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天使生活的地方

闲鹤

逃离天使生活的地方 每当六月中旬，是马山人最忙碌的季节，不管是早晨还是晚上，小区里都是静悄悄的，无论你是什么职业:老板，公务员还是工厂工人。不管年长还是年幼，全都会去山上转一转，采摘成熟的杨梅。这时的马山也是最热闹的季节，各种车辆来来往往，小轿车，大巴车，三轮电动车，电瓶车等川流不息，买杨梅的，卖杨梅的……常常造成交通堵塞。政府为了扩大影响，帮助农民销售杨梅，每年还要举办杨梅节，因此马山杨梅远近闻名。每到这个时候，拈花湾景区人满为患，常常是水泄不通！ 　　来马山近40年了，其实没有真正采过杨梅，每年吃的杨梅都是亲朋好友们送的，去年也采过两次，只能说是玩玩而已！ 　　6月9日是个平凡的日子，但对于我来说是个灰暗的日子。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和杏芳一起上山采杨梅。今年杨梅是小年，杨梅少，所以显得格外的大。一大早，我随杏芳他们来到鹿鸣谷，没走几步就来到她家的杨梅树下。抬头望去，那杨梅长得真好，个儿大且红得发紫。我采了一粒尝尝，又酸又甜，满嘴都是汁水，心想：好杨梅到底在山上！看着眼前的杨梅，手脚不由自主地跟着杨梅往树梢上走。看！上面还有两三颗，采到了我就下来。没成想脚下一滑，整个人像燕子似的从树上飞了下来，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心想：这下完了，出于本能反应，我声嘶力竭喊道：啊……！姐……！我从树上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只觉得浑身散架了，动弹不得。肩膀已经不是我的了，我心里明白，手臂已经完蛋了……同去的伙伴闻声赶来，扶我坐起来，又立刻拨打了120。二十分钟过后，120火速赶来。燕芳又迅速联系医院。半个小时后，我被送到市第二中医院，急诊医生围过来问我：哪里痛？我说：肩膀。医生又在肋骨处按了按问，痛吗？我回答：不痛。周医生看了看我的肩膀说：要做手术！紧接着做 CT，做B超，全身都做了检查。 手术被安排在周一，当晚我被安排在隔离病房。也许是血脉相连，心有灵犀。七点钟左右，很久没视频聊天的侄儿打来了电话，看到我躺在医院病床上，吃了一惊，立刻决定来无锡看我。连夜又去做了核酸检测的。 黑夜静悄悄地来临，锥心般的疼痛，刻骨铭心，无处安放……我不知怎样才能度过那漫漫的黑夜，痛苦的深渊…… 　　第二天清晨六点钟，医院的门还没开门，常荣、小花已经来到医院。感谢小花贴心细致的照顾，跟她聊聊天，说说家乡话，无疑是心灵的慰藉，仿佛病痛减轻了许多，真诚地感谢她的陪伴，让我无处安放的心灵有了归属感。这几天夜晚，小花什么比我惊醒，几乎没有合眼，真是辛苦了！ 　　第二周一下午，6月13日，我被安排在第一台手术，麻醉师跟我简单聊了几句之后，我便被推进手术。麻醉师选择的是颈动脉麻醉，一针下去，整个手臂如触电般抽搐，几秒钟后便失去知觉。主任医生、华医生、主治医生周医生走进病房，护士们忙碌起来，挂水，准备刀，钳子，手术开始了，我也睡着了。梦里，我来到一片草地。像是沼泽地，那里水草茂盛，阳光明媚……不知怎的，我忽然惊醒。朦胧中我对医生说：好像做梦了，接着又睡了过去。当再次醒来时，做手术已经快结束了，医生在缝合伤口的最后几针，我轻轻地对医生说：疼！我能想象得到医生用那仿佛鱼钩般的针，在缝补我的伤口。两个多小时后，我被推出手术室。先生徐永才和玉婷已经在手术室门口等候！ 回到病房，麻醉渐渐过去，整个身体又无处安放，因为需要手术，人已经一天没有进食，只能平躺，头部只能比身体低，无限的痛苦吞噬着整个身体，嘴巴和喉咙干燥无比，但医生嘱咐过，连一口水都不能喝，整个人感觉是上甘岭的战士。先生只能用勺子蘸点水涂抹一下我的嘴唇。终于熬过了晚上十点，我可以喝点水了。