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刊于《洛阳日报》1991年12月25日副刊</b><div><b><br></b></div>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天气很热。路那边死了头牛。在村口树荫下乘凉的人都跑了过来。有人喊“吃便宜西瓜了，吃便宜西瓜了。”</p><p class="ql-block"> 葱儿也去了，就站在稍远处看。</p><p class="ql-block"> 暴死的黄牛歪躺在地上，肚子涨得很大很大，身后的拉绳上还拽着一架子车西瓜。</p><p class="ql-block"> 卖瓜的父子俩站在那里正无所适从，等人们都围拢玫来时，那老头才抱着头蹲了下去，扯声嚎：“人家的牛啊，这是我借人家的牛，少说也得八九百块呀……”</p><p class="ql-block"> 这声音凄惨、苍凉，往很远处飘。葱儿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围观的人纷纷报以同情的叹息，没有人再说吃便宜西瓜了。</p><p class="ql-block"> 老头的儿子长得很魁梧，方脸带胡，一双圆眼蕴有无穷的果毅，衣着土色土气，显然比这儿的人都要逊色。儿子扶起父亲，让老人坐到荫凉地里，给老人点着烟，不住地说：“爹，你别这样，牛死了也就死了，想办法给人家买一头就是了。”</p><p class="ql-block"> “孩子，千把块钱呢，上哪儿去找？今年卖西瓜的钱还买不下一头牛犊呢。”老人说着又伤心起来。</p><p class="ql-block"> “爹，看你又想到绝路上去了，活人还能让这千把块钱憋死？咱们那边虽没有其它收入，但我可以上山背矿石，进城修车子，明年我们再育上两亩苗圃，这些都是挣钱的路。爹，你放心，有我在，明年定要给咱家也添上头大黄牛……”</p><p class="ql-block"> 是啊是啊。旁边的人也都劝说老头。我们塬下原来不也很穷吗,现在政策好，只要用心计都会挣来钱，塬上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p><p class="ql-block"> 老头的儿子掏出香烟向围观的男人散发，葱儿看着他走近自已时也把香烟向自己晃了晃，忙摆手面绝，面时很有几分羞涩。</p><p class="ql-block"> 老头的情绪慢慢好起来，小伙也就放心了。他与大家商量着说，便宜点把这些西瓜分了吧。大伙们说，你牛死了，我们还能占你的便宜？这不是乘人之危,就按市价吧。说着便纷纷挑瓜。葱儿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大家忙碌。一车瓜快要挑完了，剩下六个大伙不要的劣瓜，葱儿说这些瓜我要了。小伙面显难色，说剩下的瓜……便宜几分吧，葱儿说不用了，一样的瓜嘛……</p><p class="ql-block"> 瓜乡完了，大伙帮着那父子俩把牛抬上架子车。</p><p class="ql-block"> 葱儿站在那儿，看着父子俩与他们的牛车慢慢离去，心头蓦然涌上一阵怅然若失之感……</p><p class="ql-block"> 胖婶突然凑到葱儿的耳边说：“葱儿，还记得嘛，正月里你大姨给你说的媒，就是刚才那个小伙，当时你母亲不同意，你也嫌他住在塬上，你看那地方的人多可怜……”</p><p class="ql-block"> 葱儿“哦”了一声，好久没说话。</p><p class="ql-block"> 第二年，葱儿就作了那老头的儿媳妇。媒人还是葱儿的大姨，据说是葱儿自己找去的。</p><p class="ql-block"> （注：作者系美篇作者本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