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甜贼甜的沙果子

老马识途

贼甜贼甜的沙果子

（校园往事）

沙果子，也叫花红、林檎，天水一带好像叫林楸。形状如苹果但果实较小，颜色半红半白或半红半黄，成熟后味道酸甜。

沙果子算不上大众水果，产量也不大，在水果系列里只能算是点缀，如今市场上已不常见到。

我对沙果子的感受，还留在少年时期的记忆里。

“贼”是北方人的口语，作副词用，修饰形容词，有“很”、“特别”的意思。如“贼大”，就是“特别大”；“贼狠”，就是“特别狠”。那么“贼甜”，也就是“特别甜”啰。不过这里我还要加一句注释：名词动用，就是“偷来的甜”！

1971年初到1972年底，我在天水铁一中上高中。这期间，又被招进了学校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忙于参加排练、演出。那是文革的中后期，政治气氛非常浓厚，大一点的单位、团体、学校、部队都有专业或业余的宣传队，常年汇演、调演。

1972年，是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30周年，举国上下都在隆重地筹办纪念活动。所以，在“5•23”前后，一直到“7•1”建党节，各种演出活动非常频繁。

为了适应演出需要，学校领导规定：宣传队的队员，不管家庭远近都必须统一住校，以方便演出调动。甚至还宣布：宣传队的队员，因为缺课，可以先不参加期中考试，待演出任务全部结束后，另行补课、补考。恰同学少年，正巴不得脱开家庭，自由一番，听到此规定，自然是欢呼雀跃。

这一天晚上演出结束后，我们回到学校宿舍。卸妆洗涮完毕，已近午夜。我们几个同学相伴，打着手电到校园南围墙边去上厕所。那年月，电力资源不富足，不像如今的公共照明亮如白昼，校园里就是一片漆黑。

距离厕所不远，有一棵高大的沙果子树，枝繁叶茂，结满了沙果子，我们当时也叫它 “林楸” 。校园周围还有几棵这样的沙果子树，但唯有这棵树结果最繁盛。同学们每天上学、放学路过，看着挂满枝头的沙果子，哪个不是垂涎欲滴呀！可是谁都不敢胡作非为。

那时，学校的纪律极严，有谁若敢偷摘树上的沙果被抓到，必定要被“斗私批修”的！

“斗私批修”是学校的一种惩治手段，堪比今天党内的“双规”，学生们极是惧怕。如若哪个学生因犯错被宣布“斗私批修”3天，或一个星期，那他就大祸临头了。

“斗私批修”的形式就是开批斗会，犯错的学生从此以后就要轮番地在各种大会上痛哭流涕地作检讨，然后就是其他先进学生的发言批判。凡受过这种待遇的同学，直到毕业、分配时，心里还留有挥抹不去的阴影。正因为有此戒律，所以那果实累累的沙果树始终没有遭到侵害。

话说我们这些学校宣传队的“小才人”们，自恃骄子，此时有些蠢蠢欲动了。

漆黑的夜里，刚从骚臭的厕所里出来，就闻到扑鼻而来的清馨甜醇的沙果味，做贼的念头顿时就按耐不住了。摸黑捡起地上的砖头瓦块，向树上抛去。随着砖石 “通通”落地，那沙果子也“噗噜噜”地坠落下来。有手电也好，没手电也好，就在树下抓摸起来。没容器也不愁，背心掖到裤头里，就是现成的口袋。几番抛砸，几个人的背心口袋也渐鼓了起来。不敢太多恋战，捂着裤腰就蹿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感到安全了，长出一口气，掏出夜袭来的胜利果实，在背心上蹭蹭，大快朵颐起来。几个人带着冒险收获的喜悦，一边啃着沙果子一边愉快交流：

“嗯嗯，你别说，这沙果还贼甜贼甜的……!”

“嘻嘻，就是觉得有点贼腥味……!”

“嘿嘿，还是偷来的果子味道好……!”

第二天依旧是排练演出。观察形势，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现象。

当晚演出回来后，继续如法炮制。已经有了精彩的开头，都吃到了甜头，那后面就顺理成章了。如此三、四次后，夜袭活动就没劲头了。一是树上果实渐少，二是一个个捂着腮帮子叫苦。怎么回事？——牙倒了！一到吃饭，牙口就沁人沁人的。嘿，贼甜过后就是酸啊！

时光荏苒，记忆犹新。至今一想起那酸甜酸甜的沙果子，还依旧有一股子满口生津的感觉哪！

写于2016年6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