喝了点水，挂了差不多一夜的盐水，接下来就是不停地要小便，人又不能动，那就只能躺在床上。这都是小事，关键是每个细胞都在痛。挂了止痛药水好像也不起作用。隔壁病床上的老阿姨也是采杨梅摔伤的，她在病床上痛苦地呻吟着。突然她问：你怎么不疼呀？我心想：真见鬼，你痛的还能喊的，老子疼的连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手术后彻夜无眠，陪夜的先生也是一夜无眠。手术后第二天，玉婷一直陪着我，我仍然疼的要命，还是睡不着，起床都需要人轻轻扶起来。这么多天，玉婷辛苦了。她也没睡的安稳，每位陪护都是一张椅子拉开，就算是床，翻个身都可能会滚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肿胀的胳膊手指慢慢开始消肿，手指也开始能动了，但晚上仍然睡不好。半夜，我悄悄地走出病房，值夜班的护士只能坐在椅子上打个盹。突然，我发现那个小护士在呕吐，我估计她是怀孕了，第二天挂水的时候。我从别的护士口中得到了证实，仔细观察，发现有几位护士已经身怀六甲，但为了生活，大家都只能坚持着。当年我们也是这样挺过来的，医生们也不轻松，一台台手术接连不断，一位位病人被推进手术室，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回荡在医院的走廊上。 那天宋兄和王小姐偷偷地溜进病房来看望我。我说：你听听，那断胳膊，断腿的惨叫声……她说：的确很疼，但这些都是硬伤，会一天好似一天的，可以看到希望。还有其他一些患者呢？那将是怎样的痛苦、煎熬和绝望啊！没有经历，怎么能感同身受！ 　　是的，芸芸众生，每个人都在挣扎着，那些痛苦叫声和绝望的眼神……还有那些年老的患者，子女都要上班，无暇顾及，只能请护工，患者卑微得只能讨好护工，希望能对他们好一点，多一些照顾。这时候钱真不算什么，但如果没有钱，那只能说更加惨烈。 住了半个多月的医院，我终于可以拆线了，伤口愈合的没问题，顺利出院。我终于可以逃离天使生活的地方，那是人间地狱！ 生命是脆弱的，时光是易老的，当自己喘不过气的时候，就停下脚步，用力地呼吸；当倦意袭来时，就放下一切，好好休息。从此，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再次感谢各位亲人和朋友的关心！ 7月18日，手术后第33天，去医院复查。医生让我学着推磨，用右手扶着左手抬高了推磨，或者用左手做刷马桶的动作，总之就是让手关节动起来，不能让关节僵硬。这时候我发现左手肘关节已经僵硬了，虽然在医院时，主治医师也叮嘱我要动动肘关节，无奈那手实在是抬不起来。这时才深刻体会到巴金说的那句话：我有病，手里的笔有千斤重！没有经历过便不会有同感！ 接下来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康复训练。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先动动我的手关节，虽然手关节没有受伤，只要不动它便僵硬了，一夜下来握拳都艰难。接着动肘，学推磨，然后在小区楼下走两圈。那天早上，遇到小区的徐医生，他问伤哪里，有几天了？看到我这个样子他说，你赶快不要挂着膀子，可以正常走路。我试着放下手臂，竟然连路都不会走了。一方面是躺了一个多月脚里没力，走路有些飘；另外是手脚不协调，手臂和胳肢窝连在一起根本就分不开。三伏天太阳炙烤着大地，热气蒸腾，呆着不动都冒汗，动一动汗流浃背。出了汗伤口痛，吹空调伤口又钻心的疼。衣服湿了换，换了又湿。半夜里不是热醒了就是疼醒了，没有睡个一个安稳觉，就是吃了安眠药也无济于事。就这样忍着痛，咬着牙，经过两周的训练，医生吩咐我可以爬墙了！人生的每一次磨难，都是生命的财富，都会让生命丰盈。经过这次磨难，我通透了许多。我多想能长开双臂拥抱自然！愿今后的生活平淡，平安，一路向阳！