宝贵的记忆，而父辈们的忙碌敬业、艰苦奋斗、开拓创新、团结友爱、吃苦耐劳、文明开朗、无私忘我的精神，亦潜移默化镌刻在我幼小的心里，在我以后的学习、工作中起到了积极的榜样作用，也将永远是我们后辈应该学习和继承发扬的宝贵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