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的西北风——飒爽

品小醴•沐缇

<p class="ql-block">  说起母亲,大都是慈爱着,温暖着,像是和煦的春风。我的母亲,给予我不一样的风骨。母亲的爱,向西偏北。冷,但冷得飒爽。</p><p class="ql-block"> 我出生在那个计划生育超级疯狂的八十年代。姊妹四个,家里因超生被罚款四千元。在八三年,四千元是个足以让一个农村家庭倾家荡产的数字。从那时起,我们家也成了福山县出了名的超生游击队。生妹妹,弟弟时,母亲为了躲避乡政府派人捉拿她,和父亲跑了大半个中国。所以我们家人看宋丹丹和黄宏表演的小品《超生游击队》并不觉得夸张,更不觉着好笑。</p><p class="ql-block"> 我的母亲成长在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康家庭。妈妈只有一个大她八岁的哥哥。小时候的她,被宠成了公主。母亲童年的大部分时光是在天津度过的。由于姥姥,姥爷十分疼爱妈妈,我的母亲不擅长家务,更不擅长农活。在结婚前,母亲在西干局开卷扬机,并且还是一名优秀的预备党员。</p><p class="ql-block"> 因为爱情,母亲嫁给了我的父亲,同样也因为爱情,影响了她入党。每每说起这件事儿来,她还是有些遗憾。</p><p class="ql-block">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养育了四个子女的母亲。由一名天真浪漫的少女蜕变成一名坚强的勇士。本想成为大哥的女人,却在生活的打磨里不经意间活成了大哥。</p><p class="ql-block"> 我记忆里的每一个暑假,都是在山上干活。那时庄稼地里的草啊,在每个夏季,都发了疯似的长。地瓜地,花生地,苞米地,果园子,这些地里的草是此消彼长。母亲说,地里的草会吸收庄稼地的养份,草旺了,庄稼就减产了。所以:暑假,拔草是头等大事。北峦子,南大片,夹鹿山,赶牛道…这些都是我们家田地所居位置的名子。从村南至村北,有的地,光路上就得走上一个小时。人口多,地也多,草也多。当然,我们拔草的人手也多。我们姊妹四个,父亲母亲,姥爷和表哥们也时常来援助。</p><p class="ql-block"> 我们虽不情愿去,但母亲会厉声说:“不上山干活,就别吃饭。”她说到做到,饿了几顿之后,沒有一人敢不去山里干活了。那炙热的盛夏,拱在苞米地里拔草,如同炼狱,浑身刺挠难受。时常,我还被母亲分派做饭的活儿。用她老人家的话说:“小二呀,你手头快,拔完这畦,你回去做饭,再跟奶奶要一块钱,给你姥爷去小卖部买瓶啤酒。”我知道,我不能反抗,反抗无效。其实,正因为在有了暑假给十几口子人做饭的经验,让我从来不愁做饭,甚至可以“无米也能炊”。母亲飒爽的西北风吹散了我们夏日里的慵懒。“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我深有体会。拔草,是我年少时格物致知的最佳体验,没有之二。</p><p class="ql-block"> 在冬天农闲时间,母亲会去找各种零工干,从来没见到她闲下来。我的姥姥时常舍不得母亲遭这么多罪。每次去姥姥家,母亲都能在姥姥家美美的睡一个午觉。在我们家,午觉对于母亲来说是奢侈的。养长毛兔,养猪,做火腿,打磨木型,织花编,挖中药,收苹果…年少时,母亲给我留下的是一个勤劳的背影,一台马力强大的发电机。</p><p class="ql-block"> 母亲常说的话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那年我考上了高中,母亲开心地像个孩子,骑着自行车,拉着我去集上买了两件漂亮的衣裳。在这儿之前,我都是穿姐姐穿小的衣服。上高中后,便离家住校了,每个月回家一次。第一次远行,特别想家,时常夜里在被窝里偷偷地掉眼泪。终于有一次,在初冬的一个晚上,下了晚自习,我骑上自行车,飞奔二十余里,回到了那个寂静的小山村。</p><p class="ql-block"> 估计得将近夜里十二点了,天冷得很,我却骑出了一身汗。拍了拍街门,狗先叫了,接着是母亲问:“谁呀?”</p><p class="ql-block">“是我,我回来了,妈,开门呀。”</p><p class="ql-block">母亲打开门,表情严肃地望着我:“放假了么?”</p><p class="ql-block">“没有,妈,我想家了。”</p><p class="ql-block">妈没有放声,转身回屋了。</p><p class="ql-block">“妈,我好渴,好饿,想吃个水汪汪的苹果。”我在厨房找吃的,喝的。母亲喝斥道:“缸里有个水汪汪的,跳里面喝吧,还有,一会把里屋尿桶的尿倒了。”</p><p class="ql-block"> 那一刻,我那份想家的心思荡然无存。我恨母亲竞这般冷酷无情,恨自己为何半夜跑回家来。我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完,倒完尿桶里的尿,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奔向学校。那一晚,西北风凛冽刺骨,我倔犟地蹬着车蹬子,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家。”</p><p class="ql-block"> 在我考上大学那年,奶奶告诉我。那夜,母亲一直偷偷骑着自行车跟在我后边。那时,父亲在外地工作。一向不敢走夜路的母亲,在那个寒冷的夜晚,像一股股西北杆子风,坚定地,勇敢地,毫不动摇地吹向我。把我一直吹回了学校。同时也让我刻骨铭心地记住:唯有读书,才有出路。</p><p class="ql-block"> 我们慢慢长大了,母亲也慢慢老了。可她身上那股子西北风的劲头不减当年。我儿子未上幼儿园时,她时常来我这儿小住。可她又总惦念着地里的活计。说要把儿子带回老家。我说:“孩子太小了,怕他不习惯。”</p><p class="ql-block"> 妈正色道:“有什么不习惯的,不就是哭么。哭两天就好了,你不用这么惯孩子。”</p><p class="ql-block"> 我哭笑不得,临了也没让母亲把孩子接回去。其实不是舍不得孩子,是舍不得母亲,她把我们姊妹四个养育大了,也该歇歇了。</p><p class="ql-block"> 关于母亲,还有好多事情要写,提起笔来,想是写上日日夜夜,也难以停下。在此,略写几段,以表达对我伟大而又平凡的母亲深深的敬爱。感谢您,给予我实实在在的历炼。我心中的指南,在迷途中从未偏离。希望母亲永远健康通达,时常给我们送来阵阵飒爽的西北风。</p><p class="ql-block"> 放下纸笔,望着窗户风中摇曳的梧桐树,想起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的《西风颂》:旷野的西风,通过我的嘴唇,吹向沉睡未醒的人境。让预言的号角奏鸣。哦,风啊,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