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发小”金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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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ybl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金章打工挨打的消息先于金章传回村里,村里人一时议论纷纷:“这下金章半年的工钱有了”、“现在打人,不言传也没个万二八千不精明”、“出门能瞅上个挨打也不赖,反正比受苦强”……结果如何只能等金章回来验证。两天后金章背着铺盖卷出现在村口,好事的村民撵过去问金章:“没事吧,兄弟!给了多少钱?”“反正的过得去,不满意不能便宜了那个孙子”,面对村里人的追问,金章有口难言,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像偷了人一样溜回家里。一进门丢下铺盖卷,一头倒在炕上,嚎啕大哭。尽管婆姨怎么盘问,金章只字不说。就这样金章整整在炕上躺了三天,不吃不喝。一股憋屈的怨气撑得他腹胀难受,“欺负、屈辱”等一连串字眼在他脑中盘旋使他头疼,一股无名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烧。</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三天后金章起床了,但已和之前判若两人,整日像霜打了的茄子,下地干活也无精打采,等上村里的老老小小也已目中无人,不打招呼。于是田间地头的村里人在窃窃私语:“金章是不是让打灰了?”、“可能是要了人家的钱不敢说吧”,就这样金章挨打究竟给赔了多少钱,一时间还是个迷。直至三小和二牛后来回到村里,村民才揭开了这个谜底。</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此以后,金章再也不说话,动不动就发火。脾气一来就打人,两个儿子淘气,他就动手,婆姨劝说他就打婆姨。一次为他打孩子,婆姨上前拉拽,被他一把抓住婆姨的头发,生硬揪下一缕。自此,他对儿子和婆姨几乎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婆姨实在忍无可忍,叫来户家哥哥们评理。但尽管大家苦口婆心,金章就是一言不发,从不表态。有一次,婆姨和儿子看着金章的脾气又要发作,赶忙跑出了家门,金章追不上,就将家里的铁锅和瓷盆打烂,金章是彻底“疯了”。打打闹闹三年之后,婆姨终于失去了和他继续生活的耐心,叫来家门自家,彻底摊牌:“日子没法过了!我带上娃娃走呀,人给你们交待了”。为了母子安全,户家哥哥们合议,也只能如此,“则让娘三活命吧”。就这样,娘仨搭了乡镇班车回到县城,先投奔亲戚,后租赁房子,安了家。金章婆姨捡破烂、打短工,两个孩子则上了小学。从此,金章孤苦一人,再也没什么心劲下地干活了。饿了,胡乱弄点吃的,毛病发作了,来到村中央,骂村干部丧天良,骂工头亏人不得好死。金章的生活过得由一家人又变成了一个人,一人饱了,全家不饿;一人暖了,全家不冷。隔三差五,户家哥哥们送一点蔬菜,照应一下。</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过了一年,金章婆姨觉得她还年轻,守寡到老,时间还长,况且两个儿子还小,在城里居住,没个撑门面的男人,还是不行。于是正式和金章办理了离婚手续,不多时在亲戚们的张罗下,接纳了一个上门的男人。</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就这样一晃十几年过去了,金章的两个儿子也中学毕业,好在比金章自强争气,开始各自谋生。一个卖了蔬菜,一个开了修理厂。后来结婚生子,过上了不咸不淡的生活。金章则在家,享受了国家的“低保”待遇。每日早饭后,就一人徒步十公里的花石崖镇,不分春夏秋冬,也不管逢集遇会。每天花石崖一个往返,雷打不动。每每开车回老家时,总能很远就看到金章的身影。于是常常把金章半路截回。好在金章骨子里仍然认我“发小”,也只有我能劝说动他。</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金章,你每天走那么远,熬不熬?”</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熬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你一不做买卖,二不走亲访友,趁甚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哎!盛在家里绝闷得不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家里还有没有吃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有些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孩子们给你买吃的不?”</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买了,过几天往回送一回。”</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就是我和金章的全部对话,问一句,答一句。昔日的发小,再也不能促膝长谈,金章也再不会对我敞开心扉了。据听说,如此简单的三言两语,也只有我,他才肯说。劝说金章上了车,递上纸烟,给些吃的,把他拉回村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每每此时,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生曲折,世事无常。童年时使我羡慕的金章咋就成了这般模样?</span></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